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真的不是恋爱游戏 第14章 与虎谋皮

会客室布置得很典雅，但是也很昏暗。

兰堂和森鸥外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隔着小圆桌共饮红茶。

“森鸥外是吧，你想怎么处置我？”兰堂把红茶率先搁在了桌子上，转头向森鸥外问道。

森鸥外本来微笑着垂着眼，盯着手中的红茶若有所思，闻言他也将茶杯搁到了桌面上：

“兰堂先生何必这么急呢？”

“森医生难道不怕首领问起来不好交代吗？”兰堂看着微笑的森鸥外淡淡道，“难不成在森医生眼里，首领其实是一个宽和的人吗？”

“首领不是在下能够臧否的人物，”森鸥外缓缓倚靠在沙发上，微笑着视线轻移，“只是觉得，不是首领的每个命令都必要遵从的，如果命令是荒诞的，那便不必遵从。”

兰堂看着森鸥外眯了眯眼：

“作为一个医生，你胆量是不是有些太大了，我阳奉阴违还好说，因为我至少是一个异能者，首领无论如何对我生气都无法舍弃我，他最多会惩罚我，而你呢？”

“医生你的依仗又在哪里，又是什么呢？”

森鸥外微笑着闭上眼睛，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落在他沉静而秀美的脸上：

“兰堂先生不妨猜一猜？”

兰堂在凝视了森鸥外几秒后，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我不猜，也不想知道。”

森鸥外微笑着睁开眼扫了他一眼：

“因为首领最讨厌别人打听他的身体情况了，是吗？”

兰堂扭过头去，不说话。

“不过兰堂先生恐怕想岔了，”森鸥外扭头看着逃避的兰堂，轻笑道，“首领他啊，一时半会身体还撑得住呢。”

兰堂霍地回头看着笑吟吟的森鸥外，眉头一皱。

森鸥外则看着他，那双看起来总是沉静又可靠的紫眸，此刻却恍若有血滴沁出，缓缓将那优雅的颜色染上危险的味道。

“兰堂先生此刻一定很不解，首领既然身体尚可，随时可以拿我是问，为何我还敢阳奉阴违吧？”

森鸥外转回头看向窗外的夕阳，微笑着微微垂眸：

“那当然是因为我……随时准备送首领他一程啊。”

兰堂先是因为听到耳中的话太过令人震惊而露出茫然的神色，接着霍然站起，目光冰冷地盯着森鸥外道：

“你就不怕这么说出来，我立刻捉你去见首领？”

森鸥外闭上眼睛微笑道：

“那兰堂先生不妨猜猜，首领是更相信你还是更相信我？”

兰堂盯着他的眼神冰冷到让人发寒，森鸥外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一般，一边阖目享受着夕阳的余温，一边口中缓缓道来：

“兰堂先生当初是被港口mafia从现在的擂钵街捡回来的吧，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外声称自己失忆了没有恢复记忆。”

“虽然首领很多疑，他一直想知道当初导致擂钵街形成的那场爆炸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既然你从被捡回来以后就从未踏足过擂钵街，首领也不得不接受了你确实失忆了的事实。”

“然而，”森鸥外微笑着，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兰堂先生，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你认为，为了追捕逃入擂钵街的敌人而不得不进入其中这种低劣的借口，能够瞒得过首领吗？”

“……”兰堂沉默。

“让我猜猜——兰堂先生你其实当初被捡到的时候就没有失忆吧，”森鸥外微笑着睁开眼轻声道，“不，这么说不准确，你失忆了，但没有完全失忆。”

“一个完全失忆的人，又怎么会跑到擂钵街试图想起什么呢？”

兰堂冰冷地盯了他一会儿，又平静地坐下了：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想成为首领唯一的私人医生的话，我可以帮你。”

森鸥外闻言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

“兰堂先生，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吧？在下对你已经吐露了这么多心声了，兰堂先生也没有要回应一下的意思，未免太过无情了。”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想插手，”兰堂淡淡道，“我没有帮你的理由。”

那你为何不立刻站起来离开呢？森鸥外在心里轻笑，嘴上却依旧温文尔雅。

“怎么会没有呢？兰堂先生，你有你的诉求，我有我的诉求，你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恰好需要你的帮助，这便是合作的基点啊。”

“兰堂先生不正是需要一个肆无忌惮地探查擂钵街而又不受阻的环境吗？”森鸥外端起红茶，看着清澈的茶水微微一笑，“而我就是那个能提供这个环境的人。”

“就凭你一个医生？”兰堂灰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现在只是医生，以后未必只是医生，”森鸥外端起红茶轻轻吹着茶面，“兰堂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吧？”

兰堂盯着他优雅微笑的侧影先是疑惑不解，接着是不可思议，他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森鸥外：

“你——”

“嘘——”森鸥外微笑着在唇边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兰堂先生心中明白即可，不必说出来。”

“这不可能！”兰堂断然拒绝道，“你一个医生，到时候上位了必然无法服众！”

“不，兰堂先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森鸥外低头微笑着啜饮了一口红茶，“而且我无法服众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兰堂先生正好可以利用港口mafia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兰堂先生一直待在港口mafia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吧？”

“你本打算如果实在无法寻回自己的记忆，就动用港口mafia的力量帮你寻找线索的吧？”

“要不是你不想首领他知道这个秘密，又无法掌控港口mafia、无法保证调查来的线索不被泄露出去，你恐怕早就这么做了。”

“那、那也不可能，你一个医生，除非有首领的手谕，才能勉强在名分上站住脚，”兰堂眉头皱的紧紧的，“可首领怎么会传位给一个小小的医生？哪怕他再信任你。”

“没有手谕有口谕也可以，”森鸥外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茶杯搁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语气带着淡淡的惋惜，“其实要不是我可爱的学生突然跑掉了，首领也不必苟延残喘到现在的——”

“这个不听话的孩子，还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森鸥外转头见兰堂一头雾水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兰堂先生，多余的事你不必理会，你我的交易只在我送走首领后开始，兰堂先生只需要在那时支持我即可。”

“我不需要为你做别的事吗？”兰堂皱眉疑惑地看着森鸥外，“我一点风险都不需要冒吗？”

“嗯，如果兰堂先生非要为在下做些什么的话，就在去擂钵街的时候顺便找一下我的学生吧，”森鸥外沉吟道，“如果兰堂先生急需排除首领的干扰的话，就必须尽快将那孩子找回来，现在这幕戏里还么没有就位的演员也只剩下他了。”

“他叫什么，几岁了，长什么样子？”兰堂问道。

“他叫太宰治，”森鸥外思索着道，“当然，他也可能用森鸥外这个名字。”

“？”

“大约14岁，微卷的黑色短发，鸢色的眼睛，喜欢自杀。”森鸥外道，“如果兰堂先生要寻找他的话，可以多多注意擂钵街的自杀人员。”

兰堂听着这个外貌的形容，瞳孔微微一缩，森鸥外的这个形容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个总是黏在中原中也身边的黑发少年。

是巧合吗……

“兰堂先生，”森鸥外的声音突然悠悠响起，“怎么，在下对太宰君的形容，让你想起了什么线索了吗？”

兰堂猛然回神，却面不改色，语气平静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理解了森医生为什么非要找回一个自杀患者了。”

“嗯？”森鸥外脸上的笑意加深，“你明白太宰君是回来做什么的了？”

“那兰堂先生有没有想过自己去做那个位置呢？”森鸥外的语气轻轻的，带着一种诱惑，“兰堂先生，还有什么比自己上位更能确保自己的利益的。”

“到时候你想怎么用港口mafia，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我只打算找回自己的记忆，不想处理一个组织的庶务，那会让我分心，”兰堂站起来别过了头，回避了森鸥外的目光，“我会在你上位的那天支持你的，别忘了你的承诺。”

说完兰堂大步走向门口推门离开了。

在兰堂离开的那一瞬间，森鸥外脸上的笑意瞬间转淡。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在森鸥外身后响起，森鸥外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

一个穿着红色小洋裙金发蓝眼的女孩出现在沙发扶手那里，她看了眼森鸥外，转而和他一起看向窗外的夕阳。

“他见过太宰治。”叫爱丽丝的金发女孩道。

“我知道。”森鸥外道，“但这不是重点。”

“太宰君那孩子不用管他，在横滨这种地方，他早晚会绝望，会学乖，然后为了求死回到我身边的。”

“有问题的我指的是兰堂。”

“爱丽丝，你说，兰堂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大概是没有吧，”爱丽丝蹙眉，“他还去擂钵街游荡，就说明他没有完全想起来，甚至大部分记忆都没有想起来。”

“关于这一点或许是真的吧，”森鸥外淡淡道，“我想知道的是——兰堂到底有没有在擂钵街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失忆了，不代表有用的记忆就完全消失了……”森鸥外喃喃道。

但爱丽丝和他持相反观点：

“但这根本说不通，他如果在擂钵街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又何必几次三番地往那里跑？他难道不会知道这样会惹怒首领吗？”

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儿又露出了微笑，他揉了揉爱丽丝的脑袋：

“或许你说的对，但愿不是这样吧。”

“否则的话，一个摸不清目的又刻意掩饰的人，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有力的敌人呢……”

兰堂胳膊上搭着一件和他格格不入的运动外套，再度来到了鹤见川的河坝上。

森鸥外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借口，森鸥外告诉首领说，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人不安分，不知道在擂钵街做什么，掌控欲极强的首领顿时也顾不上他那不知价值几何的秘密，急哄哄地命大批的人手进入了擂钵街大肆搜捕打击起政府势力，而他夹在其中反倒是不起眼了。

可这也带来了新的麻烦。

兰堂捏紧了胳膊上搭着的外套，看着不远处低着头坐在河坝上等着自己的橘发少年，他看起来更加疲惫了。

港口mafia在擂钵街肆虐让「羊」也备受威胁，中原中也这个首领自然也更累了。

更糟糕的是，这样下去，中原中也和「羊」很可能会被港口mafia发现。

兰堂觉得自己不该犹豫，反正他当初接近中原中也本就是不怀好意，现在又何必……

就在兰堂踌躇不前时，中原中也却突然发现了他，并且站起来招手示意他过去。

兰堂看着这个视自己为朋友的少年，沉默了一下，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这个纯粹又爽朗的少年，恐怕没有经历过多少阴暗卑鄙的事吧，那他自然也料不到——

自己可是来杀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