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路过人间 第13章 第 13 章

芝加哥的春天依旧带着寒意，但不再是刺骨的凛冬。街道上多了几分笑容和明媚的阳光，孩子们在街边打闹，空气中漂浮着烤热狗的香味。然而，对伊恩来说，这一切似乎都离得很远，像一场他无缘参与的戏剧。

那个带玛丽安去滑冰的约定已经快要发霉了，从新年到现在都没兑现。伊恩试图说服自己，玛丽安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事，她从来没提起过。他靠在窗边，用打火机一遍遍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伊恩，过来帮个忙！”菲奥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伊恩把烟放下，走进厨房，看到菲奥娜正笨拙地试图把一袋面粉塞进柜子里。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买了这么多面粉？”伊恩接过袋子，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黛比最近想学做蛋糕。”菲奥娜抹了抹额头的汗，随口说道，“顺便看看能不能赚点外快，房租又涨了。”

“真是个不错的计划。”伊恩嘴上这么说，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期待。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每次有什么新的赚钱计划，总是充满希望，然后又被现实打碎。

他把面粉强行推进柜子里，柜子深处发出一声不堪重负地呻吟。刚关上柜门，回过头，却对上菲奥娜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你最近怎么没和玛丽安一起出去了？你们吵架了？”

伊恩本能地移开视线，“没有，怎么可能？”

菲奥娜挑起眉毛，嘴角带着那种她惯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那怎么回事？你在躲着她？”

伊恩吸了口气，他想走开，可菲奥娜堵着厨房的门。

“拜托，伊恩。”菲奥娜叹气，“我们都看得出来，玛丽安对你有感觉。你也喜欢她，对吧？那为什么不试试？”

“别管了，菲。”伊恩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你还想着米奇吗？”菲奥娜没有被他的态度吓退，继续追问。

“跟米奇没关系。”伊恩回答的很快，语气有些生冷，他吞咽了一下，又紧紧闭上了嘴。

“那是为什么呢？”菲奥娜却紧盯着他，不肯放弃，“是因为玛丽安不够好吗？伊恩，我敢说我们家还从来没……”

“不是她不够好，是她太好了！”伊恩的声音突然提高，几乎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菲奥娜怔住了，一时无言。

伊恩揉了揉脸，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语气低沉：“她太好了，而我只会毁了她。”

没有等菲奥娜开口，伊恩便挤过她，快步走出厨房。厨房门被重重关上，留下一阵沉默。菲奥娜站在原地，盯着刚关上的柜门，眼神深邃，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

伊恩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门，满屋子的嘈杂声让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菲奥娜的声音最先穿过空气，带着一贯的高音调和理所当然的语气：“伊恩，你总算回来了！”

他本想直接冲到楼上关上门，却在沙发上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玛丽安正端着一杯茶，安静地坐在菲奥娜旁边，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伊恩脱口而出。

“当然是我请她来的。”菲奥娜抢在玛丽安之前开口，似乎对他的语气颇有意见，“今晚我朋友家有个派对，我觉得玛丽安可以一起去。”

她斜眼瞥了他一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顺便，你也要去。”

“我说过我要去了吗？”伊恩下意识地皱眉，他一点也不想参与任何社交活动，更别提什么派对了。

“噢，拜托。”菲奥娜翻了个白眼，“你不能总是这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是你认识人、放松自己的机会。”

“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玛丽安温和地笑了笑，试图打破他们之间的紧张，“不用勉强。”

她的语气让伊恩一阵恼火，他总觉得她是故意用这种无害的姿态让他显得像个坏人。最终，他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去。”

派对现场喧闹不堪，廉价的啤酒和过期的零食堆满了餐桌，烟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房间里的人挤成一团，随着刺耳的音乐摇摆身体。酒精的味道和忽高忽低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场不受控制的闹剧。

菲奥娜不知什么时候挤进人群中不见了，几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凑上来搭话，伊恩懒洋洋地不怎么搭理，玛丽安倒时不时出于礼貌地回应上一两句。

“美女，你看起来很特别，不像是这里的人。”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晃着酒杯凑过来，语气滑腻，目光在玛丽安身上上下扫视着。

“是吗？”玛丽安笑了笑，脚步下意识往后退，却被身后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去路。她的声音依然柔和，只是在语气中带上了疏离和防备：“可能因为我不常参加派对吧。”

“那可真是遗憾。”男人扬起嘴角，眼神越发放肆，突然抬起手，冲着她的胸部伸了过去。

然而，男人的手还没碰到玛丽安，伊恩的拳头已经直直挥了过去，重重砸在对方的脸上，伴随着一声闷响。

“靠！”男人踉跄着后退，酒杯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裂声。伊恩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扑了上去，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玛丽安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吓住了，后退两步，差点崴到脚。尖叫声、嘶吼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人群像退潮一样让开一片空地。

“天啊，伊恩！在这里打架？你疯了吗！”菲奥娜冲了出来，声音几乎要盖过刺耳的音乐。她一边喊，一边推开旁观的人，试图拽住伊恩。

周围的人涌上来拉架，但伊恩像发疯了一样，把所有试图拉住他的人甩开。他抓起男人的衣领，抬起拳头，下一秒却被一个酒瓶狠狠砸中了后脑，身体晃了一下。

“够了！停下！”玛丽安终于回过神来，快步冲到两人中间，用力拉住伊恩的胳膊，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伊恩，停下来！”

周围的人趁机把那个鼻子流血不止的男人拉走，他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吐着唾沫。伊恩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呼吸粗重，拳头攥得死紧，额头上鲜血顺着发丝滴落下来。

音乐再次响起，人群像没事一样慢慢散开。玛丽安松开了手，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声问：“你还好吗？”

伊恩抬起头，目光复杂得让人读不懂，像是担忧，又像是愤怒，还掺着一丝压抑的自责。他低声冷笑了一下，语气冰冷得像刺骨寒风：“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该靠近我。”

他甩开玛丽安，挤过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街角的墙边，伊恩靠在那里，指间夹着的烟头在风中忽明忽暗。

玛丽安从派对里追出来，看到伊恩时逐渐放慢了脚步，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她把领口拉得更紧，又把双手揣进口袋里，站在那里望着伊恩。

伊恩偏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从眼前升起，又在空中消散。

“你出来干什么？”他的嗓音有点哑。

玛丽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走到伊恩旁边，轻轻靠在墙上，“来看看我准备的绷带能不能用上。”

伊恩挑起眉毛，有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除了雨伞，你还随身带绷带？”

玛丽安笑了一声，“没有啊，但我准备了钱，可以随时去买一些。”

伊恩有些失语，他把目光转开，盯着街对面的路灯，“你不该和我搅到一起，我就是个疯子，总是能搞砸一切。”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派对，那么我挺高兴你把它搞砸了。”玛丽安耸了耸肩，“它还不值得被搞砸吗？”

伊恩笑了一下，但神色很快又阴沉下来，“不止那个，我……玛丽安，我不想伤害你……”

玛丽安轻轻舒了口气，也把目光落到了街道对面，“就今晚而言，你非但没有伤害我，反而保护了我。”她转头望向伊恩的侧脸，眼睛里写满了真诚，“我不知道你对自己怎么看，但至少我眼中的伊恩，善良、坦率，直接又勇敢，还很坚强、不服输，不太会安慰人，但笨拙的可爱。”

伊恩对上她满含笑意的眼神，又像被烫到一样快速移开了。

“你真的是在说我吗？”

“不然呢？我又不认识第二个伊恩。”

“……你看什么都只看好的一面。”

“那也是因为你有这么好我才看得到呀。”玛丽安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伊恩嘴角动了动，像是想反驳，却又被这些毫不掩饰的夸奖击中了心底。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开心，像春天的阳光照在地上，于是嫩绿的芽就晃悠悠地破土而出。

“走吧，我们去买点绷带。”玛丽安很自然地挽上了伊恩的胳膊，“头上有血的话，风一吹就凉飕飕的，你有没有觉得？”

伊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没有吧……只是出点血而已，秃了才凉吧。”

“真的吗？一点都没有吗？”

“……那可能有点吧……”

两个人顺着街道走远了，路灯下的影子在身后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