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 献给你的乌托邦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空岛，一之鸟。锦宫，二极花。瑶光，五时之守。昭奉宇迦之御魂命，破！”就在我即将触碰到那白色的枝条时，一道震耳欲聋的男声突然在我耳畔响起。

紧接着，我眼前的树枝就像触碰到什么腐蚀性液体一样，瞬间回撤。它甚至卷走了我身处的空间。光明在我四周迅速退去，黑暗如潮水般涌起，占据我的整个视野。

“那个伪神的本体居然是人面树！怪不得我们找不到祂。”

“可恶！他是什么时候在菜菜子身上留下印记的？！老子今晚就去把他的根给铲了。”

“悟，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硝子，让她帮忙看看菜菜子的意识……”

“………”

“………”

外界的声音我已经听不见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十分空旷的空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但我的存在就像是一粒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渐渐的，空间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妈妈……”

“呜呜呜，妈妈……”

一个？

不。

是一群。

声音此起彼伏，直到整个空间都沸腾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我饿。”

“好饿。”

“饿。”

“妈妈，我快要饿死了。”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妈妈妈妈，饭。”

感受着四周诅咒的气息，随着空间再次亮起，我被吓出一身冷汗——周围全是蜷缩着的咒胎，而我就站在这些咒胎之中，像是要给它们加餐的小零食。

“你为什么不许愿呢？”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我骤然抬头，在为数不多的光晕里看到一张的悲天悯人的人脸，像观音一样，似男似女。“我明明看到了你身上的愿力，那是我见过的所有人类中最多的。”他半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仿若静止的佛陀。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想后退离开，地面上却突然长出许多树枝，缠住我的手脚，让我挣脱不开。

“看来你自己并不知道？”那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他裸｜露着身为男性的上半身，而下半身则是怪物的形态，从腰腹部开始，下肢完全是粗糙的树干。帮助他向前移动的，是铺满在地、密密麻麻的树根，它们就像一条条缠在一起的蛇，盘根错节，一直延伸到地面的每个角落。

是诅咒吗？为什么我没感受到咒力？难道是特级？

我的心里思绪万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怪物走近。他的小臂以下是由纠缠扭曲的树枝构成。因为离我越来越近，所以我可以愈发清晰地看到那个怪物在说话时并没有张嘴，声音仿佛是从他的咽喉深处直接传来：“那么，就让我亲自来看看吧。”

怪物抬起手，一枝发芽的藤蔓从簇拥在一起的树枝中长出，径直延伸向我的额头。那树枝在触及到我的皮肤后并没有停止生长，反而像虚影般，直接戳进了我的头颅里。

脑中剧痛袭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暴力地翻搅，疼到我尖叫出声。但我的双手双脚却被树枝紧紧地固定在原地，直到我视线里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黑白光点，最终眼前完全被黑暗占据，我才得以从这撕裂般的疼痛中解脱。

我看到了夏油大人。

他还是我前世记忆中的模样，却比我记忆中更加憔悴，眼底的淤青清晰可见。

“救救我的孩子。”他仰着头，似乎在与这空间内的另一个存在交谈。可我却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也听不见对方的回答，只能听出夏油大人声音里的绝望与乞求。

“—————”对方给予了答复。

“我救不了？哈。”夏油大人发出一声充满讽刺与自嘲意味的苦笑，平日里十分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苦涩，“那么，一换一总可以吧。虽然我不知道我还剩下了什么，但只要我所拥有的，你全都可以拿去。只要她们能活下来。”

“—————”对方又说了什么。

“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大义，她们是我仅存的私心。我知道，我这一生都很失败。我没能救下任何的人。但是她们……如果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能让她们远离咒术师这种操蛋的宿命………”夏油大人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他声音坚定，仿佛与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愿，付出我的一切。”

我猝然惊醒。

那是……什么？

为什么我并不记得？

“原来你已经许过愿了啊。”回过神来，眼前的怪物面容向后倒去，后脑勺移到前面，晃开作为头发的树枝，里面赫然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脸，“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信徒献给我的祭品吗？”

手臂和脚踝处的树枝愈发勒紧，我身上刚刚凝起的咒力变成了那些树枝最好的养料。有枝桠刺破了我手腕处的皮肤，开始吸食我的血液。四周的咒胎就像闻到了乳汁的味道，纷纷停止了哭啼。它们爬向地上的树根，开始吮吸从我体内流失的血液和咒力。

眼前的景色开始逐渐变黑，头脑也变得越发眩晕，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些，找出面前那个怪物的弱点。

我还没有完成夏油大人交给我的任务，所以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百鬼夜行也好，弃我离开也罢，我怎么会怪他呢？如果能让他感觉幸福的话，就算让我的灵魂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术式顺转，苍！术式反转，赫！！”刺眼的白光亮起，慢半拍的，是我身侧传来几近令我耳膜碎裂的轰鸣。有人从身后一把揽住我，伴随眼前残缺了大半个躯体的怪物凄厉的惨叫声，他的声音理智而冷酷：“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流动的时间在此刻变成了一个固态的切片。在此间存在的，只有我，和我身后的那个人。

人面树身的怪物以一种可笑的姿态被冻结在凝固的时间里，伤口溅出的血液也停顿在空中，只剩它的瞳孔在疯狂颤抖

身后的人抱着我走向那个怪物，不慌不忙，闲庭信步。一步。两步。我看到怪物眼中的神情愈发惊恐，但那个人就是不着急，甚至在站到怪物面前时还开起了玩笑：“菜菜子，要自己动手报仇吗？”

我转过头，看向抱着我的那个人：“你终于肯露面了？”

看他脸上还带着覆面，我伸手想替他摘下来，被他的手制止在了原地。记忆里冰冷无情的蓝色眼眸此刻蕴满了亲切而调侃的笑意：“不能摘。小心会被神隐哦。”

在这种场景下看到五条悟，的确让我下意识地觉得安心不少。

但我所承认的，是这一世十七岁的五条悟。乍一下与前世那个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见面，我的心底仍觉得有些别扭。

所以我放下手，扭来扭去，想从他的怀里跳出去。

只不过，我才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他用左手又揪了回去。揽在我腰上的右手惩罚性地夹紧，头顶传来五条悟懒洋洋的声音：“别乱动。难道你也想体会一下我的领域？”

我抬头向他瞪去。在看到成年人比这一世还是个青少年的五条悟更加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时，前世的那些暗暗计较情不自禁地再次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回嘴：“少管我，你又不是我爸。”

“哦？”五条悟低头，故意学着我，用一种幼稚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可我见你天天喊‘五条爸爸’‘悟爸爸’，喊得也挺开心的呀。”

“他是他，你是你。”我气不过他的刻意逗弄，在一时冲动下，说出口的话也过分了些，“他是夏油大人的伴侣，是会和夏油大人在一起一辈子的。而你……”话语在我透过覆面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蓝色眼瞳时卡在了喉咙里。十七岁的五条悟热烈鲜活，张扬肆意，所以他从不会露出这般安静的表情。于是话语在我的舌尖转了一个弯，等说出口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你是怎么突然从猫变成人的？”

“嘛……”五条悟并没注意到我的失言。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并没把我的冒犯放在心上。他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开口，“这件事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复杂……”

“咔嚓，咔嚓——”“砰——”与地面破裂声同时响起的，是植物破土而生、挤压土壤的吱嘎声。

周围局势瞬间反转，拔地而起的粗壮树枝汇合成两道狭窄的树墙，从两侧飞速向我们逼近。头顶传来怪物怪异刺耳的嘶吼，同时混杂着男人的声音与女人的声音：“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可是人之神！”

眼看着树墙就要把我和五条悟钉死在两堵墙间的缝隙里，五条悟这才不慌不忙地侧过脸，把注意力分给一直被他晾在一边的怪物身上。他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自称为神？”

与此同时，他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紫色的茈再次从他的指尖涌现，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树身人脸的怪物被巨大的爆炸波冲击得四分五裂，碎得连渣都不剩。

就在我以为我们已经战胜了那个怪物时，怪物的声音突然从遥远的空间外传来：“你给我等着！下一次见面，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原来刚刚那么大的举动，是要逃呀。”五条悟瞥了一眼满是残枝碎肉的战场，脸上的神情这才稍微认真了些。不过这片刻的认真在转眼间就化为了不着调，他再次转向我，对我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没关系没关系，它很弱的。之后等这个世界的我遇见了，只要用小指指尖那么点的力，就可以轻松解决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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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