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你睁开眼睛是陌生的天花板,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追杀人数太多不得不换个地方住,现在是在高档酒店。
咚咚咚。
第一次没有得到你的回应,这次的敲门声急促一些,你从床上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房门,约翰大概是没想到你会亲自开门,怔住片刻才说出自己敲门的目的:“食物送上来了。”
你点了点头,一脚前挪,对方却没有让路的意思,不由诧异地看过去,只见青年的眉毛微蹙,嘴唇抿起,垂在两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裤子表面,似乎有话想问你的样子。
他的心思太好猜了。
“我没事。”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自然而然给予对方更多的耐心。
被戳破心思的青年呆愣着被你轻轻推开,往前走了几步发觉他没跟上,驻足回头补充说:“只是最近饮食不顺导致的肠胃炎。”
话罢,你走到餐桌前拉开座椅,上面摆着一碗粥和几道清淡的配菜,餐桌另一头紧接传来座椅移动的声响,你抬眼看向约翰,奇怪的是,他在与你对视的瞬间又错开了目光。
是有对视恐惧吗?这个猜想很快被你否定了,回想你还没收买他之前,他一直是直勾勾盯着你,而且完全没有回避你的视线。
过分的饥饿正在让你变得迟钝,你只能暂时放弃思考,优先选择进食。
等你坐好,约翰才跟着坐下,这时你的视线转移,他的目光反而不加掩饰投在你的身上,光明正大观察起你。
“看出什么了吗?”
你冷不伶仃出声吓了约翰一跳,以为你因他的视线感到不快,小孩做错事般不敢看你,支支吾吾小声说:“……我可以给你买药。”
这个回答勾起你的兴致,你盯着对方的窘迫模样,笑道:“你在讨好我?”
青年终于愿意和你对视,表情绷紧,张嘴又说不出辩解的话,只好僵硬地闭上嘴,俨然意图被识破而坐立不安的样子。
“我确实需要药物治疗,但你知道的,我还在悬赏榜上,不能去医院和药店。”
你见好就收,叉几块配菜放进嘴里,咀嚼导致你口齿不清:“不过你不用刻意来讨好我,我不会对你有敌意。”
说着,你抬眼看向约翰,此时他好像静止,眼睛睁大,一眨不眨看着你,嘴角粘着零星面包屑,手上还紧握吃到一半的三明治,看起来格外滑稽。
“别担心,约翰。”你举起餐刀对他点了一下,“现在我们是家人。”
随即你站起身来,留下一句“我先去洗澡”就离开餐桌,从卧室柜子里拿出浴袍,准备去卫生间时,你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才刚刚回过神来,正小口吃着剩下的三明治。
不知是你的话振奋人心还是令人害羞,约翰的耳尖和脖颈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当然,不管哪一种,会听信显而易见的收买人心话术表明他是一个经验欠佳的年轻人,好在他并不弱小,还能活到掌握分辨能力的时候。
你很快从卫生间走出,约翰猛然回头,看到是你又放松下来,神色恹恹靠着沙发背,注视你一步步靠近。
“需要给你开一间房吗?”
你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没有碗盘,显然服务员已经来过了。
约翰沉默地摇摇头,乖巧到有点吓人。
“那你和我一起睡,去洗澡吧。”
这次是你先错开目光,妥协于“长久被注视会感到不舒服”的事实。
约翰没有异议,把自己的长腿从沙发放到地上,大抵是完全认识到沙发装不下一米八的青壮年。
你打开电视,夜间新闻还没结束,关门声紧随在屏幕里的爆炸声后响起,你的视线转移到玻璃茶几——约翰有三把手枪,其中一把是袖珍自动手枪。
“有意思的家伙……”
约翰看起来木讷,却意外的有心眼。你决定收起偏见,把他当做同事看待。
检查了餐桌附近,你才关灯进卧室,你选择靠门的位置,把里面的床位留给对方,因为只有一床被子,你不得不把被子展开,确保能两个人都能盖到。
吱嘎——哒。
你听见来人站在原地许久,才绕过床,走到另一侧,掀开被角,小心翼翼把自己挪进被窝里。
“枪放在你那边的床头柜里。”
窸窣声停滞,很快继续,约翰没有去开抽屉。
你侧过头,青年已经在旁边躺好,察觉到视线,他也转过头,似乎是觉得不舒服,随即调整姿势,侧躺着面对你。
“你不用检查?”
约翰小幅度摇摇头。
新奇感过去,这种毫无保留展现信任的行为使你震惊到哑口无言,却不能不承认自己因而神经逐渐放松,难得健谈一回。
“你几岁了?”你问。
“22岁。”约翰回答。
“呵呵,单干没多久就遇到我,你也是倒霉……”
你的调侃还没说完就注意到对方微微皱眉,似乎不赞同你的说法,你嘴里的话又变成询问:“我哪里说得不对?”
“.…..我不觉得自己倒霉。”沉默了一会,约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一直很幸运。”
“.…..”
“好吧。”你妥协于对方的奇怪固执,“活着确实是一种幸运。”
话就这么聊死了,当你觉得睡觉能补救尴尬气氛,约翰却再次开口:“厄内斯特。”
看你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继续说:“你从业多久了?”
从业?
你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杀手”和“伪监部门清洁工”都是于人类的概念,可杀戮从来没有物种之别,你的身体本能就是最好的证明。
“五年。”
说出这句话比你想象的轻松,五年的经历于现在好像真是过往云烟,如果没有回忆细节的话……
“没有美好的回忆。”你忽略胸口的烦闷,闭上眼睛,“睡吧,约翰。”
回应你的是几分钟后的均匀呼吸,而你难以入睡,极端情绪拉扯着你,简直要把你撕裂,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叹息,一声轻哼紧随其后,清晰的进到你的耳朵,你僵硬一瞬,缓慢侧过头去,才发现对方已经近在咫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俨然熟睡的模样,接近只是人类下意识寻找热源的正常举动。
你比自己想的还要不习惯在身边有活物的情况下进入睡眠,瞪着天花板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下床,可还没移动一厘米,耳边又传来身边人的哼声,你再次看过去,果不其然,他又向你靠近了一点。
好吧。
你强迫自己不再动弹,两眼一闭,数着时间进入梦乡,等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是早上六点,天蒙蒙亮,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进入房间,昏暗又不至于看不清周围。
身边的温度代表约翰还沉浸在睡梦中,你平躺着注视天花板许久,才开始活动僵硬的脖颈,然后缓慢移开手,蹑手蹑脚准备下床,可你的身体还没离开床面,一只手已经迅速抓住你的手腕,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厄内斯特?”
你回头看去,约翰梦游般支起上半身,眼睛半敛,俨然快挡不住困意,手却异常有力,五指紧紧扣住你的手腕,手背甚至能看到凸起的青筋,仿佛是半梦半醒的小孩害怕大人一言不发离开。
“我哪里也不去,约翰。”
这个答案显然让他满意,这会倒像只翻肚皮的猫,力道逐渐松懈,他往床上一倒,又昏睡过去。
你沉默地站在床头,确认对方再度睡熟才离开卧室,走到客厅先打开电视,早间新闻还没开始播放,频道还处于雪花屏,恰到好处掩盖行走的微弱声响,检查完可以藏人的角落,你终于可以放心去洗漱,然后再定两份早餐,倒在沙发上享受私人空间。
七点准时送餐,门铃按响,你打开门让服务员推餐车进来,站在一旁看她把餐盘在桌面摆好,这时开门声忽然打破安静,你们一齐看去,约翰揉着睡眼从卧室走出来,因为没有替换衣物,只能穿酒店准备的睡袍,经过一夜折腾,睡袍松松垮垮裸露大片皮肤,靠腰带勉强维系才没有彻底敞开。
“约翰。”
你无奈地挡住服务员探究的视线,出声叫住青年,而他根本没有意会到你手上比划的意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站在原地迷茫回望你。
好吧,厄内斯特,你就当是在照顾孩子。
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边宽慰自己,边走过去帮对方整理好睡袍,再给腰带打上一个完美的结。
“好了,来吃饭。”
看你们准备就餐,服务员再好奇也只能识趣退下,等房门关上后约翰在你的身边坐下,现在的眼神清醒了许多,至少不是随时睡着的模样。
“吃完饭,我交代你的今日任务。”
像是触发“关键词”的游戏机,约翰的眼睛刷地亮起,终于是彻底醒过来,他对你点点头,很快把早餐吃完,去卫生间洗漱,对接下来的任务非常感兴趣的模样。
约翰果然没有让你等待太久,不超过十五分钟,他全副武装站到你的面前,装束和昨晚相见一样,眉眼间却没有了凶狠,取而代之的是令你费解的神采奕奕。
思考无果,你把它归结于未被社会完全摧残的年轻人独有的精气神。
“一,”你指了指茶几的字条,“我要你把字条和硬币给爱莲娜,然后把信息带回给我。”
你看青年拿起字条,下意识想要放进口袋,却在你皱眉后硬生生停下,“打开看,我不信任爱莲娜。”
约翰呆呆地注视你,随即恍然大悟,只不过他好像曲解了意思,你居然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雀跃。
见他合上字条,你继续说:“二,去超市买食物,顺道去药店买Pepto Bismol,下午五点带来格兰特公园。”
说着,你抬手指向房门:“你先走,我晚点离开。”
约翰无言起身,等他离开套房后,你看向电视,早间新闻正在进行中,是针对女性残杀案召开的记者发布会,可惜警方直到结束也没给公众一个所以然。
画面的演讲者更换,是一个黑发蓝眼的男人,你在前几天的报纸看见过他,据说是新上任的检察官,叫哈维?丹特。
他年轻气盛,比戈登有活力得多,也更懂得抓住民众的心,义愤填膺的模样简直是冲黑暗发起挑战的光明骑士。
你摇了摇头,门铃恰到好处响起,就像在为所谓“黑暗”登场配音。
这次收餐的服务员不是刚才的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推着餐车走进来,沉默地收拾碗盘。
“不说点什么吗?”
服务员抬起头,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是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先生?”
“我不用,但是你需要。”你看着她越来越虚伪的笑容,反而脸上有了笑意,“这样的酒店,你的服务态度是不合格的。”
砰!
消音器减少气体的冲击波,形成人类耳朵更能接受的声音,紧接是子弹打进□□的闷响,一击毙命。
你瞄准的是眉心,走进一看对方中枪的位置是喉咙,幸亏不是贯穿伤,否则一定会鲜血四溅。
戒指美美吃完早餐,你才离开套房,退房之时,在推出一枚金币后,你没有错过前台转瞬即逝的僵硬。
“今天会是愉快的一天。”
前台看了你一眼,飞快收下金币,附和说:“您说得对,先生。”
他把银行卡递还给你,职业素养优秀,即使不安也能自然地说出“欢迎您下次光临”。
你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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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再就业成为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