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醉心又绵长,霍汶希醒来的时候,窗帘已快隔不住天光。
大概是累极了,怀里的人鲜见的没有大吵大闹,一晚上都睡得老老实实,霍汶希一低头,便要蹭到容祖儿埋在她颈间的额头。
床头的小郁金香摆件晃来晃去,怀里的人是暖的,尽管压了一晚上的手臂有些发麻,但霍汶希很久违这种难得的安稳感。其实总监昨晚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梦里没有谈不下来的合同和哄不明白的艺人,只有大片大片的郁金香,怯生生的小鹿,和煦温柔的暖风。
乖乖窝在她怀里的人可爱得紧,发觉只要一低头就能蹭上她光洁的额头时,霍汶希竟然生出想玩弄的心思。柔软的唇瓣在她额上蹭啊蹭,直蹭得怀里的人难耐地咽了一声,从喉头滚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霍汶希停下了动作,看她缓缓地睁眼,蒙上一层迷蒙雾气的眼睛圆溜溜的,像被人吵醒的无辜小狗。
真把人弄醒了,霍汶希倒觉得懊悔,动了动被压麻的那只手,外面的天光提醒她应该起来做饭了。
“你再睡会儿吧……”那眼神实在可怜,霍汶希也狠不下心拉着没睡饱的小朋友起床,也不知道原本就是睡宝宝,还是做了这份工作才成了睡宝宝,总是被工作撵着走,到哪儿都能睡,又从来睡不好。趁着她还懵着,霍汶希轻轻抽开手臂,不想再打扰她,掀开被子就要出去。
可是被子外的冷风才吹一瞬,想要起身的人便被拦腰抱住了,霍汶希僵着身子看又把脑袋埋进她怀里的人,听到传来的闷闷的哑声。
“你不走好不好……”
叹了口气,她好像从来就拒绝不了这种语气。霍汶希把掀开的被子又掩好,回抱着赖着她的小朋友,很顺从地又把人揉进怀里。
“好……我不走。”
哄小孩的语气,逗得小朋友忍不住一笑,惺忪的眼睁不开,靠在霍汶希的怀里,周围温暖得像梦一样。
纠缠的腿在被子下面蹭了蹭,膝骨蹭到霍汶希大腿的一瞬,提醒了她还有事没有确认。
“还疼么?”皱着眉头一问。
“嗯?”懵懵的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容祖儿没睁眼也没抬头,只是又屈膝蹭了蹭霍汶希的腿,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摇了又摇。
无奈地一笑,看来是真的完全没有睡饱,还非得赖着她才接着睡,容祖儿抱她抱得紧,生怕她偷偷走掉似的,越是紧一分就越是让霍汶希产生一种负罪感,说好的安全感,却又成了另一种不安的来源。叹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散得快,也就好像霍汶希捉摸不透的心思。
不知道怔了多久,才又微微俯首,霍汶希记得在那个艰难开完的演唱会上,站在舞台上的天后,就是这样俯首的。
俯首一吻,没敢去碰那两片昨晚刚尝过的唇,却像亲吻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触上容祖儿冒着微汗的额头。
来霍汶希家里做客,恐怕就是得有这样的觉悟,主人不起床,客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开冰箱全是正餐硬菜,客厅里橱柜里没有一点靠谱的零食,刘雅瑟在拉开最后一个没检查过的茶几抽屉时,看着满满一抽屉的香烟,一声长叹。
没吃的不如再煎个蛋好了,刘雅瑟从冰箱中拿出唯一可以做早餐的鸡蛋,心里想着,祖儿姐姐喜欢青椒炒蛋,那总不会在这里一天三顿都吃鸡蛋吧?一边想着一边唉声叹气,尽管第一次住进老板家里是意外之喜,但意外的成分好像比欢喜的成分占比多一些,早知道探完就走,干什么要留下来吃这顿走不了的饭?
在煎一个还是三个中间纠结了一会儿,刘雅瑟看向没有一点要打开迹象的卧室门,最终还是只下锅了一个,谁知道“滋啦”一声刚下去,卧室门竟然“咔”的一声被拧开了,霍汶希有点惊讶地站定,身后跟着的容祖儿便迷迷糊糊地撞上她的背。
“欸?雅瑟做早餐哦?”没太清醒的容祖儿忘记一口一个“客人”了,揉着撞上霍汶希的额头,看着厨房里的刘雅瑟,笑得有点憨。
睡衣还没有换下,师姐的裙角发皱,老板胸前的纽扣开了一颗,刘雅瑟咽了口唾沫,忙回身去开冰箱再拿了两个鸡蛋,顺便把锅里快糊了的那个铲起来。
三个煎蛋摆上了桌,逐渐清醒过来的容祖儿这才一拍脑门,看看刘雅瑟又看看霍汶希:“怎么回事啊?怎么第一顿早餐让客人做了!”
霍汶希一脸无辜地看回去:“我是要起来做早餐的,但有的人抱着我撒娇不要我走嘛……”
“咳咳!”扬声止住这些一起睡觉的细节,刘雅瑟忙笑着说,“都已经被关在一起了,还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啊……我是后辈,照顾老板和师姐是应该的……”
“你也不要总把她当客人,她不习惯的。”霍汶希倒是理所当然起来,尝了两口刘雅瑟做的煎蛋,味道还不错,“她最小嘛……”
容祖儿歪着头看了看不好意思的刘雅瑟:“未来可期哦……”
“比你小……八岁多吧……”霍汶希算了算年份。
“我也比你小八岁多。”不用算容祖儿也记得,低头吃完那片煎蛋,抬头便朝着霍汶希抗议,“你也从来不让我照顾你啊!”
一筷子敲到额头上,阻止了这无端的抗议:“小朋友,你照顾自己都够呛,还想照顾我呢?”
捂着脑袋躲到厨房里去,于是洗碗槽边传来不依不饶的反驳:“霍汶希!你说我小朋友啊,雅瑟比你小了十六岁多你怎么不说她小朋友?”
霍汶希看看坐着看傻了的刘雅瑟,又看看一边抗议一边乖乖去洗碗的容祖儿,露出刘雅瑟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温柔一笑:“你们啊……都是小朋友!”
被关起来却不等于可以卸下所有工作,对于长期高强度工作的人来说,休息的时间,只不过是为更好地工作做准备。
“Mani不是做台前工作的,也不懂得健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题,只要你想,手边的东西都可以很好地利用。”
刘雅瑟看着容祖儿搬出来的那一堆桌椅板凳和盆盆罐罐,试图理解师姐独特的健身经验。
容祖儿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有极好用的一套经验,要维持好看的肌肉线条和良好的演唱会体能,每天都不能落下健身,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健身房可以用,因此要妥善利用手边的东西,随时随地为自己吃饭的身材卖力。
直到又跟着做了十来个俯卧撑之后,刘雅瑟放弃了跟着师姐健身的想法,瘫在一边不住地喘气。
“雅瑟,你是年轻人呀!”拎着一桶水练手臂肌的容祖儿看她这个样子不禁笑了。
刘雅瑟就势盘腿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一点不觉得累的容祖儿:“师姐,你们歌手都这么恐怖的么?”
“歌手不像演员啊,演员播出来的一条,可以反复拍很多次,但歌手开演唱会,给人看的就那么一次。”刚去了里面打电话的霍汶希出来了,正看到刘雅瑟不出意外地被容式健身累瘫,“你师姐从来都很自律,以前工作到七点钟到家,还要健身两个小时,九点钟继续去工作。”
顶着刘雅瑟的目瞪口呆,容祖儿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律啊?你是说偷偷吃薯片的那种自律么?”
“你今天强度降低一点,膝盖还没好呢……”霍汶希拿了毛巾过去,见她把水桶放下来,便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收了汗去洗澡,不要在我家感冒了。”
“我注意了!没有做膝盖的运动。”容祖儿接过那张干毛巾自己擦起来,看了看地上坐着有点不适应这种亲昵的刘雅瑟,也替演员说说话,“歌手是靠live活的,但其实台上的live和演员在镜头前面过了的一条也没什么区别,背后都有好多好多条,都有好多好多排练的。其实比起在红馆被一万个人围在中间,我反而觉得在黑洞洞的镜头前面表演更困难呢……”
“欸?师姐想做演员么?”刘雅瑟很认真地问。
刚问出口,霍汶希便“噗”的一声绷不住笑了,惹来容祖儿不满的一瞪,赶紧捂嘴把笑容止住,却有捂不住的笑声从指缝中溜出来。
“Mani你笑得好夸张啊!我明明也演过戏的不是吗!”容祖儿觉得师姐面子快要挂不住,急得直跺脚。
“师姐演过戏?”这可勾起了刘雅瑟的兴趣,想了想又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哦……我小时候看Twins演戏的时候似乎有看到过……”
“什么小时候!刘雅瑟你只比我小八岁多好不好!”比起演技侮辱,更侮辱的是总被人说是童年回忆,容祖儿要被这俩人气炸了,扭头一看霍汶希竟然笑得更大声。
“只”小八岁多,霍汶希笑得要岔气了,倒在沙发上,却被容祖儿手里的毛巾砸了个正着。
“干什么……哈哈!干什么!”霍汶希从脸上把那张毛巾摘下来,笑弯了的眼里勉强映出容祖儿的身影,“她都比你小八岁啦!过的可是两代人的生活,她都快是90后了欸!”
“她快90后,我80后,那你70后怎么说?”容祖儿脸都要憋红了,走过去把霍汶希顺势圈在沙发上,霍汶希终于不笑了,嘴角一抽一抽的,憋着一张没表情的脸看着她许久,然后从没锁太紧的臂弯里溜出来。
“好大的汗味,快去洗澡啊……”
“霍!汶!希!”
坐在地上的刘雅瑟及时捂住了耳朵,避免了一次突破分贝值的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