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路过人间 第3章 第 3 章

加拉格家的早晨从爆炸声中拉开序幕——是菲奥娜试图用旧微波炉热昨天的剩菜，却不小心按下了错误的按钮。厨房瞬间烟雾弥漫，卡尔从楼上跑下来，带着他新发明的“救援装备”：一个绑着浇花壶的扫帚。

“让我来！”卡尔边喊边挥舞他的“灭火器”，扫帚上的水全泼在了利普的笔记本电脑上。

“卡尔！！！”利普发出一声惨叫。

黛比从客厅冲过来，扶着腰大喊：“谁再吵，我就要早产了！”

菲奥娜在一片混乱中崩溃地尖叫，“谁能给我三分钟的安静！”

就在这时，电视突然自动开机，传来一阵刺耳的广告声。利亚姆正抱着遥控器，把按键按得“哔哔”直响。

“谁让他玩遥控器的？”菲奥娜一边往灶台上丢锅一边喊。

“利亚姆没错！”黛比护着弟弟。

“你们才是错的离谱！”利普试图插嘴，但话音刚落，厨房里的插座突然冒出火花。

“哦，天哪，卡尔——”菲奥娜捂住脸，“你真的要搞垮这个家吗？”

卡尔无辜地摊手，“这不能怪我。”

“怪谁？”

“怪微波炉吧。”

就是困的能马上晕过去，在这样的背景音下也不可能睡得着了。伊恩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客厅的景象——沙发上堆满了卡尔的工具箱，电视里播放着卡通片，利亚姆正坐在地上啃遥控器。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走到餐桌上拿了块吐司塞进嘴里。

不成想这样的行为招致了大姐的不满：“ 你能不能帮点忙？你也是家里的一员，不是只会坐着发呆的！”

伊恩皱了皱眉，“我昨天值了十二个小时的班，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我们每个人都很累！”菲奥娜毫不示弱地回应。

争吵声越来越大，利普也加入进来，抱怨着伊恩没有分担足够的责任。卡尔在一旁兴奋地看热闹，甚至还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试图上传到社交媒体。

“够了！”伊恩猛地站起来，把吐司扔回盘子里，语气里带着隐忍的怒火。“随便你们，我受够了！”

他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

伊恩快步走进酒吧，推开厚重的木门时，他犹豫了一瞬——或许他该去别的地方冷静一下，但随即耳边又响起菲奥娜的怒吼。他叹了口气，走到吧台，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清晨的酒吧空荡又凌乱，地板上还散落着昨晚客人留下的酒瓶和烟头。角落里，几个醉汉靠在椅背上打鼾，偶尔翻身发出沉闷的哼声。酒吧老板汤米一边擦拭吧台，一边懒散地哼着一首不着调的歌。

就在低头抿咖啡的瞬间，伊恩看到旁边桌上熟悉的身影——玛丽安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厚厚的书，表情平和，像是完全与这个吵闹环境隔离开。

“你居然在这种地方看书？”伊恩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烦躁。

玛丽安抬起头，嘴角微扬，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这里的早晨安静得刚刚好，适合看书。”

“安静？”伊恩扫了一眼旁边醉汉打呼噜的方向，又指了指吧台后汤米用锅铲敲酒杯的场景，“你觉得这叫安静？”

玛丽安轻笑，语气轻柔：“这世上没有完全的安静，就看你怎么选择听什么。”

伊恩沉默了一瞬，“那你能听见什么？”

“能听见书里的声音。”玛丽安晃了晃手里的书，“还有你刚才摔门进来的声音。”

伊恩没忍住扯了扯嘴角，但随即又收敛表情。他低头盯着桌子，像是在权衡什么，最后嘟哝了一句：“我刚才可能太大声了。”

“没关系，我只会听到我想听的。”玛丽安轻笑。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朦胧的梦幻感。

伊恩怀疑她在跟自己**，但又不确定。于是他转移了话题：“你在看什么书？”

“《巨人的工具》。”她把书递过来，书皮有些旧，看起来像是从图书馆借的，“一本关于如何在生活里找到突破点的书。”

伊恩盯着封面看了几秒钟：“听起来像心灵鸡汤。”

“你这么说也没错。”玛丽安笑了起来，“但有时候鸡汤比冷水好喝，对吧？”

伊恩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她会试图解释这本书多么有深度或者重要，但她没有。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把书放回桌上。

“你平时还看什么？”伊恩随口问，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对她有些好奇。

“小说、诗歌，有时候也会看些没用的小杂志。”玛丽安的语气依然轻柔，“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小说，它们能让我暂时离开现实，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现实有那么糟？”伊恩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

“也没有，只是累的时候，换个场景挺不错的。”她侧过头，眼神柔和，“你呢？你喜欢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伊恩低下头，早上的闹剧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烦躁的情绪仿佛要卷土重来

“可能喜欢安静。”他最后说，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玛丽安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完全理解：“安静挺好，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是啊，”伊恩嘴角的笑容带上了讽刺的意味，“可惜我在家里享受不到片刻安静。”

玛丽安笑了笑，“热闹也挺好的。”

“热闹？”伊恩的声音上扬了，音量也随之提高，“那可不是你以为的热闹！他们……”他移开了视线，语气中流露出些苦涩的情绪，“他们总是吵架。”

玛丽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总是这样，好像无论对面的人是什么情绪什么态度，都不会让她的情绪有半分起伏。

“吵架也是一种交流方法。”她说。

莫名的怒火在伊恩胸膛里燃起：“你根本就不懂！他们也不懂……根本就没人懂我！”

“可是伊恩，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人能完全懂另一个，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那股怒火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玛丽安温柔又关切的目光里，伊恩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像个不成熟的孩子，试图用大哭大闹博取关注。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可玛丽安还在继续：“但是不懂呢，也不代表不想懂、不关心。就像吵架，没有人会跟完全的陌生人吵架，它只是一种表达方法，或许并不好，但至少在表达。”

“在这个世界上，爱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我们或许不是得到的不够多，只是有时没那么容易发现。”她垂下了眼睛，手指摩挲着杯沿，像是想起了一些复杂的往事，嘴角噙着笑，可悲伤在周围空气里漫延。

然而伊恩并没有注意到对面不寻常的氛围，他在此时想起了米奇，那个总是在他最需要时出现却又总是让他失望的人。曾经的争吵和拥抱，愤怒和热烈的亲吻，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回忆。胸口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你说话总是这么哲学吗？”他的语气有些僵硬和冰冷。

“有吗？”玛丽安眨眨眼，“抱歉，不是故意的。”

伊恩摇了摇头，他强行压下了那些回忆，似乎也连带着压下了情绪。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呆愣愣地盯着玛丽安的脸。

她长的很漂亮，这点毋庸置疑。

“你似乎总是一个人？”这话问出口，连自己都觉得意味不明。

玛丽安轻笑，“一个人很自在。”

“也很安静。”他嗤了一声。

“是啊，”玛丽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但是有的时候也会孤单。”

“你都怎么处理你的孤单？”

“去找街边的流浪汉吵架——”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开玩笑的，一般就是看看书，散散步，喂喂流浪猫狗……哦，有时候会去社区中心做义工。”

“听起来有点可怜。”伊恩撑着下巴打量她，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

“那也不至于。每个人都会有孤单的时候，即使在一群人中间，也一样会感到孤单。但那不一定是坏事，要学会和孤单相处，也是和自己相处。”玛丽安抿了一口咖啡，并不感觉自己被冒犯。

伊恩移开了目光，他觉得奇怪，明明什么都没解决，生活还是一团糟，可他却在此刻感觉到了平静，不是那种空白到一无所有的平静，而是一种很有力量的平静，让人安心。

玛丽安身上似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轻易挑起别人的情绪，又能轻易化解。

“看来我是还没学会与自己相处。”他说。

“我也在学，那很难，不比和别人相处容易。”玛丽安的微笑似乎有温度，像手里咖啡一样温暖。

“我该走了，”伊恩看了下表，他在这里浪费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长。

他把杯子推到桌边，站起身时动作显得比平时更缓慢，好像在掩饰内心的不安。“谢谢你……陪我聊天。”他说得很轻，像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也像是在对自己道别。他转身离去，围巾从高脚凳滑落，像是他留下的另一部分自己，仍未被真正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