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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天行九歌/秦时明月]悲回风 >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话:此去无期

烛幽和伏念跪在荀子的榻前,窗外是冲天的火光,映得室内都有了隐隐的红,这令烛幽分神地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炎狱的日子。离开那里之后,她曾在无数挫败的时刻、无数令她招架不住的情境中对比过到底是当下更令她痛苦还是炎狱的时光更令她痛苦,她一次次地比较,一次次地承认,东皇太一待她还是要比命运仁慈。

荀子自知大限将至,缓缓地按住了烛幽的手,气息不稳:“罢了,是该顺其自然了。”

烛幽摇头,丝毫不收敛自指尖狂泄而出的真气。

荀子能感受到那些真气在他的经脉里掠过,那里面饱含生的气息,然而能让他吸收的却是百无其一——他行将就木,任旁人再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你如何也该学会淡然处之了。”

烛幽的嘴唇有些颤抖,可她还是说得斩钉截铁:“我不。”

荀子知她固执,索性也不劝,也算是成全她最后的心意。他浑浊的眼眸艰难地转动,又看向一旁的伏念,他比烛幽要镇静许多,但最近变故太多,脸上已满是沧桑与疲态。大约是常常见到,所以荀子才意识到虽然自己总将他看作是孩子,可他也实实在在的老了,这便是岁月啊。

伏念自是捕捉到了荀子的目光,他凑近了些:“师叔。”

荀子朝他眨了眨眼,缓缓地说:“这些年,你都做得很好。小圣贤庄在你手上,我一直很放心……辛苦你了。”

伏念闻言,一怔之后,眼泪忽地落下,他稳了稳不自觉颤动的嘴唇,缓缓地吸气,以免漏了哭腔:“师叔……我没能保住这一切……”

“时也……命也……若当有此一劫……”荀子朝榻边的两人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了窗外,“顺应与等待也是另一种争取。昔能有勾践卧薪尝胆,现不过只是一座楼倒下……保住人才是保住了儒家,那些竹木死物,没了……又如何?”

伏念脸颊上的肉都在抖,他的嗓子仿佛堵了什么东西,让他说不出话。荀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伏念终是没能忍住,漏了哭声,急忙起身回避。

烛幽感受到荀子的脉搏渐弱,更加努力地输入真气,那一瞬间,荀子似乎感觉好些了,但死亡的手还是幽幽地笼罩了他。他一生教授弟子无数,最为骄傲的也不过韩非和李斯,韩非早逝,李斯对同窗赶尽杀绝,被他逐出师门,此刻还反戈一击要做压垮小圣贤庄的最后一根稻草,孰能不心痛不心寒?到最后身前竟只剩了一个左右为难的烛幽。他师兄的弟子大都成器,他虽然一向对他们严厉,可还是满意的,可惜颜路和张良不知所踪,也只剩了伏念。荀子直念世事无常,是不是他活得太久,所以才看着身边的才俊纷纷凋零?

“老师!”烛幽看着荀子的眼睛缓缓闭上,不由得急出声唤他。

“师叔!”伏念听闻声响也急忙进来。

荀子转动眼珠,眼前已经模糊了,只能看到烛幽隐约的轮廓。他忽然想起心念的最后一件事:“子路他……”

烛幽连忙凑到他的耳边,语气又轻又急:“他还活着,老师,他还活着,我没有杀他……他活着……”

荀子终于得到了确证,他生怕烛幽会像李斯那样,得到了她亲口承认,他最后的担忧就此烟消云散。此刻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了握她的手,烛幽牢牢地反握住,感受到那丝力气越来越小,直到软软垂下——

“老师!”

“师叔!”

外间传来轰然巨响,那是藏书楼倒下的声音,一股热浪在几息之后猛然袭来,撞开了窗,掀开了帘,一阵嘈杂的声音骤起。

“你不许进去!”

“何人敢拦!”

烛幽和伏念回头,看到身着黑色朝服的李斯立在门口,护卫举着戈矛护在他身侧,他们背后是暗红的火色,让烛幽恍然间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熔炉,天空都在燃烧,而所有人就在其中煎熬。因为逆光,烛幽和伏念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护着他的长兵便如同他身上长出的刺,那样的狰狞可怖,气势逼人。

“你来做什么?”烛幽恶狠狠地开口。

李斯沉默不语,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烛幽抬手,一道水刃从她指尖飞出:“老师不想看到你!”

身侧的护卫举盾挡下了攻击,李斯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有何资格唤一声老师?”

烛幽冷笑:“总比你有资格。”

李斯又陷入沉默。

烛幽并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可此刻看到李斯却好像在心底点了个炮仗,不开口就会把自己给炸开,她又准备说话,伏念却拦住了她,站起来朝李斯一揖:“丞相若是想来悼念师叔,可以上前去。”

话很明白了,除了来悼念,别的他们都不欢迎。如果他能走的话,也能原谅,烛油这样想着,在原地静待下文。

李斯浸淫官场多年,自然不可能听不懂,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站了一会儿后平静地开口:“不必了。”随即下令,“搜。”

在场诸人都变了脸色,伏念和烛幽都没想到他这样的不念旧情。烛幽怒从心头起,血气上头,急急起身抬手挥袖,如鬼魅般掠身上前。听了李斯命令将要上去的护卫只觉得手腕一凉,骤然失了力气,一道冷风扑面,令他没有想到的刚劲之力像一只手狠狠地朝他胸腹拍了一掌,脏器仿佛都被揉成了一团,他骤然失了平衡,从大门飞了出去,还被那股力直摁到了地上。他脑袋一“嗡”,挣扎着想起身,本以为只有自己是这般狼狈,却发现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被掀翻在地,那个冷冰冰的女人手中提着沉重的长矛立在诸人跟前:“我看谁敢。”

“郗璨!”李斯也倒在地上,冠冕都落到了地上,他抬手指着烛幽,“你不要欺人太甚!”

烛幽冷哼,将长矛挥得虎虎生风,矛头就停在李斯额前:“你就是这样颠倒黑白的么?难道小圣贤庄没有配合你?藏书楼被你烧了也就罢了,你还想对老师做什么?!让他安安静静地走你都做不到?这般狼心狗肺,留你作甚!”说罢提矛便刺,生死之间李斯往旁一滚,矛头在他额头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满脸是血地趴在一旁,矛头戳进了旁边的地里。

烛幽不欲罢休,提脚一踢,调整姿势便要再作一击,斜里却在此时蹿出个人影来架住了她的矛——竟是步光,她跪在李斯身前,满脸急色:“夫人不可!”

“你给我让开!”烛幽索性抬手掐诀。

“杀了丞相大人,夫人就不怕与陛下再生嫌隙吗!而且一国丞相死在小圣贤庄,夫人还想再将儒家架在火上烤么?”

嫌隙生了就生了,她不止十年之前就想杀了李斯,何况现在还有扶苏和预言的干系,她能抓住这个机会送他去见韩非再好不过,可却是在这个节骨眼儿,在小圣贤庄,是因为小圣贤庄。烛幽下意识地回了头,伏念和一众弟子站在半竹园里,一齐沉默地注视着她,她没有见过那些人,他们有的很悲痛,有的很愤怒,有的面露担心,各色各样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他们的脸上,清晰地映在烛幽的眼底。

就算他们死了,儒家也还有别人。烛幽不由得这样想,最后才看向伏念。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想起许久之前张良选择包庇墨家余孽而将小圣贤庄置于险境之时,那时他大义凛然地对他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可以自己选择成仁或者取义,却不能代替他人选,他的肩上还扛着保护小圣贤庄所有人的责任,他不能让烛幽在这里凭意气行事,就算李斯做到了这份儿上,他却也还要忍——死了固然是风骨,但活下去才有希望。

伏念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行礼:“请夫人手下留情,小圣贤庄愿意配合帝国的一切行动。”

烛幽听完这句话,又低头看到狼狈得满脸是血但又露出胜利笑容的李斯,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种迷茫的情绪捏住了她的心,她觉得她好像被磨掉了什么东西,心气?或是意气?从一开始的想到什么做什么到现在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她大约是成长了,可这些当真是她想要的?她不觉得。何况连她都这样,伏念大约已经这样很久了吧?说起来她变成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韩非走的时候?湘夫人走的时候?还是星魂走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对她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人都对她说,要冷静。冷静这个东西就是对自己内心的煎熬,能保持冷静都是因为把所有的怒火都放在心里燃烧。

步光见烛幽久久不动,又道:“夫人!”

可就算她现在不动李斯,那之后再动,也会有人说,她是为报小圣贤庄之仇,无论怎样,因为她与儒家的关系,他又来这儿做了这件事,总能联系起来,那什么时候报这一箭之仇不是报呢?她现在杀了李斯,后果就真的严重到她挽回不了?

“夫人!”步光殷切地望着她,生怕她有什么轻举妄动。

烛幽垂眸,缓慢道:“我不动他,你现在去把云中君请过来。”

“夫人?”

烛幽朝她点点头:“去吧。”

步光心下忐忑,但还是立刻起身行动。

李斯觉得不对,喝道:“郗璨!你想耍什么花招?”

烛幽没有说话,一掌拍晕了他:“李丞相因老师逝世悲痛过度,都看到了吧?”

大约是李斯的幕僚,此刻愤然道:“公然袭击朝廷重臣,分明的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烛幽反手罩了一团水在那人的脸上,不过一会儿他就挺在地上不动了,诸人噤若寒蝉。

伏念上前来,欲言又止:“郗姑娘……”

烛幽抬头看向他,示意他往屋里去:“你愿意登上蜃楼暂时离开吗?”

“这……”伏念闻言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若在下此时带着大家离开,跟卢生和侯生从学宫潜逃有何区别?何况师叔的后事还未操办,在下岂能此时登上蜃楼?”

“你带着老师走。”烛幽顿了顿,接道,“你的家眷也走。你们都走吧。”

“郗姑娘?你……”

“保下你,我也算是了无挂碍了。我会让李斯付出代价。”

伏念摇摇头:“在下不是担心这个,你这样做就是公然的反叛,始皇帝那边你如何交代?”

交代?她没有想过这回事,她自是不欲在此时给他添乱,可这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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