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剧]我在姻缘府当猫 第38章 中元仙子

一定不是她的问题！

“你，你住手！”这个走向太奇怪了，踏雪连忙出声制止。推拒之言听来绵软无力，不及落地便散在风里。

“可是哪里弄疼了？我再轻些。”润玉轻轻扶着她的手腕，持咒更加小心和缓。

“不，不疼，”又不是上铐链，哪里会疼，而是…….是什么呢？

是了，“你不能这样！”踏雪虚张声势的时候，惯爱延颈抬下巴。

润玉变换到一半的手印应声停住，一双星眸静默地将她望着，等她下文。

踏雪仿佛感染到润玉的安宁，停下挣扎，看着他的双眸，渐渐平静，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

“你可是在其上注入了灵力？许多人都识得你的气息，我戴在身上……这不合适。”

这些天遮遮掩掩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才从经卷中找到脱身之法，才安生了两日，怎么能再回到原点。

“那日匆忙，是我疏忽了，”润玉似是懊恼，旋即在护腕上加了一道屏障，水系灵力的气息瞬间消失了一般，但踏雪知道那灵力还在腕上运转。

这要怎么办才好，她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怪不得能当上天帝，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气血经脉络涌入心脏，又自心口流出，滋养脏腑，充盈四肢百骸。左腕萦绕的灵力默默净化浊气，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如同眼前润玉仙细心周到。

天欲破晓，清风拂面，给灵台送去一分清明。今日的他似乎分外淡定，心无旁骛，全神专注手上之物，却举止亲昵，与往日亲和又疏离的态度大有不同，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谎言毕竟是谎言，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是不能持久的。

营造幻境要天时地利人和，辅以灵力苦苦维持，但戳破幻境只需要两个字。

“陛下。”

润玉一震，木然松了手。

踏雪不安地理了理衣袖，找回自己的声音，“姻缘府只辖天下姻缘，尚有席不暇暖之时，天界诸事繁杂，皆要由陛下裁夺，定是辛苦百倍。此等细枝末节，实在不必亲历亲为。“

润玉眉心微蹙，气息顿时有些慌乱，想去扶她，却又不得不收回了被忽视的双手。

踏雪竭力回忆着天规中的条陈，盈盈下拜。

“多日叨扰。陛下苦心经营之事，踏雪或可窥见一二。月下仙人年高执拗，但并非绝情之人，天长日久，必能感知陛下仁孝。若有机缘，踏雪愿为陛下与仙人从中说和。只是旧日无知，赠予……魇兽许多红线编就的小物，还请陛下代为处理，以免人多口杂，反惹是非，于陛下的长远之计无益。”

润玉俯视着踏雪生疏的君臣大礼，心下一片茫然。他步步为营，绝处反局，成为至高无上的天帝。仰人鼻息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身居高位，坐拥天界，可以赐予忠诚他的臣子丰厚的恩赏和无尽的荣耀。

而她一无所有，寄人篱下，被他欺骗利用，一朝事发，却伏在他的脚下说要成全他。

润玉眸色深深，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就知道他不会信，但人心可反复，亦可坚贞，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动摇的，如情爱之于丹朱，如信仰之于踏雪。

“政务之事踏雪不懂，但眼见天界安泰昌平，海晏河清，想来必定离不开上位者励精图治，任贤革新。承陛下费心周全，姻缘府方能风雨不动，踏雪可在树下乘凉。君恩深重，卑微之躯无以为报，这点力所能及之事，当全力以赴。”

踏雪明眸依旧清澈，眼底的坚定和失落一般清晰可见。

夜色将尽，你择的前路一如金乌光明灿烂。瑛娘泉下有知，亦会为你欢喜。润玉眉眼温热，唤她起身，“起来吧。夏日天暖，夜里的风却还是冷的。”

踏雪心头一颤，月柳下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这会儿又提，算什么。

欺人太甚！

她都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还想怎样。灵兽再如何身份卑微也是有尊严的。看来他与先天帝当真一脉相承，是她自作聪明过了头，竟还为他打算盘。

刚压下去的火气骤然大增，踏雪起身，瞪圆一双猫眼，恨恨道：“陛下还真是多情，可惜踏雪命薄，消受不起。今后最好再不相见，免得叫人误会有我这等资质粗陋不堪的女子险些污了陛下的青眼。”

去他娘的天帝润玉，就是伏羲神王再世，她也不稀罕！

天边骤然一声惊雷，唬得硬骨头倔猫一哆嗦。

刚撂下狠话就怂，她丢脸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踏雪绝望闭眼，悲戚地想。

润玉被她一通责难，不见气恼之色，反添哀伤，温言劝勉，“再不可说这样的气话。你既愿从中说和，又怎么可能再不相见。况叔父一向倔强执拗，喜恶分明，对不中意之人连一点好脸色都吝啬。他肯为你曲意，你亦肯为叔父周全，可见他是真心疼爱你，义女之事必是全盘考量过的。今后再做如此鄙薄之语，是要连天家的威严一同轻贱了。”

什么？！踏雪因懊恼而低迷的气势立刻又鼓胀了三分。

这对叔侄究竟背着她谋划了多少事？养病数日，她倒比往常还要辛苦。姻缘府的天蚕都歇了，她还在灯下抽丝剥茧，这才把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旧事理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又多了一件，且把她也搅进去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她今日算是明白了。或许彦佑是对的，这里真的不适合她一只笨猫生存。

先前以为月下仙人就是随口说说，现在连天帝都知道了……是那封奏报！踏雪略领教过天规之森严，心道月下仙人是动真章的了，天，她何德何能啊。

将踏雪一脸震惊收入眼中，润玉凝眉暗忖，叔父竟还没告诉她，莫非是因为心疾的关系么，一双剑眉拧得更紧。

许是今日起得太早，又变故连连，刺激得神经肿胀。踏雪如同吃了十斤豹子胆，抬眼看去，润玉的脸已没了清热降火的功效，只觉分外恼人，利齿磨了又磨，按捺着一颗要跳出来的心，柔声问道：“月下仙人上了奏报，所以你就批了？”

润玉清寒太久，不知世上还有变脸的戏法，一时间摸不准踏雪的意思，谨慎地沉默以对。

许多年前，孙大圣在铁扇公主处借来了假的芭蕉扇，全力一扇，火焰山它就燃炸了！

踏雪心里此刻就堆起了这样一座火焰山，除非立时法灭了她，否则决计是不能忍下去的！

然而，左腕的白玉似有所感，奋力运转，奔腾热血迅速冷静不少。小猫咪筋骨柔软，能屈能伸，为了瑛娘或许还可再忍一忍。

未免凶相毕露，天帝忍无可忍，就地虐猫。踏雪偷瞥一眼润玉，迅速转移思绪，盘算新近到手的旧账，试图缓缓这口恶气。

心中默念：你是个混蛋，你弟弟是个王八蛋，你亲爹是个大色胚，亲叔叔是个老不正经，细算一算，好像只有你大伯廉晁还是个人物。

可怜她福大命大，活到今天，却要委曲求全，夹在这可恶的叔侄俩之间。天可怜见，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真心拜服、想要效忠座下的其实是你大爷，唉。

润玉觑着踏雪神色，像是愤恨，又像是遗憾，实在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来回思忖，不得要领，遂一遍一遍摩挲着手指等她开口。

踏雪稍觉平复，搜索枯肠，想起一件小事，如鲠在喉，“不知月下仙人都和陛下求了什么，封号可定了吗？”

即便不是正统血脉，依律也是要册封的。她如今根行浅薄，再如何擢拔，册封大约也是要在登仙之后。

润玉打量着踏雪一张笑容乖巧、眼神嚣张、面目全非的脸，斟酌道：“尚未拟定，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封号吗？”

“我确实看中了一个封号，想请陛下允准。陛下如此仁德，踏雪可否也讨个恩赏？”

润玉暗暗松了一口气，“愿闻其详。若妥帖合制，或有旧例，依你便是。”

到此刻，他还在费心思量，踏雪只觉从未有过的灰心疲惫，冷冷道：“就定为‘中元仙子’，陛下以为如何？”

润玉一哽。

踏雪似是失了智，眼神麻木，满嘴胡言乱语：“大约是有旧例的。且月下仙人大寿与七夕相近，紧接着就是中元。趁着人多热闹，捎带着，也就一起办了。”

连发脾气的立场都没有，就已经气到半死。谁来行行好，上坟祭祖的时候把她跟油纸一起炼了算球。

润玉无奈，“莫要浑说。”

“不行就算了，”踏雪呆滞地望着东方天际，一片纯洁明亮的白，“天要亮了，我该走了。礼数不周之处，还请陛下见谅。今后不会了。”

连光都见不得，这就是她重疾早夭的初次心动。

心中沉重，风亦托不起她。踏雪栽栽晃晃踏上一朵云，狼狈地逃出了璇玑宫。

今日也算歪打正着，阴差阳错最终还是达成了初衷。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本就是她自降身段，勉力强求来的。

过客终究是过客，结伴而行再远，也免不了一声各自珍重。

*

子曰：苛政猛于虎也。

天界没有苛政，但是新发现了一只猛虎。

啧啧啧，本以为是只乖巧柔顺的小猫咪，谁曾想竟是实实在在一只吊睛白额虎。他家陛下果然威武！

“晴山君！”

润玉看着踏雪失魂落魄远去的背影，彷徨失措，怅然回首，却发现转角处一道青岚色身影激动地露出一片衣角。

“晴山在，”晴山君顶着他家陛下谴责的目光应声而出。

作为臣下，他恪尽职守且聪慧过人，“臣领命。让陛下受惊了，臣现在就去调查方才的惊雷。今日之内必有结果！”说完，转身就要跑。

“站住，”天帝陛下慢启金口：“晴山君今日起身很早？”

“晴山……”今日确实是他过分了，不过这样生动的场面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挨罚也值了。

晴山君约莫今日逃不过这一劫，但又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臣知罪。只是……臣有一言想进与陛下，待陛下听过，晴山愿领任何责罚。”

“说，”润玉面沉似水。璇玑宫越来越没有规矩，今日绝不能轻轻揭过。

“踏雪仙子修行虽浅，却胸怀宽广，心系天界大局，是大义之人。”

晴山君来得比他想象中还早，润玉咬着牙呼出一口浊气。

“她不记恨陛下有心欺瞒，只是误会陛下心意，所以恼恨非常。”晴山君不愧是上清境神佛的高足，现学现卖得有模有样。

润玉听他的言之凿凿，不免一惊，不知何时姻缘树的种子何时飘落到他璇玑宫生根发芽了，上下打量，不发一言。

晴山君心中窃喜，再接再厉。

“踏雪仙子洒脱淡泊，无心名位，想来并不知晓月下仙人之举。此番经陛下提及，她自觉受人摆布，心中自然不快。且陛下落印批复，便是她名义上的兄长。有情人终成兄妹，一般是男子薄幸……推诿之举。”晴山君觑着润玉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复又大声辩白：“陛下自然不是那等负心之人，乃是为了踏雪仙子的长远考虑，只是她不知陛下苦心，故而心中郁郁。”

“胡言乱语！退下！”

如闻天籁。

晴山君一路小跑，颠出璇玑宫，春风得意，欢欢喜喜去见他温柔端淑、如假包换的上元仙子去了。

本章又名《论猫科动物的跨物种进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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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中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