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路过人间 第11章 第 11 章

冬日的阳光透过积雪反射，显得格外刺眼，街道上已经开始结冰，随时可能让路人摔得四脚朝天。伊恩把围巾拉得更紧，心不在焉地踩过一个小水坑。

“你确定今天有时间陪我走走？”他问玛丽安，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迟疑。他本来只是想确认自己没打扰到她，却被对方反问得哑口无言。

“怎么？怕欠我人情会让你睡不着觉？”玛丽安嘴角扬起一抹笑，目光落在远处的街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伊恩低声嘟囔了一句，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嘴，却发现玛丽安停下了脚步。

拐角处，一辆老式皮卡堵在路中间，旁边站着两个争吵不休的邻居，声音尖锐刺耳，连站在远处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们是在争什么？”玛丽安的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随便什么，”伊恩一眼就认出了皮卡旁站着的两个人，“我打赌不是停车位，就是垃圾桶问题。”

“你认识他们？”玛丽安问道。

“当然认识。”伊恩撇了撇嘴，“左边那个是科尼，南区最吝啬的车主，连自己家门口的路边草坪都不让别人停车。右边那个是丹尼，他家的狗最喜欢在邻居院子里撒尿。”

“听起来是一对理想的邻居。”玛丽安抿了抿嘴，“但他们这样吵下去，问题解决不了吧？”

“所以我们绕过去。”伊恩耸了耸肩，抬脚准备往另一条街走，却发现玛丽安仍站在原地，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别告诉我你打算插手，”他无奈地说，“这是南区，不是纽约的温馨社区，这种争吵通常会升级到扔啤酒瓶的阶段。”

“的确，我们还是绕路吧。”玛丽安妥协地笑了笑，跟着伊恩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开几步，身后就传来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伊恩回头，只见丹尼抬脚踹了科尼的车门，而科尼举起了手中的车钥匙，脸涨得通红。

“哦，见鬼。”伊恩低声抱怨，却发现玛丽安再次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紧张。

“这很常见。”伊恩耸了耸肩，“他们自己会解决——或者再叫个警察来收拾残局。”

“或许会有人受伤。”玛丽安低声说，眼神中透出一丝隐隐的担忧。

伊恩挑了挑眉：“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玛丽安没有回答，只是停顿了几秒，似乎在下决心。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迈步向前走去。

“喂，天哪。”伊恩嘟囔着，虽然满心不愿，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抱歉打扰，”玛丽安抬高声音，“请问发生什么了？是否需要帮忙？”

科尼和丹尼一齐转头看向她，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介入而愣了一下。

“你是谁？”丹尼第一个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这是我们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对，”科尼附和，“她看起来像能解决问题的样子吗？”

“这问题解决不了，”伊恩从后面走上来，语气懒散地插话，“除非有人愿意搬家——或者烧掉那辆破皮卡。”

“伊恩！”玛丽安低声瞪了他一眼，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半真半假。

“说真的，停车位争不过，狗也跟着占地盘。”伊恩双手插兜，朝两个邻居挑了挑眉， “继续吵吧，看谁先气到拔枪。”

科尼被激得脸都红了，刚要开口回击，玛丽安抬起手打断了他：“大家冷静点。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沟通——你们为什么不把问题说清楚呢？”

丹尼冷笑一声：“说清楚？告诉这家伙，他的皮卡一天占两格停车位，这是合法的吗？”

科尼立即炸毛：“占两格怎么了？你那条疯狗不但在我车轮上撒尿，连垃圾桶都咬得稀巴烂，这才是违法！”

两人越说越激动，丹尼突然抬手，把啤酒罐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疯了吗？”科尼暴跳如雷，举起拳头就要反击。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玛丽安急忙上前挡住了两人：“停一下！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

科尼的动作一顿，刚想说话，玛丽安便接着说道：“你们的矛盾可以通过对话解决，而不是用东西砸来砸去——或者，你们不想对话的话，” 她顿了一下，语气真诚得让人无法忽视：“——可以比拼谁更擅长唱圣诞颂歌。”

剑拔弩张的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愣住了，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他们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玛丽安，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有病吧？”。

“唱什么？”丹尼先开口，满脸难以置信。

“圣诞颂歌，”玛丽安很认真地回答，“既然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呢？谁唱得更好，谁就赢得这个停车位的‘主权’。而且圣诞节也快到了，唱这个很合适，我可以做裁判。”

“她是认真的吗？”科尼转头看向伊恩，后者摊开双手：“可能她单纯想听歌吧。”

丹尼忍不住冷笑：“我宁可去打雪仗，也不会站在这儿唱什么鬼圣诞歌。”

玛丽安抿嘴笑了笑，换了一种语气：“如果你们觉得这个比赛不够吸引人——那要不就比拼谁能堆出最丑的雪人？我在这方面也蛮有心得的。”

科尼下意识看了看街边被积雪覆盖的垃圾桶，嘴角抽了抽：“你这什么破主意……”

“没准有人会喜欢呢。”伊恩在旁边懒洋洋地插话，“丑雪人大赛，很符合南区的风格。”

被这么一打岔，邻居俩高涨的气焰莫名消了一半，想继续发火又找不到好时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阵寒风吹过，V从路对面的酒吧门口探出头来，朝这边喊道：“喂，那边吵架的，要不要进来喝一杯，暖暖身子，边喝边说。”

凯文在她后面，抱着手臂点了点头：“今天我们酒吧有特价啤酒，要是你们砸坏了车，赔钱也得喝杯酒压压惊。”

丹尼看了看玛丽安，又看了看凯文，最终冷哼了一声：“算了，先喝一杯吧。”

科尼有点不情愿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了酒吧，街道终于安静下来。玛丽安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伊恩站在她旁边，慢悠悠地开口，“你总有办法让事情变得——”

“更有趣？”玛丽安回头看他，眉梢微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不，是更——奇怪。”伊恩拖长语调，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玛丽安偏了偏头，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要夸我呢。”

“我是在夸你啊。”伊恩眯着眼笑。

“那你夸人的方式也有够奇怪的。”隔着呼出的白色雾气，玛丽安看着眼前的身影变得模糊又再次清晰，感受着心脏在厚厚的羽绒服下跳动，沉稳而有力。她忍不住笑了，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谢谢你刚才帮我。”她轻声说。

伊恩挑眉，“主要是怕你被那两个蠢货迁怒。”他耸了耸肩，“你挺爱管闲事的，我都快习惯了。”

玛丽安失笑，“有吗？”她沉吟一会儿，“好吧，我只是觉得或许自己能做点什么，说不定能改变点什么呢？”

伊恩盯着她的侧脸，忍不住问：“你是想让世界变得更好吗？”

玛丽安笑着摆手，“我哪有那么高的追求。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因为没做什么而后悔……”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看向远处的街道，目光定格在某个模糊的影子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伊恩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他们一路无言地往前走，直到街角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伊恩！”

伊恩停下脚步，转身看见黛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太好了，你在这儿。”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胡乱冲玛丽安点了两下头算打招呼，“快跟我回去，利普不在，我和菲奥娜搞不定！”

“搞不定什么？”伊恩皱眉。

“弗兰克喝醉了，要把圣诞树搬到屋顶上去，卡尔还帮他，”黛比翻了个白眼，“我们都快疯了。”

伊恩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玛丽安，“看来家里需要我去救火。”

玛丽安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需要支援吗？”

黛比的眼睛亮了一下，但伊恩比她更快：“你确定要搅进一场混乱？”

“好吧，看来这场战斗需要专业人士。”玛丽安点头，退后一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不打扰了。”

伊恩笑了笑，转身时，心里竟突然涌上几分不舍。他有些意外，也有些迷茫。但很快又把这些不知来由的情绪一并压下，看着急匆匆走在前面的黛比，他明白自己还有的忙。

回到加拉格家，果然撞上了所谓的“灾难现场”。弗兰克正站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试图把一串老旧的彩灯挂到窗帘杆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圣诞歌曲。菲奥娜叉着腰在一旁吼着什么，卡尔的手里挥舞着一根木棍，而利亚姆正坐在地板上用彩笔画自己的脸。

“你们这是在开派对，还是在搞马戏团？”伊恩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四处乱飞的杂物，“圣诞树呢？”

卡尔冲墙角那堆乱七八糟的树枝努了努嘴，“弗兰克想把它种到房顶上去，可惜失败了。”

椅子上的弗兰克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神志不清，但耳朵还很灵敏，他冲这边挥舞着手里的彩灯：“你们懂什么？这是圣诞精神！树要高，才显得我们加拉格家永远——”他身子一歪，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菲奥娜勉强撑住他，转头冲伊恩吼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伊恩无奈地抬手，“我来了，别吼了。”他走过去把弗兰克从椅子上扯下来，“你到底在干什么？连平安夜都没到，你急着搞什么‘圣诞精神’？”

弗兰克被拽到地上，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嘴里嘟囔着：“这是家族传统！一棵树，象征着加拉格家不可动摇的精神——”

“不可动摇地蠢？”伊恩翻了个白眼，强行把他塞进沙发里。

弗兰克挣扎了几下，“你不能这么对我，伊恩……你阻止的是希望……是……”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已然进入了梦乡。

“搞定了一个。”伊恩叹了口气，“好了，现在谁来收拾这堆枝叶？”他转身看向菲奥娜，“我可不信卡尔能干点靠谱的事。”

“拜托，他已经比弗兰克强了！”菲奥娜抛给他一卷胶带，“你来搞定吧，反正你也没别的事。”

伊恩接过胶带，忽然听见黛比在旁边低声嘟囔：“其实玛丽安要是来，可能比我们所有人都管用。”

伊恩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黛比，“她能做什么？”

“至少她不会让弗兰克爬到房顶上。”黛比嘟了嘟嘴，“而且你不觉得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伊恩挑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黛比却没再说什么，摇摇头走开了。

他有些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胶带，不一样……吗？

“快干活，别发呆！”菲奥娜的声音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叹了口气，“是，长官——”

当混乱终于落下帷幕，安静难得赏脸于加拉格家。伊恩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是来自玛丽安的消息：

“圣诞树还好吗？”

伊恩盯着消息看了几秒，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不太好，它变成柴火了，或许哪天就烧掉。”

片刻后消息回复过来：

“为它默哀三秒，还好离圣诞节还有几天，再买一棵吧:)”

“买不起怎么办？圣诞树那么贵，加上卡尔的零花钱也不够:(”

“我记得你家西边有一片小树林……如果你是环保主义者，请当我没说……”

“要是被抓到怎么办？我不想在监狱里过圣诞？”

“那我会去探望你的:)，但别说主意是我出的哦。”

伊恩没忍住笑出声来，利普怀疑地扫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扯了扯嘴角，按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