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市,我回来啦~”屋门突然被人拉开,一只燕子精扑腾着进了来,径自坐下,抄起幸村方才饮过的茶杯囫囵灌了一口残茶,“我按你那纸人所托,去了那家店,果然有收获!”
切原眯着眼睛,看这这个突然闯入,打断自己和亲爱的幸村大人叙旧的细脚伶仃的雪燕似的东西,嫌弃地抽了抽鼻子。
可谁知他还没发难,对面这燕子倒先开了口,“你在心里骂我,是也不是?”
感受到幸村大人看过来的视线,切原先一步收回想要呲起的獠牙,不屑地看着那燕子精“你又是谁啊?”
幸村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仁王扯住了。
只见那燕子啧啧着摇头叹息,仿佛很是遗憾,“海带头啊海带头~”他转着奇怪的语调,“看来我当年在京师的招待,还没有给你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pio~”
恶魔一样的口头禅轻松勾起了切原的回忆。
“你!——”
“哎呀呀,多不礼貌。”仁王坏笑一声,扒拉开切原怒指向自己的手指。
切原忽然咦了一声,忍不住凑近眼前的燕子精,吸了吸鼻子,“你不是人?”
仁王猛地翻了个白眼,抬手就要打切原的脑门,“怎么说话呢你!”
切原如今岂可同日而语,下意识先发制人,一把拽下了仁王脸上的面具。余光里,是幸村大人想要挽回的手,“哎,等——”
来不及了。
青烟乍起。
于是,切原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燕子精,变成了一只……
“哈?你怎么变成一只癞蛤蟆啦?!”切原惊叹。
尚且不知沾染蟾蜍毒液会造成此等严重后果的仁王:!!!
于是,幸村花了半个时辰,才在切原的添油加醋中向仁王解释清楚这样的状态绝对只是暂时的。
再三确认毒液可以自然消耗,自己也能回复原貌,仁王沉吟着将燕子面具带回脸上,趟过地上摔碎的铜镜就要和幸灾乐祸的海带头以命搏命。
切原呲牙,看你不爽很久了,“新仇旧怨,我还怕你不成!”
眼看着二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幸村果断抬手一人一张符,直直拍在仁王和切原的脑门上,瞬间将人定在原地。
彼时,被生生定住的二人面对面相隔不过一寸,这个的手指尖“点”在那个的肩窝处,那个的双掌堪堪要“抚摸”上这个的脖颈。
幸村饶有兴味地盯着这莫名暧昧的杰作半晌,拍拍手满意落座。
切原:……
仁王:……
半柱香后,得了二人声泪俱下的保证,幸村终于大发慈悲解了定身咒。重获自由的二人立刻远远跳开,在屋子最远的对角线上抱头治愈自己。
“好了。”幸村莞尔点名,“雅治,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
仁王目光哀怨地看了看幸村,无声控诉他的无情,同时老实交代,“知念宽。”他顿了顿补充道,“是土之灵木手的信使,那店里的阿婆说,这知念宽常年跟随在木手左右,虽是凡人但也颇受照拂,但前些日子不知因何缘由,这人突然同木手反目,欲致木手于死地。”
幸村闻言沉吟片刻,“那就不得不先找到这位信使了,可知他所在?”
仁王摇了摇头,“说是个阴狠暴戾的性子,不喜与他人交往。”
“……我知道他。”忽然地,切原插话进来,他鼓了鼓嘴,似乎没有忍住,“知念……是个好人。”
切原最早是在[屠宰场]见到知念宽的。
“他一个凡人,只能进入低等的‘屠宰场’,每一次都是‘卖’了自己,然后拼尽全力杀死‘买’下他的妖物。”切原停了一下,看了眼幸村脸上的神情,“每一次对于他来说都是九死一生,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那里。”
曾经常年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切原不意外地对知念宽这样的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共情。
“见得次数多了,我便同他搭过几句话。”切原挠挠头,“他确实不爱与人结交,我也是简单知道他那么做就是为了赚钱,买药。”
“买药?”仁王蹙眉,“买什么药?”
“不知道。”
“啊?”仁王不解,“这就是你断定他是好人的理由?”
切原瞪眼,“药总归是来救人的吧,那么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人的人,当然也不会太坏!”
仁王愣了下,觉得切原这样的逻辑也有几分道理。
幸村忽然笑了一下,不论经历了什么,如今的切原身上终究还是有这种天然的真挚和善意,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舒心的了。“你说得对。”他对上切原焦急寻求认同的视线,“我想我们应该先去看看,这位被救之人如何了。”
他们循着妖市上一些药铺和流通币转换所的信息,终于找到了知念宽卖命所获的钱财的去向。
“阿宽啊……是常到我们这里来的。”城镇主干道的一家药铺里,听到幸村的询问,掌柜的停下忙碌的手,“他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近年来他母亲忽然得了重病,我这边也实在查不出病因。”
“他救母心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方子,死活非要我照着配。”那掌柜的说着叹了口气,很是苦恼的样子,“那方子我看着古怪得很,里面还有几味我从未听闻过的药材。”
“他今日可有前来?”
“连着十来天没有来过了。”药铺掌柜的说到此处,他忽然有些不安地看向幸村,“大人,您此番前来,可是此事有什么不妥?那些药材大多是阿宽拿来给我的,除了制药,其余的让我一并不要多管,我实在也是看他母子可怜……”
“掌柜的可否将知念母亲的药方给我一观?”
“这……”那掌柜的犹豫起来,“这恐怕不妥吧。”
幸村笑得温和,“在下行医多年,此番是辗转受朋友所托,前来看一看这位知念君母亲的情况,但近日久寻不见,便想着来药铺问问。”说完怕是掌柜为难,幸村摆了摆手,表示不看方子也没有关系,只是想询问知念宽送来的那几位药材都是什么。
“哦,那些药啊,有三味,分别是活死草、地脉和什么龙岩。”
“哦?”幸村抬眼,“那地脉,可是遇水就仿佛‘活’了过来,向龙一样游走。”
“对!可不就是!”药铺掌柜大惊,“大人您竟知晓此物!”他不由得佩服起幸村的见识,料想着当真是位神医,立马起了请教的心思。
“大人、大人你等等啊,我拿来与你看。”说着掌柜从柜台深处翻出一只包裹小心打开,里面装着三个木盒。
“这就是地脉。”他依次打开盒子,为首的里面是一团黑色铁线一样的东西,“还有这个就是活死草,一旦放进这个东西,那药汤就会忽然变成红色,像血一样,大人可指教一二?”
幸村看了看那东西,想了想,委婉地选取了人类能理解的概念,“这本来就是一种动物,类似虫草,只是药力……更大些。”
“哦哦!原来如此!那想来估计很是名贵。”他越发小心地收了这纸盒子,“那这味龙岩呢?”
幸村却当真未曾见过这东西,用手拈起那盒子中的沙块一样的东西,想要凑到鼻尖闻闻。
“幸村大人!”切原突然拉住他的手,“别。”
看着众人疑惑地视线,切原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倒是幸村看出了他的犹豫,顺从地放下了手,又和药铺掌柜攀谈了几句,问出了知念宽母亲的居所,便抽身而去。
“那龙岩是何物?”出得店来,仁王终于压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询问。
切原看了眼幸村,“那个东西,是以土系精怪的内脏熬制的,食用会……会觉得飘飘欲仙,就像喝醉了一样,但是会让人上瘾。”
幸村蹙眉,并未多问切原从何而知,只简单表示妖物的药物凡人之躯难以承受,还是尽快找到知念宽的母亲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