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天还没亮,薇薇安的一声突然喊叫,将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全部惊醒。
“怎么了?什么事?是不是着火了?”
薇薇安虽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仔细一看没发生什么事啊,判断出她可能只是做噩梦了,两个仆人没了兴头,骂了几句又转过身去睡了。
只有道格拉斯过来询问道,“做噩梦了,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薇薇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点点头,但也没再睡下去。
有时候她就是分不清梦里出现的东西是神谕还是自己的幻想,更很难猜测其中的意义。
虽然想认真地琢磨一下,但是还是没什么头绪。
恰巧,这时芬妮打开门,给他们送来了一碗水和一个面包。
她大概是趁着村里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了钥匙进来的,着急忙慌地跟他们解释道:“我们今天可能要出去一整天,你们再坚持一下,等事情办完之后,我一定说服奶奶他们把你们放了。”
薇薇安朝她点了点头,又谢谢了她的好意。
在他走之后,道格拉斯很平等地将面包分成了4份,那两个仆人虽心有不甘,也只是怒眼相视,没冒着头和薇薇安发生正面冲突。
薇薇安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喝了口水,收好了那一小块面包。
继续进行冥想。
道格拉斯见她常闭着眼,问她:
“修女,你现在在干嘛呀?”
“闭目养神。”
“哦哦,这能够恢复身体里的精力是吗?”说着他也想尝试尝试。
另两个人倒是不以为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早上过渡到中午,然后是下午,饥饿和干渴又一次占据了其他三个人的心头,喉咙和胃不断地发出抗议,两个仆人的情绪也趋向于暴躁,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
不时还拍着窗户或门板大喊道: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道格拉斯有尝试过,劝他们别白费力气了,他们转眼就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一顿骂骂咧咧:“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你再说话,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挨了骂的道格拉斯立马安分得不敢乱动。
旁边的薇薇安也被他们吵到无法专心,转头问道:“你怎么找了这两个仆人?”
道格拉斯尝试把事情解释的有条不紊:“是这样的,我们家族有男子成年后可以得到一笔钱去外面游历的习俗,中途的时候我的仆人生了病,我就让他回家去了,后面换了一批仆人,他们抢走了我大部分的钱,这已经是我招募的第三批仆人了。”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两个仆人,他努力微笑着,以掩饰自己的恐慌,但他颤抖的手还是充分地出卖了他。
“……”听完这一切的薇薇安只觉得难以置信,是对于这么天真的人,能活到今天的难以置信。
这时另外两个人把矛头也转向薇薇安,踢了一脚她的腿问她:“早上给你的面包呢?”口气就像那东西是自己的,现在是理所当然的索要。
薇薇安拿出那一小块面包,在他们眼前看了一眼,然后放进嘴巴里吃掉了。
充分激起了他们的怒气,“你!臭婊子。”
他们正想对薇薇安拳打脚踢,可薇薇安直接一个旋风腿将他们两个扫倒,忘记告诉他们巴尔巴洛的教会和武术修道院的关系很好,她也去旁观了几场实战。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本事?要想找吃的,要想出去自己想办法呀。”
说着她走到了门边,手作光刃,轻易地“劈开了门外的锁链。
动作之快,后面的三人基本没怎么看清,就看到门自动开了。
原本想要攻击薇薇安的两个仆人,也放下了拳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道格拉斯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你能出去啊?”他跟上薇薇安的步伐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把门弄开?还乖乖地被他们绑到这里来。”
“这里有吃有喝又有屋檐遮头,为什么不来啊?”
道格拉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话,觉得很新奇,又无法反驳。“我的意思是,你没告诉我你这么厉害呀。”
“你也没问我呀。”
两个人来到屋外,很快察觉到了村子里面的不对劲。
余晖笼罩大地,可到处竟然没有一个人。薇薇安创伤后遗症又发作了,她怀疑西尔莎·罗南是不是悄悄地到了?然后屠杀了外面所有人。
“天黑了还不回家吗?”道格拉斯问。
跟着他们出来的两个仆人插嘴道,“肯定是在山上发现宝藏了,哪里还会回这个穷地方。”
说吧,他们开始摩拳擦掌,好不容易得知这里有宝藏,他们可不能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必须得摸上山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捞一笔。
“你们干嘛去?”眼看自己的两个仆人已经扔下自己跑了,道格拉斯在后面喊道。
“富贵少爷,我劝你别管闲事,早点回家去吧,外面这个狗咬狗、黑吃黑的世界不适合你。”
道格拉斯这下身无分文,更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有一瞬间他想说服薇薇安,别往外逃了,要不回牢房里呆着,等芬妮他们回来了给他们送吃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绑了自己,总不可能对自己不管不顾吧。
令他没想到的是薇薇安竟然也往加泰山的那个方向走去:“喂,修女,你不会也……”
“我去山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薇薇安本来也没想着带他,便对他说:“你别跟上来。”
道格拉斯对于宝藏这回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可他更不想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呀。
就犹豫了那么跺两脚的功夫,他又立马追上去了,“别丢下我呀,我跟你们一起走。”
这四人刚走到村口,就遇上了羊角村的村民。倒不如以前那样声势浩大的成包夹之势了,只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妇孺,一脸狼狈一脸凄苦的模样。
甚至见到了他们4个人逃出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道格拉斯觉得奇怪极了,“你们不是去寻宝了吗?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回来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扶着奶奶的芬妮就不住地哭了起来,“他们全死了,在山洞里面没能出来……”
众人这才察觉到原本刚直严厉的老婆婆此时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一闭眼往后倒就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
薇薇安早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心里预感不妙了,这时间村子里残余的几个人乱作一团。心下不忍,推开人走过去,“我来看看吧。”
她不是专攻治疗术的,也仅仅能简单的检查一下老婆婆的身体,帮助她恢复一下崩溃的精神。
经她抚过老婆婆的额头,发出白色圣光后,老婆婆的脸色也由苍白转为有些许血色,气息也逐渐平缓,众人对薇薇安的眼神立刻增加上崇敬。
倒是道格拉斯的两个仆人,对村子里面的这些人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也不管他们,对了对眼神,两个人就趁着没人注意跑上山上去了。
薇薇安和道格拉斯,和其他的人协力,将老婆婆扶回房间,向芬妮一打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羊角村的村民,为了挖宝,一大清早就上了加泰山,也按照先前道格拉斯的分析,找到了宝藏的对应洞穴入口。
但是他们一进去就发现了栖息在里面的大量蝙蝠,便让老人孩子妇女都先退出来,村里面的男人杜克大叔带头,在外面披了身衣服从头到脚笼罩,住了拿火把去刺激洞穴里的蝙蝠飞出来。
后来外面的人,在里面等久了,耐不住性子要进去,大量的蝙蝠却沾着血从洞穴里面飞出来。
他们在往山洞里面叫唤,已经没有人应答他们了,只剩下扑面而来的恶臭和血腥味,还有蝙蝠恐吓似的怪叫声。
“那么多人都被留在洞里面了,我们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回来。”说到这里,芬妮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
床上的老太太也醒过来了,听到众人在谈论这件事情,也是不断地叹气:“这也是我们的报应,要不是我们贪心,根本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芬妮抬起一张哭花了的泪脸,扑进奶奶的怀里,“奶奶这不是你的错,要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活不下去了,能够自食其力的人,谁愿意去偷别人什么财宝呢?”
道格拉斯听了他们的经历,十分同情,到处在身上摸东西,硬是没找出什么值钱的能送给他们,有些窘迫地说:“等我回到了勒阿弗,我让我父亲救助你们。”
薇薇安倒是拿不出实际的金钱相助,决定上山走一趟,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在所不惜。
大家都见识过她的神力,对她很是钦佩,但还是劝到夜晚上山危险,不如明天白天大家再一同前去。她也只好答应了。
芬妮带她去休息的房间,两个人也聊上几句话,“你也是因为崇拜薇薇安修女,才用这个名字的。”
“算是吧。”
“我第一次知道修女这个职业,是听收羊毛的商人说,有一个大村子发生了瘟疫,是她一直在照顾病人,最后救了一个真正村子的人,就觉得她真了不起,我要是也能成为像她那样坚强的人就好了。”刚刚失去亲人的芬妮,努力微笑着,柔弱的泪光中有坚强的色彩。
薇薇安鼓励道:“你一定可以的。”
芬妮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未来的路很难,她不能倒下,必须撑下去,也就尽量不想那些伤心事,还拿过去的事情当做笑料,“谢谢,修女,你不知道我们村子里有好多女孩想叫薇薇安这个名字,大家都多头疼,最后用抓树枝的方式决定的,我最幸运拿到了最长的那一根树枝……”
说着想到了当时和自己争抢这个名字的好姐妹,她不出山洞,硬是要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去,帮一份忙,后面也没能再出来。
芬妮顿时泪如雨下,捂着脸跑了出去。
薇薇安看着这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子也十分心疼,她自然不打算连同村子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上山,这些人已经够可怜了。
便想着自己连夜上山,把这件事解决了。
未料,等其他人都关了灯睡觉。
她一出门,就遇上了守在门外的道格拉斯,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开门见山地问道:“修女,你是不是要偷偷上山?”
薇薇安怕他惊动其他人,“你别管,赶紧回去睡觉。”
道格拉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忍不住劝导:“就不能明天再去吗?”
“带着他们一起去冒险?”
道格拉斯闭了嘴,挪动脚步想回去睡觉,但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来。
薇薇安还想赶他,他就说,“我现在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成年男性了,况且我还认识古文,说不定能发挥什么用处呢?”
“……”薇薇安想了想,保护一群人可能有点为难她,但保护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也就带着道格拉斯上了山,毕竟她也不认识路。
幸好道格拉斯这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又胆小的家伙,在画图和认路这方面有点天赋。
两个人摸黑行路,天还没亮就到达了山洞门口,那恶臭味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进去吧!”薇薇安说。
捂着口鼻的道格拉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挺胸抬头地走在前面。
刚看见一具蝙蝠的尸体,就立马缩到薇薇安身后,抓着她的胳膊,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薇薇安叹了一口气,“紧跟着我。”
果然相比于后面所见到的地狱般的场景,这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洞穴里堆满了蝙蝠的尸体,还有人的尸体,可以想象,人们刚进来的时候,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那些藏在暗处的蝙蝠还是攻击了他们。
有可能是蝙蝠的的牙齿过于锋利了,也有可能是当大量蝙蝠飞过来袭击村民的时候,他们自慌阵脚了。
总之结局是,他们披着衣服或者脱下衣服,被有毒的蝙蝠咬中了,然后慌不择路地逃跑,拼命抓撕自己的伤口,没多久毒性发作,在惊慌中毙命当场。
道格拉斯吐了一路,有几次伸手扛不住了要出去,薇薇安没理他,只让他自己一个人出去。
他急的跳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后走。
“喂,大学者,快过来看看这上面的古文是在写什么?”薇薇安举着火把,照出了洞穴壁上的复杂文字。
你要聊这个道格拉斯可就不困了。
他一下子忘记了脚下的尸体,眼睛发光,如痴如醉地观赏起头顶的艺术品来。
薇薇安问他上面写了什么?
他一边将壁上的文字临摹在笔记本上,一边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那我要你做什么用?”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怎么能看一眼就知道。我虽然是研究古代文字,但也要结合大量的参考物做对照理解啊。”
薇薇安无话可说,觉得他的字典应该比他有用。
眼见也使唤不动他,便孤身一人往洞穴深处前进。
大概是经过昨天的大战,许多蝙蝠要不就是伤痕累累,要不就是在休眠。偶尔飞过来的几只也快速被她用光剑所解决。
另一边,道格拉斯抄完了一段文字,转而抄另一段文字,就在他移动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错觉,揉了揉眼睛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阴暗的角落里真的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箱子。
他喜极放下笔记本,想着有了这一笔钱,就能解决羊角村的生计问题。
刚要上前,薇薇安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抢在他前面,一剑将箱子一分为二。
她用的竟然还是一把发着光的剑!
不对,重点是她把金光闪闪的箱子斩了!一刀就砍了,她和金银财宝是有什么仇吗?
正要询问,薇薇安就随手在地上捡了一件黑斗篷,给他披上,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蹲下。
道格拉斯还想站起来,就听见密密麻麻的怪叫声,他认出是蝙蝠的声音,立刻发起抖来,他能感觉到有大量的蝙蝠像暴走了一样在袭击着他们。
薇薇安坚硬地就像一堵墙一样,站在他面前,抵御着所有的风险,挥剑的声音带动着风声,还有一些蝙蝠的血液像雨水一样**地落下来,粘在斗篷上。
让道格拉斯没忍住,一下子就呕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结束了战斗。
薇薇安掀开斗篷的时候,就见到一个三魂没了七魄,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白鼠一样,蹲在地上缩着身子的道格拉斯。
“没事吧?”她例行公事地询问一声。
“你…说呢?”道格拉斯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他狼狈得跟走地鼠也没什么两样了,可。薇薇安还是一尘不染,威风凛凛,像个女将军一样。
美救英雄这个故事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道格拉斯看着那个被砍成两半又复原的箱子,正在往外滚滚的冒着血水,躺在地上,那些睁着眼睛的蝙蝠也好像同样受到灼伤般的痛苦,吱吱乱叫,但最终没有呼吸。
他有点不敢相信,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结束得太突然了,他没有任何参与感,“……结束了?”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