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恐］阿卡姆旅行团 第8章 黄泉

黛维拉时常觉得自己像超市冰柜里的速冻水饺，对人间烟火气永远隔着一层冷冰冰的玻璃。

她质疑所有哲学命题如同质疑方便面包装袋上的牛肉图片，对规则的蔑视程度更是堪比超市大妈对待过期货架。

此刻这位速冻水饺小姐正对着地狱之主竖中指。

怠惰恶魔贝利尔惹怒她了。

小小的凡人自然要为不可一世的地狱之主带来一些麻烦。即使是人类手掌大小的毒蛇，也会在被冒犯时狠狠把毒液注射进比自己大百倍的动物身上。

签订契约时她没用自己的血，用的是佐伯刚雄的。

小林真奈美咬下的肉喷出的血在左肩蜿蜒而下，黛维拉握住匕首的右手沾着佐伯刚雄的血。

要献祭谁呢?

权衡二者，黛维拉伸出右手。

贝利尔得到的一半灵魂属于佐伯刚雄，而祂一无所知。

怠惰魔殿亘古长存，矗立在地狱深处，偶尔外出，迎接贝利尔的永远是顺从。从上帝宠儿力天使堕落为恶魔后从来没人敢质疑贝利尔，他们连抬头直视魔神的勇气都没有。

祂漫步于古蛇巨大的尸体上，沿脊柱走过，踩死的恶魔不计其数，偶尔有幸存的也扑倒在地感激地狱之主的不杀之恩。

高高在上的天龙人不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想法。

蚂蚁却妄图有朝一日能和那无穷伟力的怪物并驾齐驱，或者超越祂！

一个崭新的世界向黛维拉敞开大门。血肉苦弱，凡人位卑，要如何才能获得那玄之又玄的力量?

*

破碎的画纸灰烬般飘荡在屋子里，小林真奈美从幻境回到现实，随着小林真奈美的释然，小林宅彻底从咒怨灵界脱离而出。

小林真奈美站在破旧的小林宅恍如隔世。霉斑点点蜿蜒如枯山水，墙纸泛黄卷起，和佐伯宅一样，这里已然是东京久负盛名的凶宅了。

还差三分钟就到半个小时。

正午的太阳终于攀过屋脊，像一柄淬火的刀劈开屋子的裂缝。

小林真奈美看到曾经与之为敌的怪物蛇鳞开始剥落，鳞片带着脆响簌簌落下，虬结肌肉如融雪消弭，嶙峋骨刺化作流云散去，快要露出她原本模样。

黛维拉欣赏着眼前魔幻现实主义画面，贴心提醒：“建议抓紧时间合影留念，您家宅子正在从昭和鬼屋切换成《梦想改造家》片场。”

小林真奈美：“……”

向来冷漠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阳光流连在她苍白的脸上，小林真奈美看见少女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抱歉，我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令堂降临太久，小林夫人。”

恍惚间小林真奈美看着自己抱孩子的手，皮肤光滑没有肮脏的尸斑，时光已逝多年，她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好温暖。

在那漫无边际的黑夜中抓住名为爱的芦苇，足够重新点燃对救赎的向往。

"你本可以消灭我们。"小林真奈美轻轻摇晃着恢复人形的女儿，动作熟练得仿佛在便利店给关东煮打包，婴儿发间还残留着春樱的香气，“对你来说这很容易。”

黛维拉：“可我却想看看你本来的样子。看看你是不是长的比妖后海伦还要蛊惑人心，不然为什么你的母亲对你那样好。”

小林真奈美未尽的质问被黛维拉的神来一笔噎住。

“是啊，你肯定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冒险拯救你。我在尝试成为我母亲所期待的那种人，尝试把我自己捏成她喜欢的橡皮泥形状。”

黛维拉终于笑起来了，罕见地弯起眼眸：“搞不懂，我比任何同龄人都要优秀，我的母亲却甚至不肯抱抱我。”

小林真奈美也跟着感叹：“真是奇怪啊，小姐你明明有着世间少见的澄澈心灵。”

啊对对对，我就是这样的，心如明镜为人通透。

“就是激进了些，看起来像是坏人。”小林真奈美说。

黛维拉：“……”这就不对了。

“小林夫人……”

“叫我真奈美就可以了。”

“……好吧，我叫黛维拉.达勒。”

正午的太阳升到最高，真奈美忽然说：“黛维拉，谢谢你，我欠你个人情。”

再次拥有神志已实属不易，真奈美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受咒怨的控制，她保留了力量并从咒怨无休止的折磨中脱离。

恶鬼聚集的地方普遍都有灵界，灵界是独立于天堂、地狱和人间的独特空间，由强大的恶鬼以自身力量构筑而成。

咒怨灵界的主人尚未角逐而出，所以咒怨灵界属于每一个被咒怨困住且反哺咒怨的恶鬼。

真奈美保留了咒怨的力量，洗去了咒怨的诅咒。真奈美有实力打败对手之一的伽椰子成为咒怨灵界的主人，统帅咒怨出现后被其所吸收的灵魂和恶鬼。

曾经的同僚们在咒怨灵界伸出惨白的手试图把真奈美拉入那个冰冷无声的世界，无数怨鬼在血池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善良没有好报！”

“好痛好痛好痛……”

“啊嘞，我的下巴在哪里?”

“真奈美你会被骗的！回来、回来！和我们在一起就永远不会孤独。”

“呃呃呃——”血池尽头的白衣女人扭曲着身体勉强站起，真奈美读懂了那双阴冷血眸里的意思。

你真的要背叛我们么?

抱歉，真奈美做口型道。

……

“你很强，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但这是一点心意。”真奈美给了黛维拉一个绣着繁复花纹的香囊。

死机已久的系统弹出消息。

【您得到了小林真奈美的礼物。】

【往日思(永久)：可读取物品残留记忆】

【独断万古，不见前人，不出后人，唯尔闪耀。嗯……痴.汉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你黛维拉哒！】

黛维拉：谁会干这么奇怪的事啊！

“再见了。”真奈美朝黛维拉鞠了一躬，身形变淡。

她竟是丝毫不留恋凡世，逗弄着怀里的婴儿选择去往伊邪那美的黄泉国度。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生死不在本人手中，在于别人的一个念头。即使我和丈夫兢兢业业从未作恶，也逃不过……生前和死后并无差别，杀戮仇人的快.感只存续在刹那，随后而来的是没有尽头的末日。”

“太痛苦了，黛维拉小姐能明白的吧，我的心情”

黛维拉：“我可以明白。”

小林真奈美：“而解脱是我唯一的期望。”

直到真奈美彻底消失，契约上的半个小时恶魔之力还剩54秒，黛维拉靠在墙角，身体发软慢慢滑落。

歇了一会儿，等非人的部分彻底湮灭，她又变成了那个看起来孤僻的古怪女孩。

“我可以明白，但绝不屈从。在别人要杀死我之前，在他动那个念头之前，我会先要了他的命！”

“没有任何存在配取走我的命，除非我自己不想要！”

先前伪装的善意被蜕下，冷漠无情重新占据主导，黛维拉摩挲着怀里的香囊心头一片冰冷。

在自己吐出每一个字时，在真奈美吐出每一个字时，黛维拉都在计算时间。还剩三分钟，她要在三分钟之内得到想要的东西然后掐点解决真奈美。

早在撕毁画作前黛维拉想，她需要自己的力量，于是才有了心软。

她心中有两个方案。

1、真奈美出画，不选择停战，黛维拉会在三分钟内让她再死一遍。

2、真奈美出画，无恶意，委婉要谢礼，然后杀死，以防真奈美等黛维拉力量消失对她不利。

没想到真奈美比她想象的还要自觉，不仅给了谢礼还主动离开，没让黛维拉有撕破虚假温馨的机会。

去黄泉的架势简直是大义灭自己，但凡爱泼斯坦及其同伙有真奈美一半自觉，最铁石心肠的老奶奶流下的眼泪都能填满撒哈拉。

因为痛苦和恐惧而选择逃避世界……

拎起绣着橘色猫咪的香囊 清新甜蜜的樱花味进入鼻腔，一如真奈美般温柔。

“软弱。”

黛维拉点了点橘猫的鼻尖。

左肩的伤口疼得要命，喷出的血花在阳光里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足够让数学老师看了直呼正宗666。

黛维拉踉踉跄跄走出小林宅，她靠在门外的路灯杆确认安全后，给医院打了电话，简单说明地址。

以凡人之躯承受恶魔之力本就不易，一直强撑着的心微微一松，整个人昏倒过去。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循环播放《欢乐颂》变调版，这年头连超自然力量都爱玩黑色幽默。

【尖叫惊魂夜通关成功】

【正在统计游戏情况……】

【玩家已获终身不可驱散debuff——咒怨】

【咒怨：含冤而死之人的怨念集合，聚集在死亡地经久不散，接近即死】

【曾经能被祂注视的只有死亡，现在祂开始对您的躯壳感兴趣。幸或不幸由您定义，但别忘记，您死期将至】

【效果：1、属于祂的黑暗皆有祂的影子。2、伴随san值降低不定时产生晕眩和幻觉且损失灵魂值。3、当san值或灵魂值归零时您的躯壳将为祂所拥有，灵魂将被祂彻底吞噬】

【当前灵魂值：85，san值：70】

【SAN值下降小贴士：当您开始觉得咒怨像烦人的偷窥狂痴.汉时，建议来份绿色奇迹重拾生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