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赭杉军】商陆 第12章 佳期如梦

苦境与她千年前离开时并无太大变化，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于天地而言，这变化几不可察。

她先去往故国摩罗，这里因千年前的政权变动，民不聊生，渐渐凋敝，如今偌大城池，民众廖廖。

此时正值春季，城中绿柳吐新，城外黄沙漫天，老人坐在门前，抽着旱烟，吧嗒吧嗒，面上却不见愁苦。

她走上前去：“敢问老人家，能否向你打听一个地方，摩罗丹枫的墓在何处？”

老人闻言，抬眼看她，眼神有些疑惑：“姑娘为何寻找他的墓？”

她垂眸笑一笑：“他是我祖辈的故人，受人之托前来拜谒。”

老人叹口气：“我只听祖辈说过，丹枫王子死后，王上下令不得入皇陵，狱中狱卒感念他仁义，为他收了尸，葬在城外望沙台。”

不得入皇陵的结局她已知晓，那时只盼父亲还能留下尸骨，如今有人替他收殓，她已十分感激。

道过谢后，独自往城外望沙台走去，父亲之死，乃是父子权势倾轧的结局，不满祖父的残暴统治，愤而举兵，功败垂成，沦为阶下囚。

在被捕前一天，原本是想要亲手杀了她，以免同他一起受折磨，最后不忍，出面与敌人周旋，令亲信带她拼死逃出。后来亲信亦半路被追杀身亡，她情急之下，逃入黑暗道，才得一线生机。

望沙台上，尘沙遮天蔽日，这里多的是无主孤坟，寒鸦泣血，无处话凄凉。

咬破指尖，以血为阵，乃是玄宗秘术魂息相应，鲜血如丝线，牵引着她往深处走去。

一座颓圮荒坟赫然眼前，杂草林立，在这季节里，青黄交替。

她跪下，泣不成声：“父亲，不孝女遗珠，回来了。”

大漠长风呼啸，将她声声悲泣带向远方。

她在王城住了下来，说是王城，其实王权早已没落，无人管辖，城中民众凡事便有商有量一同处理。

不算富足，只是没有了强权欺压，众人生活还算安乐。

曾经的仇恨，经过千年，已淡漠不可寻，曾经的敌人，也早已入了轮回，便是寻仇，也无处可去。

王姬之身份，也随着过往，掩藏于漫漫风沙。

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房子，征得几个领袖的同意后，她便住了下来，开了一个医馆。

几个领袖听说她从外地过来，见多识广，时常与她来往走动，请教一些问题，日子倒也逍遥。

她在这里为人治病，教民众打井耕作，又出了一趟远门，去了闻名天下的云亭府找云亭风眠，过往在道境研发的种子和技术，便是通过云亭府流向苦境。

云亭风眠听说她求见，放下茶杯便出门迎接，皇甫笑禅无奈：“风眠，你如今身子重，走慢些。”

三人见面并无寒暄，沧海开门见山：“风眠，我此番来云亭府，是想为摩罗王城的百姓寻些适合的种子。”

风眠笑：“我这里倒是有不少适合大漠耕种的作物种子，前辈请随我来。”

沧海来到种子库，挑选了好几样，欲付钱时，风眠却拒绝了：“前辈万万不可，如今风眠所赠予的，与当初前辈相助云亭府的相比，实在不足挂齿，还请前辈莫要客气，否则风眠真是无地自容了。”

沧海也不客气：“那我便代王城百姓谢过了。”

风眠道：“前辈不必相谢，这种子我命人即刻装车，安排送往摩罗王城，前辈一路风尘，便在云亭府休息几日再走罢。”

沧海道谢：“不必了，前往王城路程遥远，时间紧迫，我便不留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风眠过往与她打交道甚多，知晓她性格说一不二，便也不再过多挽留，命厨房备了接风宴，为她接风洗尘。

饭间，风眠问起她怎会离开道境。

沧海淡笑：“天命已尽，心念故土，便离开了。”

风眠问：“只前辈一人么？”

沧海笑：“莫非还应有谁。”

风眠心思玲珑，便将话转了过去：“关外黄沙漫漫，条件艰苦，且又只前辈一人，岂不寂寞。风眠斗胆问一下前辈可愿来云亭府，有前辈助力，是云亭府之幸，亦是天下苍生之幸耶。”

沧海沉吟片刻：“往后或许有此机缘，眼下我先将王城百姓顾好，亦算是完成家父遗愿罢。”

风眠举杯：“如此，风眠便在云亭府等候机缘到来。”

沧海亦举杯：“多谢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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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摩罗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