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都分出去了,我特意多给了展大人一个,你就放心——这位是?”
白玉堂走进门来,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丁月华身边站了个不认识的人,便止住了话头。
瞿影往前走了一步,低头行礼:“金公子。”
白玉堂眼睛一亮,三步两步跑了过来,道:“有孙田的消息了?!”
他以为瞿颖是他之前散财拜托的商贩,上门来汇报孙田的动向。
他拜托了太多的商贩寻找孙田,根本记不住那么多商贩的脸,而且有时商贩发现了情况,自己却走不开,只好雇别人来把消息告诉白玉堂。
所以白玉堂懒得去记自己都拜托了谁,只要是来找“金公子”的,他就一律把对方当成是来报告消息的商贩和商贩雇的跑腿的伙计。
但他就不觉得这次来的“伙计”打扮得太……正式了吗?
“跟孙田没关系,而且你不是说你已经放弃找孙田了吗?”丁月华道。
白玉堂理直气壮:“我是放弃了,但若有人来提供线索,我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啊。”
这倒也是,且不说万一真能找到孙田的话,说不定能从孙田口中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主要是他的钱已经都散出去了,有人来提供线索也是不听白不听嘛。
白玉堂疑惑地看着瞿影:“既然你找我不是因为孙田,那你是为了什么事?”
丁月华觉得自己最好回避一下,毕竟瞿影是专程来找金公子的,瞿影要向金公子表明心意,她在旁边看着难免会尴尬。
“你们聊,我先上楼去了。”
丁月华说着就要走,却被瞿影一把拉住。
“其实我是专程来找她的,”瞿影道,“虽然我与这位姑娘只在长庆楼见过一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了她就觉得亲切,想与她交朋友,所以才四处打听二位的下落。我从商贩那里得知金公子你住在此处,便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结果就找到了,看来你我真是有缘。”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丁月华说的,丁月华被她拉着手,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姑娘刚才不是说自己是为了见白玉堂才来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是专程来找她?
“可你刚才——”
“刚才我问了店里的伙计,伙计说的确有位金公子入住此处,我担心错过,就一直在这里等候。本来我还担心只能找到金公子找不到你,谁承想我第一个找到的就是你呢。”
瞿影笑意盈盈,看起来很真诚,但刚才她说自己忘不掉金公子的时候也很真诚。
丁月华对她起了戒备心,不知道她来找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白玉堂听瞿影说她是来找丁月华的,也不知道孙田的任何消息,就对她没了兴趣,说:“人你也找到了,你们两个聊吧,我先上楼去了。”他正要走,忽然转过身来笑着对丁月华说道:“对了,香囊我都送出去了,给了展大人两个,不用谢我。”
丁月华忙着想办法应对瞿影,所以没有理会白玉堂的调侃,只是说:“那就不谢你了。”
白玉堂见她反应这么平淡,有些自讨没趣,抛下句“你还真不客气”就转身走了。
白玉堂走后,瞿影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这让丁月华更加不解:“你、你要做什么?”
瞿影垂了垂眼睛,再抬眼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像小动物一样无辜又令人心生爱怜:“对不起,刚才我说谎了,我担心太直接的话会吓到金公子,所以只好……对不起!”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一见面就直抒胸臆,所以拿她当个幌子。
不过瞿影的这层顾虑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白玉堂打小就长得好看,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长大后依旧好看,很多大姑娘也喜欢他,其中不乏见第一次面就诉衷肠的,听的次数多了,白玉堂也就渐渐习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通通都拒绝了。
但瞿影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丁月华仍然不能确定。万一她只是找借口想留下来探听消息呢?
瞿影道:“我想先在这里住一阵子,等时机成熟之后,再与金公子言明。在这之前,你能替我保密吗?”
丁月华本来正在猜测她可能要留下来,她就真的打算留下来,这让丁月华更加怀疑她的动机。
但退一万步来说,万一这姑娘真的只是为了白玉堂来的呢?
万一她不是探子,自己却诬陷她是探子的话,对这姑娘未免太不友好了。人家鼓足了勇气才来找白玉堂,结果心意还没表明就被错认成骗子,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的。
就算她真的和孙田一样是襄阳王那边派来的探子,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敢怎么样。
况且孙田已经知道宝剑都在开封府内,没有被送进皇宫,除了这个消息之外,其他的消息可不是光靠看微妙的表情变化就探得出来的。
换言之,这个瞿影是探子也好,不是探子也罢,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小心提防着点儿就是了。
丁月华点点头,对瞿影笑了笑:“当然可以,我不会说的。只不过那位金公子比较无情,被他拒绝过的姑娘没有上千个也有上百个,若是以后……还请姑娘不要太伤心。”
她已经尽可能说得委婉了,但这话听起来还是怪怪的,有种她早就知道瞿影会被拒绝的语气。
但是以丁月华对白玉堂的了解程度,瞿影被拒绝基本是板上钉钉了,在瞿影抱有更多期望之前,还是早点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瞿影听了她的话,垂下眼睛想了想,说:“那日姑娘与金公子同桌而食,必定与金公子关系极好,不知姑娘与金公子是不是——”
丁月华琢磨着瞿影没说完的话,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嗯?嗯?不是,这跟她心里想的、嘴上说的都完全不一样啊,甚至根本就不沾边!
她是怀疑瞿影是探子,所以打算提防着点儿,又担心瞿影不是探子,怕她伤心才提醒她几句,可是这姑娘完全理解错了重点啊!
“金公子是我好姐妹,我是金公子的好兄弟,”丁月华说完顿了顿,“不对,应该说我是金公子的好姐妹,金公子是我的好兄弟,”虽然这样说听起来也怪怪的,“总之我与金公子只是朋友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瞿影立刻羞红了脸:“对不起!我,我……”
她磕磕绊绊,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急得都快哭了,丁月华见状也慌了,忙说:“没关系,怪我没说清楚,不怪你。你就把金公子当成是个不近女色的和尚,他不是针对谁,而是对所有向他表白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丁月华忽然问了个似乎与现在聊的事完全不相关的问题,瞿影愣了愣:“不喜欢吃的……嗯……鱼?”
“你不喜欢吃鱼啊?”
丁月华和白玉堂住在松江府,出了家门就能看到河,他们对鱼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是平时吃饭桌上经常出现鱼,吃鱼可以说是成为了一种习惯,所以来了开封以后,他们也经常吃鱼。
这位瞿姑娘不喜欢吃鱼,和白玉堂都吃不到一起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瞿影有些紧张,道:“是不是金公子喜欢吃鱼?”
丁月华为难地点了点头:“你不喜欢鱼,自然也不会喜欢有人总让你吃鱼,若是有人整天把鱼放在你面前让你吃,你肯定不会高兴吧?金公子对跟他告白的姑娘就是这种态度。”
那些向白玉堂表明心意的姑娘对白玉堂来说就是他特别不喜欢的东西,他一听有人跟他表白就要皱眉,若是对方还要逼他听完,他只会把眉头皱得更紧,然后尽快离开。
瞿影若有所思,慢慢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金公子喜欢吃鱼啊。”
还是完全搞错了重点啊!
丁月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可谓是仁至义尽,就算再说下去,瞿影恐怕也是不会听的,那就由她去吧,等她自己碰了壁,也就清醒了。
瞿姑娘就这样在客栈里住下了,因为她表面上与丁月华一见如故,她当天晚上就顺利地与“金公子”同桌吃饭了。
今天是很漫长的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很饿,菜没上齐就开吃了。
苏旭自从苏清走了以后就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饭也不与他们一起吃,前几天他更是跟谁也没打招呼就走了,只在客栈房间里留了张字条,说他自己先回老家去了。
苏清外出走镖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她到了哪里,所以写了信也无处可寄,只能等她回来后再告诉她苏旭已经离开的消息。
点菜的时候,白玉堂要了条四斤重的大鲈鱼,而且做法是最原汁原味保留食材本身味道的清蒸。
清蒸鲈鱼端上桌的那一刻,丁月华不放心地瞥了瞥身边的瞿影,只见瞿影看着鱼,脸白得像纸一样。
整张桌上只有瞿影一个人不喜欢吃鱼,光是闻到鱼的味道都觉得恶心。
鲈鱼上桌以后,其他人都动了筷子,恰巧今天这鱼还很新鲜,店家做得也好,鱼肉的味道十分鲜美,谁吃了之后都赞不绝口。
瞿影每次夹菜的时候都避开了摆在正中央的大鲈鱼,有几次她的筷子往清蒸鲈鱼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儿,引得丁月华几次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