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神所注视的星期天 第196章 Chapter IX 轮回（36）

薇薇安在溪水边洗脸，周围的声音都很寻常，风吹树叶，虫鸣鸟叫。

但是她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始终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有危险会随时冒出来。

这大概是西尔莎·罗南带给她的后遗症。

人是不可能在恐惧中过一辈子的。

也不应该。

薇薇安没有顾及身体的饥饿，她凝视着水中流动的白云，云在流动，水在流动。

这是她离开巴尔巴洛的一个月后，光是在暗道就待了二十多天，重见天日的时候，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了。

但在黑暗和狭隘中，不知道为何。给人非常安定的感觉，一出来反而陷入惶恐。

正这样出神地想着：

就听到：“不许动，把手举到头顶，然后慢慢站起来。”

是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薇薇安第一反应是西尔莎·罗南，顿时冷汗直冒，边想着怎么逃脱，边想着怎么反杀，僵硬地按照指令站起来。

那个时候她已经准备好拔出光剑，和西尔莎·罗南决一死战。

在灰岩教会学的静心冥想术和咒法，对她提升很大，随时备用。

可微微侧过身的那一瞬间，看到对着她的弓箭，还有一群穿着和她一样破破烂烂的村民。他们脸上的表情凝重，五官和身躯是被庄严的土地喂养出来的那种淳朴厚实。

是西尔莎·罗南的人吗？

不，她不是那种合群的人。

薇薇安否决了自己的猜想，但也丧失了进攻欲，不想轻易对平民百姓下手。

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在那一群围攻她的村民中，也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同年龄的女孩子为她说话，“看她的装扮是修女。”

比她年长的老婆婆呵斥道：“一个修女在怎么会在深山野林乱走呢。”一句话完全否决了其他的可能性。

并命令两个壮汉将薇薇安捆了起来。

薇薇安正巧不知道怎么走出山里，也饿得要死，随性就让他们绑了。

这些世代在山下生活，牧羊的人民果然把薇薇安带下了山，带回了村子，把她安置在羊圈旁边的一个屋子里。

“欸，回来了。”

薇薇安进去以后，才发现羊圈里关着其他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窝着吃东西，只有一个有络腮胡子的华服青年抱着手臂，缩在一边。

管事的老婆婆激动地大喊：“薇薇安！”

薇薇安下意识地看她，心中的震惊无以言比，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西尔莎·罗南？！

她在哪里？是不是在我放松戒备的时候，她在嘲笑着，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老婆婆被这个奇怪的修女看得有些发毛，不免怒道：“看什么？”

薇薇安有些无辜：“不是你喊我吗？”

“我喊的是薇薇安，你是薇薇安啊！”

“我是啊！”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听到对方的话后，也各自在心中暗中思量，怎么回事。

这时先前那个帮薇薇安说话的女孩，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奶奶，你叫我？”

薇薇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同名。

老婆婆看到薇薇安震惊的眼神，也一下子明白了，即刻对着自己的孙女发火：“都让叫你别改什么名字了，芬妮这个名字不好吗？非得叫什么薇薇安！”

芬妮也有些委屈，尤其是奶奶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好了，好了，奶奶别说了，杜克大叔有事跟你商量，叫你过去。”

芬妮奶奶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她指指点点，“我们自己都没得吃了，你还给东西给他们吃，再敢这样做，信不信我打死你！”

“……”芬妮不说话，默默地关上了门。

把屋子里的四个人给留下了。

薇薇安也就顺着墙壁坐下，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凑过来，跟她说话：

“你是一个修女？”

他憔悴而忧郁的气质，跟薇薇安在金斯贝尔见到的那些画家很像。

看薇薇安不说话，似乎有些防备，他连忙掏出怀中的米字项链，“我也是光明女神的信徒。”

薇薇安感觉他也是不是坏人，就问：“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这时旁边的两个人说话了：“你问那些愚蠢的村里人啊。”说到这里，他们又开始对蓝袍青年抱怨道：

“不是我说你，道格拉斯少爷，你去罗丽佛，去南威萨克斯，去朗格多克，谢菲尔德度个假，去哪不好，偏要来这个穷乡僻壤，现在出事好吧，都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回去了，你说你怎么补偿我们。”

另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对自己的主人更加鄙夷，连瞅都不瞅一眼，把碗里的东西舔干净，就摸着肚子，闭眼睡觉去了。

薇薇安见那个叫道格拉斯的蓝袍青年，脸上也浮现些心虚和为难的情绪，不排除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可能性，说话也多少没有底气：“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叫我家里人多给你们一笔钱。”

先前说话的仆人听了并不欣喜，反而冷笑：“等我们出去了？呵，托你的福喽。”

“……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

少爷不像是少爷，仆人也不像是仆人。

薇薇安是看明白了，牢狱之中，没有高贵和下贱之分，谁强势谁占上风，道格拉斯处于下下风。

“他们到底为什么关你们？”她又在问了一遍。

答她的自然是那个好脾气少爷道格拉斯。

他悄咪咪地跟薇薇安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宝藏。”

薇薇安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扫兴，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道格拉斯还以为是她不信，提高音量强调道：“是真的。”

他有些骄傲地亮出自己砖头一样厚的字典，“我懂一点古代文字，羊角村，也就是这里的古书，只有我能看懂，上面就写着不远处的加泰山上藏着无与伦比的宝藏。”

原本已经歇下去不说话的仆人，这时又插了一句嘴：“我们发现了，我们把它拿了不就行了吗？非得告诉村里人，让人家把你关起来，你满意了吧？”

怯弱的道格拉斯唯唯若若：“这又不是我们的东西……”

两个仆人一同转过身去，不愿听他废话。

薇薇安倒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是得知原来是村子里人要找宝藏了，不愿他们这些外来人干预，所以把他们都困在这里，心中有些郁闷。

道格拉斯读不懂这一层信息，只觉得自己屡受打击，屡遭排斥，想跟薇薇安套套近乎：“对了，刚刚听说你也叫薇薇安，自从那个多涅尔多的薇薇安出名后，好多修女就叫这名了。”他说的有些兴起。

薇薇安听别人说起自己，也有些奇妙，反问道：“你认识她？”

“我……”道格拉斯起了一个高调，顿时又掉下去了。“我，我父亲可能见过她，他在金斯贝尔还是有些人际关系的。”

薇薇安倒没觉得自己是这么难认识的人，心想着，现在你不就认识了。她当然不能真的跟道格拉斯说自己是金斯贝尔的薇薇安，这可能会变成西尔莎·罗南顺藤而上抓她的鱼饵。

但现在“薇薇安”这个名字享受声名，她对外宣传自己叫这个名字，反而不算危险了，而是十分普通了。

“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呢？”道格拉斯又问。

“我在山里迷了路，被他们碰到了。”

“山里，你怎么会去山里呢？”好学的道格拉斯有数不清的问题，但每一个他都能很好地用自己的脑洞填补掉：

“我知道了，你是想去巴尔巴洛的光明女神峰对不对！”

薇薇安无话可说，她刚从那逃出来。

可也无法解释，只能听着道格拉斯感叹道：“那里的确是求学之人的圣地，我也想去呢，可我母亲说那里的生活太苦了，不让我去。”他语气里有遗憾。

听他的身世背景，是典型的被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后面两个人还说了一些闲话，大多都是道格拉斯在问薇薇安在答。有关于现在这个叫羊角村的地方，还有这里的人。

道格拉斯是勒阿弗的贵族，是家中的第三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没什么压力，便光顾着玩乐，对什么都有兴趣。

问了薇薇安平时在教堂的工作，还有一些宗教修炼的法门和秘闻。薇薇安也勉强能答得上来，被问及到是来自于哪里的时候，她只好说谎自己来自杜廷海姆。

是夜，两个饿得没有力气说话的人，只好闭嘴选择睡觉。

却有人从外面扔进来两个黄色的小芒果。

“给修女小姐和道格拉斯先生的，你们没有吃晚饭，一定很饿吧？”是好心女孩芬妮的声音。

那两个仆人想去抢。

薇薇安直接寒了眼神：“她给我们的。”

看到这个修女骇人的眼神，两个仆人忽然后怕，拿着果子的手好像被烫了一下。一松开，小芒果就顺顺溜溜地滚到了道格拉斯脚边。

他本已经放弃争夺的希望，此时捡起吃的，大喜过望，用袖子擦干净果子之后，递了其中一个给薇薇安。

“谢谢你……”薇薇安对着外面的女孩说，同名字的，“薇薇安小姐。”

外面的芬妮觉得很高兴，所有人都不认可她的梦想和向往，她的新名字。

但现在她却得到了承认，而且是从一个修女的口中，她感觉到很快活。

也轻声回了一句，“不用谢。”

“快吃吧！”屋里的道格拉斯，对着平时他家烂在果园里不要的芒果，大快朵颐起来，享受它饱满的水分，和香甜的口感。

薇薇安拿着黄色的果子，肚子饿得要命，却想起了在朱迪斯夫人家和爱德华皇子的邂逅，他也曾经将一个青色的果子递给自己，“薇薇安小姐，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她逃避了这个问题，自己也离开了金斯贝尔。

现在想这些事情实在是没有价值，她便晃晃头，甩开那些思绪，吃起芒果来。

月上中天，在其他人进入沉沉睡眠的时候，薇薇安仍然还没有放弃对静心冥想术的修炼。

在灰岩教堂，高等教士们告诉她，练习这一法术，能够凝聚光明元素，接近神的意志，她修行以后，的确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只是不知意义何为罢了。

她很迫切地见到光明女神，或者聆听神谕，在于她相信，就算杀死西尔莎·罗南也不会是结束，只有神才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

静心冥想中，神便入梦来。

薇薇安首先是看到一道亮光，她以为是光明女神，便迫不及待的跑过去。

但在黑暗中仅看到一口黄金做的箱子，无人自启，张开血盆大口，黑色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像是蚂蚁，像是飓风。

瞬间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