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 献给你的乌托邦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我以为虐猫案就这么完结了，可没想到，几周之后，我又从夏油大人的口中听到了涉谷区的消息。

“悟，紫苑夫人收到了藤原家的拜帖，说藤原家的那位神主继承人从京都来到了东京。她问你要不要见？毕竟那个人在血缘上是你的小叔叔。”夏油大人看完手中的信件，询问五条悟。

“哈？老子哪有叔叔？哪来的阿猫阿狗想占我的便宜？”五条悟翘着腿躺在缘侧的屋檐下，用手拨弄着从屋檐垂下来的风铃和晴天娃娃，就像百无聊赖的大猫在玩逗猫棒。

“我派手下的人去核实过了，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叫藤原悠斗，虽然是妾室之子，但目前是神道世家的藤原家新生代灵力最强的人。他的母亲出身宇都宫家。所以此次他来东京，才会率先拜会紫苑夫人。”夏油大人拿出回信用的纸笔，“紫苑夫人说，他是为了调查涉谷区出现的‘伪神’一事才来的东京的。虽然明治神宫封锁了消息，但五条家的暗线传出来的情报显示，代代木地区已经出现过至少三具尸骨了。与谋杀不同，这些尸骨被发现时，骨架上连一丝血肉也没有，只剩下森森的白骨。现场还有祭祀用的香灰，我怀疑可能是诅咒造成的。”

“别总给自己揽活。”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咒术协会那群老不死的都没发布调查令，说明应该没太大问题。毕竟老家伙们都惜命得很，真有强大的诅咒，他们早就下发命令了。而且，虽然咒术高层很无能，但神道教的那群更是个半斤八两的草台班子。咒术界‘窗’的实力可比那些只会跳大神的神婆子们强太多了。毕竟咒术是科学，术式可以用数学推演；而神道教是宗教，是张口就来的胡编乱造。”

“不想去我回绝了便是。”夏油大人俯下身，借着手下的桌案，给紫苑夫人写回信，“不至于去诋毁神道教。毕竟存在即合理，宗教既然存在，那就有它存在的意义。”

“得了吧。”五条悟吐吐舌头，不屑地把抬起的胳膊重新枕回脑后，“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神道教的那群人比咒术界的御三家还要酸腐。一天天全是各种规矩，这不宜那不顺的。就连吃个饭都要先敬告神明一番才能动筷子。这样的人你去见不是给自己找累吗？嫌没人管你？”

“的确，无论多久，我还是不习惯五条家只用书信沟通的形式。明明不都有手机了吗？”夏油大人手里握着钢笔，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苦笑道。

“你猜，御三家和神道世家中有多少人会用手机？”五条悟幸灾乐祸，“知足吧，妈又没让你用毛笔回复。我小的时候甚至要学习毛笔书法的。所以，现在你知道嫁入五条家有多难了吧？辛苦你了五条夫人，还好老公我是疼你的。”

“为什么不是我娶你？”夏油大人笑着打趣，“明明大小姐和穷小子私奔的故事才更多吧？说不定哪天我就绑了你，带你一起远走高飞。”

“那就看你本事喽。”五条悟也笑嘻嘻地回嘴，“等哪天你把我迷得色令智昏，也许我就主动跟你走了呢。”

虽然五条悟不想参与同神道教有关的事，觉得他们自己就能解决，但事态发展显然没像人们预期中那样。

涉谷地区出现了更多的受害者，其中还牵扯到了孩童。

夏油大人暗中探查了那些受害者的身份，却发现那些人几乎全是独自漂泊在东京的外乡人或流浪者。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死亡或失踪，社会舆论也不会关注到这里。

对方是个狡猾的罪犯。他仿佛已经算准了，没有人会愿意为这些无名之辈的悬案而耗费心思，毕竟遇害的人只是社会的边缘人，他们存在与不存在，也许对这个社会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但那个罪犯显然还是太过自信了。

在看到两具儿童骸骨照片之后，夏油大人坐不住了。他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决定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五条悟并没有反对。反正如果不是‘喜久福是甜口还是咸口’这种原则性问题，他一般懒得思考，夏油大人怎么做，他就跟着这样做。

偶尔夏油大人会忧心忡忡地劝五条悟不能太依赖自己，这时五条悟就哼哼唧唧地撒娇，说六眼的信息量搞得他头疼。然后夏油大人一般就心软了，纵容着五条悟躺在他腿上，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放出自身咒力形成一个真空的屏障，帮助五条悟放空大脑。

不过，要想知道更多细节，还得去找从京都过来调查案件的那位藤原家神主继承人。所以夏油大人向藤原家的私宅递上了拜帖。

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有刻意为难或推迟回信，反而立刻给了送信人答复。时间可以是任意一个周末的下午，不过他希望五条悟也能一起前来，毕竟是自家表侄。

夏油大人本来还在犹豫，担心这是场鸿门宴。但五条悟却觉得无所谓，甚至他还准备带上我和美美子：“去！既然想攀亲戚，那就一起去呗。他作为‘叔公’第一次见孙女们，不是得多给几个阴阳御守？我要是没把他讹破产，就对不起我还有个表叔。”

等到见面那天，藤原家的家仆带领我们一路穿过园林、宿舍和膳堂，来到一间不大的神殿前。

藤原家的私宅虽然不及五条宅豪华，却也十分别致、考究。

掀开印染着菊纹的门帘，有一位穿着白色狩衣的少年坐在稻荷神狐狸神使的塑像前，用公道杯和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见到我们进门，他眯了眯眼睛，却什么都没说，像没看见我们四个人一般，把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紧接着重新烧水沏茶，不紧不慢地进行着一道道茶道仪式的流程。

我们站在门口，足足等了十多分钟。那个少年却一直没说话，把我们无视了个彻底。

五条悟哪受过这种气？他转身想走，却被夏油大人按住了胳膊。于是，舍不得对夏油大人发火的五条悟决定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解决掉眼前那个让他不开心的始作俑者。

于是五条悟走上前，语气不客气地开口：“喂！你就是那个藤原家的小鬼？”

穿着神官服的少年依旧不动声色，继续旁若无人地泡着茶。茶水被炉火烧开，雾气蒸腾起来，氤氲在狭窄的室内，遮掩得少年的眉眼有些模糊，使他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

五条悟也不客气，直接不请自来地拉开椅子，坐到那个少年的对面。他手指交叉，手肘杵在桌面上，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藤原悠斗，如果不愿意分享情报，那就拒绝我们的到访啊。但你收了拜帖，却故意晾着我们。怎么？想打架？”

少年这才抬起头。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桌案上的扇子，笑眯眯地用扇柄捂住嘴：“对不起，好像没有会说话的人在呢。”

“哈？你不会说话吗？”五条悟冷笑了一下，翘起二郎腿，换成一副准备踢馆的坐姿，“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少年依旧好脾气地面带笑容，却垂下眼，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下半边脸：“好的好的，您可真有自信呢。”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前世我跟着夏油大人出入过所谓‘上流社会’的场合，所以知道旧华族们是如何委婉地表达他们的厌恶。

比如刚刚的那两句：

好像没有会说话的人在呢。

——讨厌的家伙。

您可真有自信呢。

——真自大。

我不知道五条悟听懂没听懂。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提醒他时，夏油大人突然走上前。他站到了五条悟的身后，右手搭在五条悟肩上，像在给他支持。他看向把视线移过来的藤原悠斗，微微一笑：“藤原先生，您还真是直接呢。”

——无礼之徒。

“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您居然如此的不拘小节。”

——懒散没规矩。

“看着您居家时也这样注重穿着，令我十分羡慕。您打扮相当个性呢。”

——品味糟糕。

藤原悠斗放下折扇，嘴角的笑容也变真实许多：“想必这就是夏油先生了吧？久仰大名。其实我也没什么恶意，只不过没想到我的侄子居然这么耿直罢了。”

——五条悟没眼力见。

“您可真会做人。”夏油大人敛下幽深的目光，“虽然您也不是恶意的，但您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您是个‘好人’呢。”

——狡猾的家伙。

——坏心眼。

——脑子不好使。

藤原悠斗听到这些富有内涵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认可的意味。他缓缓起身，低头行礼：“夏油先生，有失远迎了。鄙人藤原氏，鸟羽天皇的二十三世孙。在见到您之前，我还以为现在的咒术界只剩下没有脑子的武夫了呢。”

“你在说什么呢，小屁孩儿？”五条悟挑起墨镜，嘴角扬起的弧度透露着威胁，周身的攻击性愈发明显，“看在我比你年长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更正刚刚的言论。”

“ 我又没说错。”我真是好久没看过有人敢在五条悟的雷区上蹦迪了。只是藤原悠斗死不悔改，依旧端着高高的架子，“咒术师原本就属于武家的范畴。即使是风雅卓绝的平安时代，也只是群喜欢打打杀杀的粗人。来东京之前我有过心理准备，知道你可能会缺乏礼数。不过这也不怪你。都是上一任宇都宫家家主的错，让表姐下嫁于咒术师家族。怪不得宇都宫家会在他那一辈亡了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