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爱与宇宙观 第37章 影山飞雄｜月刊排球特辑（下）

我想这应该是从我第一次看见影山飞雄到现在一年的时间我们第一次对视。

他说谢谢，跟我们说再见。

我们已经升上高三，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我和三年级的大家再次向观众席鞠躬，再次向教练鞠躬。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操着一口关西口音，我甚至听到了去年说阿侑烦的大叔带着哭腔跟我们说“你们真的辛苦了”。

一年级二年级后辈一个个也是关西腔，我几乎要被瞪着蛋花眼哭着说关西话的少年们吓晕。

无需追忆昨日，但我爱着高中三年的每一个春天。

回过神来，距离高二那年和影山飞雄相遇几乎已经过去了十年。

我继续看着面前被引导摆出传球姿势的影山选手，脸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大学毕业后我为了从事和排球有关的专业付出了很多努力，最后进入了月刊排球杂志任某版面编辑。

最后一组造型的拍摄结束，我拿来一瓶水递给影山飞雄，说：“辛苦了影山选手，接下来是接受我们的采访，需要休息一下吗？”

影山飞雄接过水，第一时间拧开喝了一口。我看见他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有浮动，脸上一热，因此也错过了他脸上的红晕。影山摇摇头，回答道：“不用了，前辈带我去采访就好。”

听到他喊前辈我忍不住笑了：“诶，怎么突然喊前辈了飞雄君，你还记得我嘛？”

“我记得你和宫侑前辈是同一届的，你是稻荷崎那段时间的经理。”

他顿了顿，有点恢复了刚刚紧张的样子，但还是努力对我摆出笑脸：“还跟我说过加油……来着。”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心跳得飞快，像很久之前那场春高赛结束的时候那样。

赶在下午七点之前，我们结束了今天拍摄和采访的记录。我和同事整理好材料，并回到办公室做好备份以后就离开了公司。

很久没有这么早下班了。

我走到公司楼下掏出手机查看时间，没想到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影山飞雄的身影。

看见我下来的他像找到猎物的小动物一样猛得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要嘱咐，却没看到国家队商务负责人的身影。

我刚要开口询问，却听到影山飞雄问我：“可以跟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诶……

诶？！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平时游刃有余的首发二传手今天一天脸红的次数有点太多了。不仅如此，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从脖子到额头全都变成了红色，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我忙不迭地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手速飞快地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下次见啦飞雄君~”

“路上小心。”

他送我到车站后又转身离开。

没过几天，影山飞雄给我发消息邀请看休息日的奥资赛。

我去看比赛的时候拿了相机，本科学的东西终于在毕业工作好几年以后有了用武之地。途中还遇到了谷地仁花，打过招呼以后我找到自己的票所对应的位置，坐了下来。

非常幸运的是我所在的位置正对着球网方向，位置也比较靠前。我无比庆幸今天扛来了一个焦距较长的镜头，比赛中对着影山在的位置猛拍。

发球跳起来的身姿很帅气，传球的时候也很帅气，不管怎么样都很有魅力。

比赛和采访都结束，一早就发现我的影山飞雄走到我所在的方向打招呼。

周边的观众还有很多，但我顾不上其他的人，只想对他挥手。没想到宫侑也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对着我喊：“我还以为你是来给老朋友加油的。”他说完还看了一眼影山飞雄，突然笑了：“不打扰你们了，阿兰君让我给你带个话，改天一起吃饭。”

我听到那句不打扰，差点想飞下去捂他这张没把门的嘴：“我知道了，别瞎说快走吧你。”

宫侑转身离开，影山飞雄走到护栏前面，我也离开座位走向他的方向，我听到他问：“明天要跟我一起去吃饭吗？”

“我可以追你吗？”

我就知道答应影山出来绝对会发生什么超乎我认知的大事。

此时此刻，我们刚吃完晚饭，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东京街头，影山飞雄穿着浅色的卫衣和休闲裤对我说出了这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对他抱有不一样的心思，并坚持了很多年。

但我并不觉得自己的感情足以支撑自己坦然地接受面前人的追求。而凭借我这些年对他浅薄的了解，我总觉得影山飞雄会是一时兴起。

“飞雄君，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的话，我并不抗拒和你加深对对方的理解。可是……”我顿了顿，扭过头看着影山的眼睛，我看见了东京夜晚交织如白昼的灯光，看见了他坚定不移的瞳孔，看见他眼中与比赛时如出一辙的坚持。

我有点退缩了。

“抱歉影山，我……”

影山飞雄轻轻地把手放到我头上，顺了顺我的头发，又像是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一样收回了手，和我道歉。我们之间的沉默是这些时间里从未有过的，我的心翻来覆去，想答应他又怕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局。我一直在动心，但我控制不住地想逃跑。

“没关系，但是我不是一时兴起。那我们下次再联系可以吗？”影山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在赛场上见过的紧张：“我真的是认真的。”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找了借口和他告别，却也应下了那句下次再联系。

天公不作美，刚经历了那件捅破我们之间窗户纸的事以后，月刊排球就再次邀请了影山飞雄来拍摄。不过这次是二传手特辑，不仅邀来了影山，还有宫侑。

拍摄过程中，我故意在宫侑附近忙前忙后，跟上次截然相反似的避开影山飞雄所在的区域。

拍摄工作进行了大半，中场休息的时候宫侑凑到我旁边，戳戳我的手臂，用他以为小声的音量道：“吵架了？你俩怎么一句话不说。”

我有些无语：“哈？乱说什么。”

宫侑自信地拉近和我之间的距离，压低音量：“飞雄看你的眼神不一般，而且我刚刚一跟你说话，他跟要杀了我似的。”

我给他来了一记上高中的时候从宫治那里学来的肘击，低声回答：“知道的太多是要被灭口的，宫侑选手。”

宫侑装作受伤地捂住肚子，却还是保持稳定的语气跟我说：“你的眼神也挺厉害的。”

“不帮忙就快滚，我刚刚都没用力。”

宫侑发出笑声，点点头，贱兮兮地在我头上虚晃了一下，在影山飞雄的方向看大概是和摸头没有区别。

“啊啦啦！你今天头发好顺啊，用的什么洗发水啊编辑小姐？”

这大嗓门震得我心里一颤，我转过头看见影山的脸比宫侑过来之前还臭。

宫侑大概也察觉到了影山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故意凑到他面前说话，却不把话说完整：“飞雄你啊……啊呀，怎么回事呢。”

我怕影山飞雄一巴掌打到宫侑脸上，急忙走到他们之间，也不在乎之前那份尴尬的氛围：“影山选手你来这边。”同时拜托同事带宫侑去另一个影棚去拍单人照片。

在压抑和沉默中，我们这边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和隔壁宫侑以及同事聊天的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天的影山飞雄也不需要我帮忙引导视线，他大概是被什么事情气得昏了头，脸上的表情端正过了头。整间屋子只有完全读不懂空气的摄影师在拍手叫好。

“影山选手看这里，对，非常好！

“影山选手嘴角可以再平一点，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我站在镜头的位置，影山飞雄不知道是一直盯着我还是全神贯注地看镜头。总之今天效率奇高地完成了拍摄工作，和我同样负责这个项目的同事被宫侑喊去看照片，他们一起让我和影山先下班。

还是上次的大厅，还是已经被黑色浸透的夜幕。

影山飞雄站在我旁边，默不作声。

深秋的晚风除了凉意再无其他，与冬天的唯一差别就是它没有那么刺骨。这些东西在我这里都已经没了意义，旁边人的表情比被风透了的我还要冷。

“姐姐。”

影山飞雄突然停下脚步，用力拉住我的手腕，迫使我停下前进的脚步。喊完这个称呼以后，影山就不再说话。可能是我的手太凉，他在触碰到我的皮肤后就脱下了外套，披在我肩上。

我和影山之间的身高差虽然不是特别离谱，但穿鞋前十几近二十厘米的鸿沟也不是我脚上的高跟鞋能弥补的。

宽大的大衣落到我的肩膀上，还残留他身上的温度。我怕他着凉，连忙拒绝：“你别，感冒了怎么办！”

影山飞雄制止我的动作，把衣服按到我的肩膀上：“送你到车站再给我就好，这么一会儿没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在斟酌措辞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又一次拉住我的手腕。他把我逼到墙角处，我心里隐约有他要做什么的预感。可是影山只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把重量压在我身上，紧紧把我抱住，像害怕失去什么的孩子抱着失而复得的玩具。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欲言又止地吐字，等了许久，也只是一句称得上“服软”的话：“只是被我喜欢也不可以吗？”

我心下一惊，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由自主地跟他解释：“你明明知道的，我和阿侑……不，宫选手是高中同学，我还是稻荷崎以前的经理。”

影山飞雄的下巴靠在我肩膀上，声音还有些委屈：“我都知道。”

闷闷的声音继续在我的耳边补充：“可看见你跟侑前辈说话但是不跟我说话，心里就很难过。”

我感觉他现在好像一只被投喂许久已经认主，但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被带回家的流浪小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没良心的投喂人是我自己。

如果不喜欢小动物就不要胡乱施舍爱心，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动带回家的念头。

可是如果从一次见面就有了想在一起的想法呢？

那就鼓起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我轻轻推他，等他半松开我后主动揽住他的腰。透着衣服也能摸到的精干腰身在那一瞬间肌肉缩紧，似乎是非常紧张。我感觉自己不能再犹豫不决了，于是鼓起勇气，借着扶他腰的力踮起脚，在他嘴角轻轻地落下一吻。

我又看着他的眼睛，问：“可是我只喜欢飞雄呀，这可怎么办。”

呆呆的人脸上的委屈被惊喜取代，回答我的是他紧张却侵略性极强的呼吸。与刚刚的蜻蜓点水不同，影山飞雄主导的吻强硬而深情。像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样，实际行动就是倾诉内心的最好方式。

他的嘴唇和球风相似有不一样，它们是柔软的，但也是强硬的。

在我的默许下，影山飞雄最后一点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而产生的委屈都化为实际行动倾诉了出来。

此刻此地，寒冷的风像是被我们隔绝，我的脑内一片空白，一切都像是假的，只有温暖把我拥进怀里和我接吻的影山飞雄是真的。

他的声音从唇齿间模糊但明了地传来，像他这个人一样直率又别扭：“所以，我们在一起了对不对？我喜欢你。”

一吻毕，影山飞雄拉住我的手，与刚刚不同的是，刚刚带着冲动和克制的拉手腕变成了手指小心翼翼的交织。

我挠他的手心，反被捉住：“刚刚侑是故意的。”

影山飞雄坦然地拉着我，不断地让我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他说：“嗯，我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

我被他这句话逗笑，虽然知道答案，也知道他大概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坏心眼地问他：“后悔了吗？”

影山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就：“后悔什么，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我停下脚步，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捏他的脸：“才不是，我那句‘真的很喜欢你’也是真的。”

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了。

未来还很长，但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心动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