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端着茶杯,扬起杯盖,散去一些热气:“这只是一个提议,决定权在你。”
商玲珑没有作答。
“何必这么纠结呢,只要你清楚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东西就行了,牺牲苹儿已经替你做了,她会嫁给我,成为堂堂朱夫人,**阁不会一蹶不振。”
“……真的如此简单?你真的能救谢好出来?”
“问题不在于我能否救她出来,我只给你只一条明路而已,交出另一个人。”
这个人是在杀人啊,教唆她也杀人,商玲珑只觉得此人越冷静就越可怕,想到王苹从今以后就要跟随这样一个人,“王苹知道这件事的实质吗?”
“她何必知道呢,不过是令她更难受而已,我们坐在这里不久够了吗?”
“我明白了。”商玲珑在心中叹息,这不是她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屈服,“再容我想想。”
朱大人斜她一眼:“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如果你想保住谢好的话,那种地方,你们都知道有多黑暗。”
谢好的时间不多了。
……
同样是一片黑暗中,在不远的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一女声问。
“王苹和商玲珑与朱大人做了交易,她们要救谢好的。”另一女生更加低沉。
“怎么救?”
“找替死鬼。”低沉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
“……你的意思是从我们之间找?”她笑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这场游戏最终还是发展成为了淘汰制。”
“你倒是很放心,自己不会成为那个被淘汰的人。”低沉的声音更加阴恻。
“当然,妈妈不会选到我的,至于你,那可就不好说了,要小心啊。” 她表面上做着关心的模样,语气上却幸灾乐祸,仿佛恨不得对面的人出事。
一声轻笑:“放心,那个人也不会是我。你的确处于优势,不在人选中,而我却在概率中,不过当我使用‘窃听’这张牌时,这件事就已经不是均等概率了,有人会成为百分之百。”
“你已经想好要陷害谁了?”
“嗯,那个有着致命缺点的人,妈妈要感谢我,因为我给她挑了这么一个完美的人选。”
……
晚上,来**阁的客人,比昨日更少。
妈妈甚至无心安排台上表演,只要求各位姑娘在场陪客人,不许待在后院,不许不做事闲着。但没有客人也无可奈何。
小玉和月娘闲聊,“你觉得真的是谢好杀了菱角姐姐吗?”两人之间,小玉和菱角的关系更好些,所以她尤其关心这件事。
月娘不甚了解复杂的人心,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我不太喜欢谢好,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飞卿也是,现在她们两个人都死了,说菱角姐姐和飞卿都是她们杀的,我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其实……”她靠近月娘,在她耳边悄咪咪地说:“我真的觉得是薛涛鬼魂作祟。菱角姐姐想穿薛涛的衣服,而飞卿我们都知道,她接客也是奔着破解薛涛谜底去的。”
小玉左右各瞥了一下,“也许薛涛不想让人穿她衣服,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秘密。”
月娘认为小玉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是否存在鬼魂还是应该打个问号。
“月娘。”忽挺有有人叫她,是眉生。
她赶紧和小玉拉开距离。
小玉并不介意,一副我懂的样子,直接起身,撂下一句话:“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就走了。
月娘一见眉生走过来,就低下头,忏悔似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其他人走得过近,现在发生这么多事,只是和她聊几句罢了。”
眉生看着小玉的背景,若有所思,她对月娘说:“我们去后院吧。”
月娘有些犹豫:“妈妈抓到的话……”
“她只是吓我们,今夜她没有心思和时间的。”说着就牵着月娘往后院走。
前楼红红绿绿莺莺燕燕,后院就清冷得多,只是朗照一轮明月。
眉生和月娘散步至喷水假山处,“佩嘉,以后你和她们来往也行。”眉生忽然这样说。
月娘(原名:何佩嘉)不明就里,“燕儿,你是生我气了?”
“不是。”眉生(原名:邱燕)摇摇头,她抬头看月,月亮依然是月亮,只是在不同眼里不同地方看应该是不同的。
“小玉和师旷她们应该已经结盟了,不是懿仙和飞卿哪种虚假的同盟,如果这样试炼远没有尽头,你就需要和她们多接触,就我观察……”她停下来,做一个深呼吸:“师旷这个人应该靠得住,有正义感和行动力,她应该能活到最后。”
月娘听着,“很少听燕儿你这么夸奖一个人。”
眉生摸摸她的脸:“我不是经常夸你吗?”
“……”月娘低头一笑:“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你和平日不同。”
“怎么不同了,邱燕永远是你的邱燕。”眉生有些动情,倒是感动了自己。
“是啊。”月娘轻移小步,眉生和她自幼一起长大,从幼儿园眉生站在她面前保护那些小男生欺负她起,她就觉得眉生是她真正的英雄,虽然在外人面前,包括她父母面前,眉生总是像刺猬一样时刻竖立防备,充满攻击性。但是她知道刺猬的包裹下,有颗最温柔的心。
眉生看着着她的身影,如同遥望天上的明月。
……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各位姑娘们惊讶地发现谢好回来了。
她只是去上一天,就仿佛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那么沧桑,踏进巫山**阁第一件事就是拜倒在王苹面前:“谢谢苹姐姐救我。”
王苹不动声色扶起她,依然好似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切不可再犯如此错误,以后……你一个人要小心些。”
谢好一下子抓住里面的关键字:“姐姐你要走?”
“我已经办完了在这里的事情,朱大人择日就会迎娶我过府。”
“可是你喜欢的……”其他人尚且不知道王苹的心思,谢好怎会不知。
王苹缓缓地摇摇头,“我已经放下了。”
真的放得下吗?谢好眼里盈满眼泪,还是为了自己不得不放下。这就是代价吗?她心里已经是五味陈杂,劝慰自己朱大人也是个好归宿,却还是忍不住为王苹伤心,谁年轻气盛时没有做过一个命定郎君的梦,只是气竭了,不甘心也要放弃这个梦。
“别哭了,不像你了,我们进去洗洗,不要让妈妈看到你这副样子。”王苹领着她往里面走。
谢好擦去眼泪,“我已经见过妈妈了,是她去大牢里接的我……”她说着,“没想到凶手竟然是眉生那丫头……”
王苹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眉生啊?姐姐你不知道吗?”
万千思绪,王苹一时不知道从何理起,她盘问谢好:“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
谢好摇摇头:“妈妈什么也没有跟我说啊,是眉生自己认罪的。”她很相信眉生就是凶手,就是官府糊涂才会关她那么久,除非是像眉生那样身负奇力的人才能将死了的菱角吊死房梁,换做她连只鸡都抱不住。
“认罪吗?”王苹心里堵得慌,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都已经木已成舟无法改变了,这一切没有经过她的手,但她还是罪恶的源头,她还是害了人。这就是朱大人和妈妈商量出来的结果吗?**阁无法置身事外,必须交出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去,看着月娘冲到**阁门口,想要出去,“不会是邱燕的,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被杂役拦下,“没有妈妈允许,姑娘们不能尚自离开**阁。”
“邱燕,邱燕!”月娘喊着,却是喊着一个无法回来的人。
每一日,这里都会响起哭声,每一日!王苹指甲嵌入血肉,“什么时候执刑?”
“你是说眉生吗?一般是三日……怎么了?”
楼下,月娘请求杂役放她出去,头都磕出血了,浑然不知似的。
“月娘!”许婷等人拉住她。
月娘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可她心里吊着一口名为“邱燕”的气,“要救她,她是被冤枉的。”
许婷:“你先起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月娘看是许婷在说话,白藕似的手拖住她:“邱燕说过你很厉害,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许婷这时忽想到原来眉生的名字是邱燕,是初识的时候就交换过的名字,后面时间过去,她竟然也忘了,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她尤其地悲从中来。
“要通关!”月娘猛然大喊,“只要能够通关,月娘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了。”她像是想起自己能做什么的似的,转了个方向踉跄着步子往里面冲。
在她后院迷茫了一阵,看到绿环端着汤药,就朝她跑去。
许婷等人也在后面追。
绿环才入小园,月娘已经跪倒在她身边,吓得她把药碗都砸了。
“月娘!”她不明所以。
月娘跪在地上,不停地搓着手:“求求你告诉我,薛涛是怎么死的好吗,你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只有知道这件事我才能救邱燕……眉生,我才能救眉生!”她慌乱地组织着语言,眼泪胡乱地掉。
绿环早在听到“薛涛”这个词时就变了脸色,“你为什么要追问薛涛的死因,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她不停地磕头。
许婷再一次面对这个景象,更感觉自己的脆弱。她再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了,所以她也走到月娘旁边,跪下来求绿环:“求求你,告诉我们薛涛是怎么死的吧。”
幼薇、黄心颖也跟着跪下来了,小玉想了想自己也不能落单,也想要回现实世界,也一样动作。
绿环皱了眉,本来她还想问许婷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全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就好像她是什么佛祖一样,可是她救不了谁。
许婷目光灼灼:“所有的事情,我们一时没有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但现在人命关天,眉生已经因为杀害菱角和飞卿下狱了,也许都活不到明天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你的。”
原来谢好放出来是因为眉生进去了,“可是,这和薛涛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涛死亡的真相,对我们很重要,只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们就有办法救眉生出来。”
绿环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抓住些许信息:“所以你是说,知道薛涛怎么死的,你们救能救眉生?”
“是!”
绿环不明白两者的关系,但还是依照她所知:“可是薛涛是病死的啊。”
“不是病死那么简单。”蓝雯雯摇摇头:“如果只是那么简单,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们是来调查薛涛的?”绿环目露警惕,“是官府的人?”
月娘连忙摇头:“如果我们是官府的人,眉生怎么还会落到那种下场。”
许婷也保证道:“我们真的不是官府的人,只是薛涛之死的真相对于我们真的很重要。知道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我们就有办法救出眉生。”
也许是她们的声音过大了,连屋里的官盼盼都听到了。
“没想到薛涛姐姐死了,还能救一个人……”她的声音隔着屋里,听得不太清楚,像是秋天风中的落叶一样。
众人齐齐静默,她们希望官盼盼能够再说些什么。
所以官盼盼说下去了,“菩萨说害人是不好的,救人是好的,害人的要下十八层地狱,救人的可以胜造七级浮屠,但菩萨没有说害了人又救人又会是这样。”
“你们想知道薛涛是怎么死的?”她咳嗽起来。
好一会才停下,“我可以告诉你们。”
“她是……被我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