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昕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暗处的信一才骑车离开。回到理发铺,他将礼物放在桌上。
“大佬。”
坐在沙发上的龙卷风看了他一眼,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
“又有人嚟搅搅震呀?”(又有人来闹事啊)
“系之前喺王九手里救下嘅学生妹,唔知咩事揾到度啦。”(是之前从王九手里救下的学生妹,不知怎么回事找到这里来了)信一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还在烫头的三姑拉起烫头机,“嗰个女仔漂唔靓,好嘅话要好好把握机会丫。”(那个女孩漂不漂亮,好的话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信一叼着烟,走到三姑身后拉下烫头机,“三姑,烫头啦!”
不过,不管好不好,以后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他躺在床上,如是想到。
可没想到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下午又出现在了城寨里。
“信一哥,人喺呢度!”
眼前出现一道亮光,朝昕靠着墙费力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眼神涣散,“我系咪又麻烦晒你嘞。”边说边吐血,身上还有好几处刀伤。
信一抱着怀里的人,总觉得她好像不知道痛一样。
神志逐渐模糊,朝昕闭上眼睛彻底没了反应。
听说人在死前,过去的记忆一一闪现在脑海里。
好的不好的,犹如走马观花,想忘都忘不了。
她最后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就看到三张脸围着自己,躲都没地方躲,又被吓得晕了过去。
信一推开凑近的两个人,“早就话会将人吓到嘅,都唔听,非要咁近。”(早就说了会把人吓到的,还不听,非要靠这么近)
十二少撇清关系,“明明系四仔生得得人惊,关我乜事。”(明明是四仔长得吓人,关我什么事)
“扑街□□,迟早打残你哋。”
龙卷风靠在门口,“人点,醒咗呀?”(人怎么样,醒了吗)
信一替朝昕拉上被子,“初醒咗,不过畀十二同四仔吓晕,又晕咗噉。”(刚刚醒过来了,不过被十二和四仔吓晕,又昏过去了)
“系四仔吓到啦。”
四仔气得踹了十二少一脚。
朝昕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醒咗啱啱将药食啦。”(醒了正好把药吃了)四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见人醒来把药递了过去。
“多谢。”朝昕一口饮尽,口腔里的苦味让她不想再喝第二碗。
四仔没说话,接过碗离开了房间。
一个人呆的无聊,朝昕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满墙的录像带,都是咸片。她看得眼睛都直了,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依旧在梦中。
她闭上眼睛,催眠自己。
都是在做梦,醒了就好了。
“四仔,乜事呀,唔系话佢已经醒咗呀!”(四仔,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吗)
朝昕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
很好,还是那一墙咸片,原来真的不是在做梦。
“终于醒喇。”信一打开带来的饭盒,里面装的是骨头汤,香味浓郁,“你知唔知自己瞓咗几耐呀?”(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啊)
朝昕摇摇头,这一动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纱布上隐隐带着血迹。
信一连忙按住她没受伤的脸,“你系唔知痛呀,仲喐喐贡!”(你是不知道痛吗,还乱动)
朝昕没说话,盯着他……手里盛好的靓汤,双眼变得亮晶晶,里面写满了渴望。她起身半坐着,伸出包着纱布的手就要接过汤碗,没想到被按了回去。
“伤成咁仲想自己喐手,你就唔安分啲呀。”(伤成这样还想自己动手,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信一舀了一勺汤,贴心地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
刚刚让人自己喝药的四仔:“……”
碗里的汤见底,信一放下碗。
被人喂着喝了一碗汤的朝昕舔了舔嘴唇,回味着汤的滋味。
这可比花姐炖的好喝多了。
“多谢你,又救咗我一次。”朝昕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一直想问你哋叫咩,救咗我两次都唔知你个名。”(一直想问你们叫什么,救了我两次了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蓝信一。”信一说完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带着痞笑,“我叫蓝信一。”
朝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她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唯一露出的眼睛看向坐在电视机前的人。
“佢叫四仔,系城寨里技术最好嘅医生。”信一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连忙介绍道。
四仔整理好桌上的咸片,“你身上嘅伤都唔好,暂时唔郁,就先喺度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暂时不能动,就先在这里休息)
朝昕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我身上冇钱,比唔起医药费。”(我身上没有钱,付不起医药费)
“已经有人帮你比过钱嘞。”
信一拍了拍她的头,“钱嘅嘢,你就唔使担心,大佬已经帮你比过晒啦,以后记得重。”(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老大已经帮你付过了,以后记得还)
朝昕呼吸一滞,想起欠花姐的巨额数字,现在听到自己又欠了一笔,债上加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她眼前一黑,将被子拉过头顶,开始自欺欺人起来。
信一看着在被子下缩成一团的人,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四仔在这两人面前显得毫无存在感,而且他早就看出来了,信一这家伙自从在酒吧见过朝昕后,就变得不对劲。
……
伤好的差不多以后,朝昕就离开医馆,搬进信一隔壁的房子,同时收获了一张欠条和花姐打包好送过来的衣服。
坏消息是她好像被花姐扫地出门了,好消息是在城寨她又有了住的地方。
手里的欠条如烫手山芋,上面的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看不明白,还有……
“张少祖系边个?”
“系我大佬龙卷风。”信一把笔放到朝昕手里,“不用担心,你老板边佢已经解决咗。”
“点解决嘅?”欠条都被捏皱了。
“大佬帮你还清咯咗钱。”信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你欠条,佢都帮你攞返嚟嘞!”(你的欠条,他都帮你拿回来了)
朝昕彻底傻眼,“!?”
很好,总算知道她被扫地出门的原因了。
“昕昕,带你去见我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