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头的古汉阳一人无所事事,又不赶路,在路上闲走,心不在焉的拐进了一个小镇。
一进小镇,发现这里今天可热闹了,吹锣打鼓的,到处在张灯结彩,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办喜事了。于是,他起了凑热闹的心思,大丸子又没到,反正也无事可干嘛。这路上,多的是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的,只看得见人来人往,听不清说话的声音。一男人敲着锣,扯着嗓子在喊:“来呀来啊,过了关,就可以娶到美娇娘了。”只是,声音很快湮灭在吵闹的人群里。看这情形,像是玩游戏般,好像挺好玩的。一拨一拨的人从桥上高高跃起,落在底下的河面上的木墩上,边上还有男人站在船上甩着竹竿击打着落在木墩上的人,阻止他们前进。总是不断的有人掉落进了河里,失败而归。看着那些人落入水里,气恼的击着河面,古汉阳来了兴致,磨拳檫掌,跃跃欲试。只见,他站在桥头的栏杆上,猛然飞身跃起,脚尖青蜓点水般点点击在木墩上,轻松的躲过了船夫的攻击,几经波折,闯过一道又一道关卡,利落的来到了尽头,敲响了绑着红绸的大铜锣。
“师兄加油!”底下一人高声喊道。
那盖着大红头盖的新娘掀起起了红头盖,古汉阳这才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一下子惊在原地。
“恭喜公子,赢得了这位如此美丽的新娘。”这话传来,吓得古汉阳立马从桥上跃下,飞一快从河面划过,逃了去。跑出小镇外,他才敢放松下来,喘着粗气停下歇息。
这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拍。
古汉阳惊慌的扭头回望去,看清了来人,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呀,大丸子。”
“师兄,你刚才玩得好开心嘛。”大丸子打趣道。
“大丸子,你别笑我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师兄,你都有未婚妻了,还闹这一出,你就不怕脱不开身?”
“我就是在这等你无聊才想着凑凑热闹而已,哪有什么抢亲的心思,这天底下,哪有比我若萱妹妹还美的女人呢。”
“是是是,对了,你找着你未婚妻没?”
“找着了,他们有事先走一步,我留下等你。我们约好了到绝情山庄汇合。”
“这就好。”大丸子点点头,脸色一变,又说:“他们?什么他们?”
“若萱妹妹身边还有同伴啊,比我早,是唐伯父托他们护送若萱妹妹到绝情门的。”
“是男人?”
“嗯。”
“你就不生气?”
“为什么好生气的?是我来迟了嘛,若萱妹妹一个人独自出门我反而不放心她。再说了,唐伯父肯定是信得过他才同意的。”
“你就不怕人家把你的未婚妻抢了去?”
“你多虑了,我若萱妹妹是个传统的人,她不会喜新厌旧的。”
“但是会日久生情啊。”
“这才哪到哪啊,只不过分开几天而已,看你说得好像天要塌了一样。不至于。你放心,只要有这婚约在,谁也抢不走。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啥呢。”
“那好吧,你这么放心,我也无话可说,但愿是我多虑了。”
“我对若萱妹妹很有信心。”
“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去绝情山庄了。”
这天,路过一个大大的池塘,天气十分的炎热,蝉声嚣闹得很,直冲脑门,让人头昏脑胀。古汉阳抹着汗,脚下没停下的意思。
大丸子挨不住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叉着两脚,一手抹着汗,一手扇着风,朝前面的古汉阳喊道:“师兄!”
“怎么了?”古汉阳双手叉着腰,停下看着他。“不是要赶路吗?怎么不走了?”
“我走不动了,太热了。”大丸子四周张望,说:“我们到池塘泡泡澡,好不好?”
“大白天毒日头底下……泡澡?”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又没人看见。”
古汉阳想了想,答应了:“那要快点哦。”
“怕什么!这会天热得人受不了,还会有谁在外边晃呢。放心吧。”大丸子三下两下脱去了外衣外裤,跳进了水里,一会仰泳,一会蛙泳,好不自在。他从水里冒出头来,朝古汉阳喊道:“师兄,你快点下来啊,可舒服了。”
看着大丸子游得像条鱼一样,古汉阳心里痒痒的,主要是这天气实在太热了。他解去了外衣,只下到树荫下的池塘边。“大丸子,我不太会游泳,就在这里泡泡水就好。”
“我看你呀,就是有心理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管你了,我自己游。”
“你不必管我。”
古汉阳边说边四下张望,忽然发现,池塘的那头水面上好像浮着个不知什么东西,他朝大丸子喊:“大丸子,那边好像有东西在浮着。”
“是吗?我去看看。”大丸子朝那游去,临近时,看清了是一个人,吓得他又游了回来,心惊胆颤的说:“师兄,好像是个人唉。”
“那你还不过去救人!”
古汉阳也顾不得害怕了,三下两下只顾着在水里扑腾着,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游了过去,看见水面的确浮着一层黄色的纱,还看见黑色的长发。古汉阳伸手一把抓住水面的头发就拖着往岸上游去。
“哎哎哎!”有人发出了声音:“放手啊!”
吓得古汉阳手一个哆嗦,忙松了手,大叫一声:“水里有鬼!”
唬得大丸子也只顾埋头在水里拼命划水。好容易,游到了岸边,他们两手趴在塘边上,喘着大气回头望去,发现池塘里根本就没有人!“师兄,刚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真是鬼吗?”
大丸子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便听见在他前面的古汉阳大叫一声‘水里有鬼’,便吓得掉头往回游。
古汉阳此时还心有余悸呢,眼珠儿滴溜的转着,警惕四下张望,嘴上声音还发抖的说:“是真的,刚才真是个人啊,我都听见了声音。妈呀,吓死人了!”
这时,传来一阵阵笑声,听着很悦耳又欢快,一点都不像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倒是像女子的笑声。
古汉阳和大丸子很纳闷,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情况。
“把你们吓到了吧?抱歉了。”岸上有人对他们说话。
原来不在水里啊!两人转头看向岸上,是个女子,湿漉漉的长发斜披在左肩上,像黑色发光的锦缎般,那女子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们。
“噢,没事,虚惊一场。”
“我拉你们上来。”女子朝他俩伸出手来。
“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古汉阳正想从水里爬起来,刚探出半个身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缩回了水里,对女子说:“那个……麻烦你先……”
女子意会,点点头,走去一旁。
“大丸子,快点起来,穿好衣服。”两人上了岸,抖抖衣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小姐,又是他吗?”
“嗯。还有另外一个人。”
“还真是有缘啊,在这都能碰上。刚才把他们吓坏了吧。”一想到刚才的情形,黄湘便忍不住掩嘴笑了。
古汉阳和大丸子走了过来,发现那个女子身旁还有另一个女子。
“对不起啊,刚才不是有心吓唬你们的,我是实在没想到会有人来。”女子主动向他俩道歉。
古汉阳也不好意思,被这女子接连道歉了几次了。他挠挠头,说:“姑娘不必道歉了,是我们唐突了,你们先到的。”
“我叫黄湘,这是我的姐妹,小珠儿。”
“我叫古汉阳,他是我的师弟,大丸子。”
“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们要去河南,路过。”
“哦,我们要去青城,和你们同一个方向呢。”
“那正好,一同作个伴呗。”小珠儿说。
“好啊。”大丸子回道,他轻轻碰了碰古汉阳的手臂。
古汉阳只得无奈的同意了。
小珠儿问:“哎,你们去河南干嘛?”
大丸子说:“我师兄的未婚妻要去河南啊。”
“那她现在呢?”
“她有事,我们分开走了。”古汉阳说。
“那就好。”
“什么?”古汉阳不明所以。
“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总算有个伴了,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女孩走,心里有多害怕啊。”
“小珠儿,你再也不用怕了,有我大丸子在。”
“呵呵。”
“古公子,你这么年轻,就成了亲了?”黄湘问。
“我和我若萱妹妹是从小指腹为婚的。”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了。”
“小时候是很好,后面分别了十年,刚开始感觉还是有点陌生的,可能需要点时间恢复。”
黄湘和古汉阳一行4人走到一处山地,先是听见一声声刺耳的嚎哭,很是惊心,远远的看见一男子扯着一女子的头发在地上拖拽,女子脸色痛苦,两手扯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在挣扎着。
古汉阳见状忙上前阻止:“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如此粗暴?”
“她是我娘子。”
“那就更不对了。”古汉阳又说:“好不容易娶进门的媳妇,更应该爱惜啊。”
“娶进门就是我家的人,我想怎么对她,看我的心情。你管不着。”
黄湘气得一把推开了他,扶起女子说:“她是人,又不是你家养的鸡猪狗!”
男人走上前,恶狠狠的说:“你多管闲事。”
眼看两人势同水火,古汉阳忙分开了两人,劝男人道:“大哥,你先回家,我们给你劝劝这位姑娘,让她好好跟你过日子。”
男人哼哼叽叽大步流星的走了,头都不回一下。
小珠儿不解的问女子:“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真的是你丈夫?”
女子点点头,说:“我叫小筝。我和我丈夫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啊?”古汉阳等人惊呆了,更觉得不可思议。“那他怎么那样对你?”
“唉!”小筝叹道:“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我和狗子哥刚成亲不久,我俩从小一个村长大的,感情很好。他种地,我养蚕,日子过得清贫,也和和美美。如果不是那日,我想我们的生活一定更好。那日,天下着雨,起初是毛毛细雨,狗子哥惦记着昨日才种下的树苗,想上山加固,他看着雨下得不大,便扛着锄头和柴刀上了山。他要砍起树枝给树苗加固,我们家的山地旁有一片不小的没人打理的空地,长了不少的树,我们住这几年,一直都没见有人打理过。原本狗子哥是想砍些树枝的,但是当他上山后看见地上落了很多树枝,应该是前些日子暴风雨打落的。捡了这些树枝,他就不必再砍树枝了。狗子哥正忙着把捡来的树枝给树苗加固,这时跑出一个壮汉,我们从没见过他。他一来就指着狗子哥骂:“我就说,我的树老是七零八落的整天被人砍,原来是你干的好事。”狗子哥忙向他解释这些都是雨天掉下的树枝。那人不信,言语中多是骂骂咧咧的脏话。狗子哥实在是忍不了了,也言语反击。谁知,这下触怒了他,那人抬手便是打人,下手可重了,一锤一锤尽往头上砸。我狗子哥前些日子在山上种树苗的时候在烈日下中暑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哪是这壮汉的对手,没几下便受伤倒地不省人事。若不是附近还有邻居在干活,怕出人命,这才拦下。这该死的停了手,他扬长而去,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狗子哥理都不理会。最后,还是邻居找人把狗子哥抬回家的。他这一昏迷就是几天,请了大夫也只是开了些草药,一直不见有起色。等狗子哥醒来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暴躁易怒,喜欢动手打人。原先的他不是这样的,平时他对人很和善,见人就打招呼,爱笑,笑起来眼眯眯的。可是,现在的他!我都不认识了,完全没有以前的脾性了,一言不顺便抬手打人,对人说话也是恶言恶语,总挑起事端。别说得理不饶人了,他就是没理也不饶人,死掰硬掰都要自己占理,别人都是错的,只有他对,活像个炮仗,一点就着。这村里,就没有哪个男人没和他打过架的,几乎每个妇人也都和他吵过,他的口碑越来越差,现在在村里,就没人理他,谁都不和他说话,不正眼瞧他,人人都当他是瘟神,有多远离多远。他又说人家瞧不起他,越想越气,越气越难忍,他便会对我大打出手。我就没想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穷凶极恶的嘴脸,对床榻之人也能下得如此狠手,本性都变了。”
“也许你丈夫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定呢,可能是他平时伪装得太好,你没发现罢了。”大丸子说:“不然,怎么解释得通?”
“不可能!我和狗子哥一个村长大的,我们两家是前后院,如果一个人从小时候就开始伪装十几年,为的什么?”
“大夫是怎么说?”
“大夫只会摇头,后面压根就请不来了。”
“黄姑娘,你能不能给他看看?”
“好。”
“只怕这也难,狗子哥现在根本就不让人给他看病,他不承认自己生病了。”
黄湘想了想,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小筝,说:“你给他用这个,让他睡一觉,我再给他瞧瞧。”
“这是什么?”
“安眠散。你不必担心,只是睡一觉而已。”
“小筝姑娘,我问一下,那个恶人就不了了之?”小珠儿问。
“也不是,我狗子哥好了后,第一件事就是砸了他的家,把他结结实实给打了顿,解气得很哩。”
“这还好。我以为他要吃哑巴亏呢。”
“说实话,当初我以是这么认为的,我了解的狗子哥不太会打架,我就从没见过他打架,我本来还怕他想不开,想安慰他来着。谁知他竟然出乎了我的意料,那天,狗子哥把拳头都打出了血,可把我吓着了,也就是从那日开始,他就变了个人。”
大丸子说:“痛快!就该这样,被欺负了,就要还手,不做孬种。”
“现在问题是,他过火了,这就很危险,他倒成了那个危害他人的祸害,并不是什么好事。”黄湘抱胸,手指点着下巴,沉思道:“这很像是应激了。”
“就是心里产生了阴影,又怕别人故技重犯,所以先发制人,树立一个不可侵犯的形象。他的本意是保护自己,可是,在他的实施过程中,他发现这一招极为有效,不仅使人不敢再欺负自己,而他还能借题发挥发泄心里的戾气。这对他来说很有快感,让他着迷。正常的人,一般会克制自己的糟情绪和坏**。可是他选择放任和放纵。你的狗子哥应该是属于这种情况。”
“黄姑娘,这是不是很棘手?”
“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我担心的是他是不是伤到了脑子。如果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了,大脑神经方面的,我不懂。”
“这位姑娘,就算治不了,若能开些安神的药也是好的。”
“这倒是不难。”
“那我先回去了,等他睡着了,我来通知你们。”
“好。”
半夜才见小筝过来。
“怎么这么晚?”大丸子问。
“没办法,狗子哥太亢奋了,我回家弄了饭给他吃,故意下多了盐,还是弄不了他喝水,只好等他累了,他累了才会主动要水喝。这才弄到现在。”
“他现在怎么样了?”古汉阳问。
“睡着了。对了,我先前忘了问剂量和用法,没敢把一整包给他吃,少了怕没效,多了怕死人,现在还放在家里没敢用呢。”
“没事,安眠散对身体无毒,不吃也行,闻一闻也能让他睡得死沉。本来这药他不用睡着也能让他睡去,我是怕他醒了后,记得这事会记恨你,所以,还是趁他睡了,再下点药,对你比较好。”
“谢谢姑娘。”
“好了,你现在进屋,捂住口鼻,给他撒点安眠散,让他睡稳一点,我们随后就进去。”
黄湘和古汉阳进了屋,大丸子和小珠儿留在屋外。
黄湘给狗子哥把脉看诊一番,发现他舌苔白,但手心和脚心热而冒汗,头顶的热量大,睡眠不稳,小动作多,左腿偶尔会抖几下,形似受惊,有时还会长吁短叹。
“姑娘,他怎么样?”
“他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请问小筝姑娘,他是不是经常会有抚额或揉额的动作?”
“是的,一日好几次,重的时候还会有用捶头。”
“那大概率是伤到了脑子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先别急,虽说我不懂大脑神经,但是,我诊断他头有瘀血,我开些化血活瘀的药,你看给他吃一个疗程,如果你见他有转好的迹像,就再给他多吃一疗程。”
“可是,这么苦的草药,他很抗拒,别说一疗程了,就是一剂也难得很。”
古汉阳想了想,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药汤和菜一起弄着吃?”
“这样吧,你可以给他作粥吃,加些性平的草药中和一下药味。我给你开药方,你照着抓药。”
“小筝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这里停留。这里有些银子,给你到镇上请大夫用。”古汉阳在桌上放下两个银锭。
小筝一下湿了眼眶:“是不是他的病好不了了?”
“姑娘你别多想,大脑神经的伤,我治不了,但是,头里的瘀血我这药肯定是有效的,只要把瘀血消了,他的病情也会好转的,其他的,你再到镇上请好大夫瞧瞧。安神的药,我也给你留下,药方也留下,方便大夫调整药方。哦,对了,等我的药停了以后,你让大夫开些镇静的药,当他狂暴的时候,让他服下,这对你的安全有帮助。我想啊,瘀血散了,他的病情也会越来越好,你记住了,镇静的药要遵医嘱,切不可随意。”
“谢谢了。”
黄湘一行人离去。
“黄姑娘,你人真好,想不到血月神教的人也有善良的好人。”
“所以呀,你以后别道听途说就算没辜负我这番好心了。”
“遵命,我一定谨遵医嘱。”
黄湘被古汉阳逗得笑不拢嘴,轻推他,说:“贫嘴!”
“这一程真不虚此行,真是大有收获啊。”大丸子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