龙卷风——九龙城寨的话事人,更是其他人口中说的传说中的人物。
可是,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朝昕低着头局促地坐在转椅上,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僵直的样子就像个做错事被长辈抓包的小孩。她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心底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略微发白的头发,稍显随意的衣着打扮,就像个普通的中年人。
“唔好紧张。”龙卷风放缓语气,“酒吧嗰边嘅事情已经解决啦,你屋企老细同波士握手言同,表面上都算返之前相安无事嘅状态。”(不要紧张。酒吧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家老板和大老板握手言和,表面上也算回到之前相安无事的状态)
她也是倒霉,刚出九龙城寨就被大老板的人围住,好在只是来警告她们,没有直接撕破脸的意思。
说起来,要不是姐夫把大老板手下的一条线给截了,两方也不会闹到明面上。
头疼啊……
“放心啦,城寨里有我大佬系,大老板唔敢入嚟嘅。”信一坐在沙发扶手上。
“咁花姐同小旋风佢哋有冇事?”朝昕终于抬起头,紧张地盯着龙卷风。(那花姐和小旋风她们有没有事)
“佢哋咩事都冇,只有你伤得最重。”龙卷风调侃道。(她们什么事都没有,只有你伤得最重)
信一憋着笑,生怕笑得太大声伤人自尊心。
朝昕默默低下头,“……”
不好意思啊,她就是个脆皮后勤人员。
“养好伤,搵对路,慢慢来唔好心急。”(养好伤,找对路,慢慢来不要心急)龙卷风语气温柔。
朝昕一怔,傻傻地望着他。
信一看着她这一副茫然懵懂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像以前在狄秋处看到的小奶猫。
圆圆的眼睛,一靠近就团成一团叫个不停。
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会不会也是一样软软的。
见过龙卷风以后,朝昕就开始了在城寨里边养伤边赚钱的生活。她每天不是在理发店里洗毛巾打扫卫生,就是在鱼丸店捏鱼丸,不忙的时候就去七记冰室洗碗,可以说一天到晚都在忙碌中度过。
不过,她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勤勤恳恳的做事,而且人多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她的身影,平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就连龙卷风也说,人多的时候,他剪完头就能看见架子上洗干净晾好的毛巾,至于人嘛,就不知道缩到哪里去了,明明理发铺就这大点地方,愣是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得益于这几日勤奋,朝昕有了一笔还算可观的收入,不过交完租金,再还了一点钱给龙卷风后,资产一下子缩水不少,但她依旧很开心,还在来城寨看她的旋风面前炫耀了一番。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挣的干干净净的钱。
最后她还用剩下的钱请龙卷风、信一和四仔吃了叉烧饭,感谢他们救了自己。
然后……又没钱了。
“搵钱好累丫……”
睡着了的朝昕在梦中嘟囔着,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满足。
明天又是充实的一天。
……
“呢烫头机乜事呀,渌到头发都要燶喇!”(这烫头机怎么回事啊,烫得头发都要焦了)
尖锐的声音响起,朝昕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过去。
一位穿着稍显暴露的靓女指着烫头机满脸怒意,头顶上的头发半塌着,难怪这么生气。而龙卷风则是在一旁赔礼道歉,完全没有一点大佬的风范。
赔了钱说了一堆好话,又给人剪了一个好看的发型,还许诺以后来洗头烫发给打折,才把人安抚好。
送走人之后,龙卷风和三姑说着修烫头机的事情。
“老林病仲未好,烫头机修唔好,以后渌到头可点算。”(老林病还没好,烫头机修不好,以后烫不了头可怎么办)三姑摸着新做的发型,不开心地说着。
“到时再买一部啦!”龙卷风摆弄着烫头机。
目光移向冒烟的烫头机,朝昕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是时候干回自己的老本行了。
说干就干,她向信一借来工具,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将烫头机拆开。
“得唔得呀?”(行不行啊)信一怀疑地看着摆在地上的零件。
“要先揾到出问题嘅地方先可以修。”朝昕有条不紊地拆卸着,动作一看就很灵活。她找到那几根导丝,眼睛一亮,“搵到噶喇!”(先要找到出问题的地方才能修……找到了)
“咁快?”信一嘴上说着怀疑,手里递东西的速度倒是不慢。
“等吓你试吓唔知有无整好。”(等会儿你试试不就知道有没有修好)朝昕熟练地处理着,更换着坏掉的零件。
信一半蹲在一旁,眼神直直地看着朝昕的侧脸,嘴角上扬。
“好喇!”朝昕将烫发机上的零件一一装了回去,满意地看向信一,见他正冲着自己笑,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你点呀,都睇我唔讲?”(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睇你靓吖!”信一起身将烫发机推到一边,“走,请你食叉烧饭。”
“烫发机……”
“听日先啦。”(明天再说啦)信一直接拉着朝昕出了理发铺,锁好门后直奔七记冰室。
叉烧饭不愧是城寨招牌,百吃不厌,加上蛋就更美味了。
信一打开一瓶coke放在朝昕面前,“食慢,点同细路仔一样。”(吃慢点,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朝昕咽下嘴里的饭,“柒叔做到食。”
“以前你老板唔畀饭食呀?”(以前你老板不给饭吃)
朝昕摇摇头,想了想才说,“冇丫,系自己成日唔记得要食饭。”(没有啊,是我自己老是忘记要吃饭)
信一失笑,“咁你以后你再唔记得,我陪你,你一齐食。”(那以后你再忘记,我陪你一起吃)
朝昕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唔好。”
“点解?”(为什么)
“同你食饭嘅人好多,唔惯同唔识嘅人相处。”朝昕咬下一口叉烧,看了眼他叼在嘴里未点燃的烟,提醒道,“定系少食点烟,对身体唔好。”(和你吃饭的人好多,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相处……还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对于她来说,和四仔、龙卷风、燕芬相处,勉强再加上十二少和柒叔,已经是极限了。
信一刚要点烟的手一顿,好半响才出声,“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