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未闻花名 第2章 暗恋是朵无花果

7.

一直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如果被刻意挖开，就会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自己。

那天聚会结束后连脚步都虚浮着回了家，一路上和及川彻有关的回忆时而浮现在脑海，曾经上学时撞见他的偶遇，雨下撑起的伞还有那个夏天的烟花雨……

我告诉自己要忘了他，他的生活不去关注，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要一刀两断。可是却无力的发现，原来朋友只是偶尔提起这个名字就能让我溃不成防。

装傻连自己都骗不过。

蜷起身子靠在床头，在鼓起勇气后才敢点开他的近况，像一个小偷在暗暗窥视他的碎片。

谁也不会知道我在聚会时看到他和别的女孩的照片有多难受，眼眶泛着酸也要强颜欢笑，强装起无所谓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苦涩和一点点的艳羡。她也比我更加好吧？

翻阅着他发出的照片和文字，可以看得出及川彻略为明显的变化，三年的时间让一个高中生褪去了青涩，眉眼间自然流露的自信和阳光却一成未变。

手指划动着还想继续下翻，久久没有动静的高中同学群却发出了一条消息，我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那短短几句话上。

——及川同学要回国了，趁着大家人都算齐了，不如有空聚一聚？

名为害怕亦或是期待的情绪在胸□□融翻涌着，借着手机亮起的微弱的光芒，我又想起及川彻出国那天发给我的消息。

“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我没有回复这句话，直到今年的今天也没有发出过任何一条消息。

并不想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并不想以朋友这个身份去继续这段感情，连个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在想了很久，辗转反侧了很久后，我才在群里发了句可以。

8.

夏天这个季节随时都会下一场雨，在精心打扮过后的妆容被雨淋花后，我有些沮丧地推开包间的门。

比定下的时间还要早到一会，但是包间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欢声笑语顺着打开的门缝钻进耳朵，让我一下子皱了皱眉。

站在门口还是会有些尴尬，我拍了拍裙角落上的雨水，理了理有些微湿的发丝，在踌躇间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不进去吗？”

忘记一个人是先从哪里开始？

可能是声音吧，但再次听到这熟悉的音色时也难免会有些恍惚，像隔过了匆匆流去的时光，勾着早已褪色的记忆浮出水面。

我没敢回头，贴着身的衣服还带着凉意，却能清晰感知到背后传来的温暖。

及川彻叹了口气，在看到喜欢的女孩子在群里回复可以时，内心涌上的欢喜已经让他难以分辨出真实和梦境。当这一面终于来临，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轰轰烈烈，只是指尖有点颤抖，心跳有些加快，说话时也不由得夹了一下。

只是这样而已。

外面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将女孩子淋得不成样子。及川彻含着心疼的目光落在我染着湿痕的衣服，不由得小声嘟囔着，“高中时就在等的雨居然在今天才下……”

声音落在我耳边有些模糊，我下意识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恰好对上他垂着的眸，及川彻也没料到我会突然抬头，声调一下子紧张的提高，“就是，你之前不是经常带着伞吗？”

时时刻刻带着那把破伞，害得他都找不到机会，一想起这事及川彻就有点郁闷。

对于这个话题的蹦跃我感到莫名其妙，“可是今天天气预报也没显示有雨啊？”

察觉到话题会越聊越偏，及川彻赶紧止住了这个话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从身后环过我的腰，然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因为他过于亲密的接触不敢动弹，乖乖的任他将外套围在我的腰肢，藏在发丝后的耳廓在发着烫，所幸并未被他发现。

他一只手推开虚掩的门缝，一手轻轻推着我的肩膀走进去，冲着包间里的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呀，大家。”

吵闹的包厢在及川彻和我进来时便静了一瞬，各种各样的视线打量着我和他之间亲密的距离，落在那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谁的外套上时又心照不宣的移开。

在和同学们打过招呼后他便推着我坐到靠近角落的位置上，随后也在我身边不客气地坐下，将我夹在狭小的空间，顺便挡住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我……”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他打断。

“最近过得还好吗？听说你考上了很理想的大学啊。”我点点头，看到及川彻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他继续说道:“好厉害，你这么努力，我之前就觉得你一定能考上的。”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在他三言两语下被化解去一些，我也逐渐放松下来，询问着他在国外的生活怎样。

及川彻思索着，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他说在阿根廷的生活一开始是挺不好过，毕竟身在异乡嘛。现在也算熬出头了，成为了职业。

我也跟着他低着头笑，陪过及川彻高中三年的时光，我对他不堪言不启齿的疼痛再了解不过，听到他终于开花结果的努力也松了口气。

两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都在努力拼搏着自己的生活，这已经很棒了。就好像本就该是这样，本就该是一场普通人之间普通的寒暄。

可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将心中很在意的问题问出了口，“你的女朋友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及川彻一下就愣了神，缓了片刻才难以置信的问我:“哈？我哪来的女朋友？”

我也疑惑的看看他，“就是你发的那张照片啊。”

他急忙拿出手机翻找着，眉毛紧紧皱成两团，死死盯着发出的每一条动态，嘴里还不忘解释着，“什么、什么照片，我在阿根廷可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找啊，你可别误会我了。”

其实被误会有女朋友的反应不必那么大，及川彻长成这个样子在阿根廷也经常被误解，可每一次的反应加起来都不如现在。他干脆将手机举在我面前，紧张兮兮的看着我。

“哪一张？”

我将那张照片找出来，“嗯，就是这张。”

他看过后才舒了口气，脸上又恢复成平时自然的笑容，“哦，这是我的表姐啦，来阿根廷旅游时顺便来看看我。”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没感觉我们两个长得有点像吗？”

我看看及川彻的帅脸，又看了看照片中女生的脸，撇了撇嘴，像不像是没看出来，不过俩人都挺好看的。

他忽然又凑了上来，将我们之间本就近的距离再次缩近，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腻的绒毛和根根分明的睫毛。身子不自觉往后靠了靠，却是已经贴在了墙上，无处可避。

及川彻说:“小百合呢？你有没有谈恋爱？”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细细洒在面上，我下意识摇了摇头，看到他略有些紧张的神色轻松下来，深深呼了口气，他继续问道:“有喜欢的人？”

及川彻好像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把持距离，每问一句话脸就要往前移一点，靠在他的身边，只剩下心跳一声一声在加快。我偏过脸，错过了他眼神中的期待，嗯了一声算是对刚刚问题的回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牵起的笑容也像在强颜欢笑，撑在我身旁的手臂一下放松了力道，干巴巴的说，“哦，这样啊，是朋友？”

我又点点头，他彻底不说话了，于是原本缓和的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冰点，两个人保持着尴尬暧昧的姿势，将彼此含着爱意的目光错落开来，随便落在了哪处。

9.

等聚会结束时，两个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天边是一片昏黄，橙红的阳光透过云斜斜映下来，将我和及川彻一前一后的身影拉长，重叠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谁也不肯开口打破这种氛围。

回家的路很长很远，可我现在却无比庆幸这段看不到头的小路，能让我有机会和及川彻一起多走一会，只想将脚步再放慢一点，让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

在走上长长的石阶时，空中弥漫的潮湿和黏腻让我有些不安的皱皱眉，心头刚冒出的想法很快就被应验，今天那场莫名其妙的雨又再次下了起来。

不是很大的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石阶上，啪嗒啪嗒溅开一朵水花，好不容易要干掉的发丝又一次被打湿。我解开还系在腰间的外套，抿了抿唇转身要叫及川彻过来躲一下雨。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有些焦急，几步的距离他便站在了我身后的台阶上，微微喘着气。

我转过身，站在台阶上的高度正好可以与他平视，将手中他的外套撑开悬在我俩的头顶，我小声说道:“躲一会雨再走吧。”

雨只是下了一会，及川彻的发尾也挂上了雨珠，顺着翘起的一边往下滴答着，这样的姿势是能够看得清彼此的眼睛，一旦注视，便无法移开。

他静静注视着我，眼中忽明忽灭的哀伤和希冀如流水般缓缓浮动，几次张了张嘴，才艰涩的对我说:

“……可不可以别喜欢他了？”

及川彻看着女孩脸上不解的疑惑，心中的苦涩也在渐渐蔓延。那年夏天的告白还有烟花声做着遮掩，可是今天却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还不算是特别大，所以她是能够轻易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请将那天的勇气再借给我一些吧。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是真挚清澈的认真，胸口处不断泛着热意，怦怦的心跳有力的跳动着，连凉风细雨都无法吹散此刻的燥热，他很清楚接下来要说什么。

“请喜欢一下我吧。”

这句话刚说出口，及川彻就看见小百合睁得圆圆的眼睛，闪着细碎温柔的流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或许连呼吸都停止了，能清晰感受到周边一切的风吹草动，还有空中流动着的雨水的黏腻。

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回答。

我张了张嘴，先发出的居然是一声零碎的呜咽，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这是我在梦中渴望了无数次的话，当真实发生时的情绪还要更加复杂。

是暗恋多年终于开了花的开心，是知道喜欢的人同样的情感后的难以置信，是对于两人什么也不说憋在心中的难过，也是对我和及川彻错过这么多年的心疼。

我重重点了点头，一声好字刚说出口还没落音便被他拥进怀中。

彼此间颤抖的身子紧紧抱在一起，两颗热烈跳动的心脏胜过这几年无数个遗憾的夜。能让我清晰意识到，那些辗转反侧失眠的夜晚，还有一颗心脏与我频率相同。

举起的外套掉落在地，我和及川彻很快被雨水淋湿，可谁也没感受到这股清透的凉意，滚烫的爱早已让温度不再冷却。

泪水朦胧了视线，混着雨水一起流过脸颊，在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后两人才分开，可一再对视，那股情绪又在作祟，叫嚣着更加亲密的接触。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这一吻。

冰凉又带着一丝温度的唇吻了上来，是甜蜜又混着泪水咸涩的味道，没有什么技巧，只是用力的紧紧贴在一起。在唇齿张开的一点空隙，将雨水都含了进去，急切的索取着彼此的爱。

他双手扣住我的脑袋，唇上的力道不断加大，狠狠挤压着那两片淡粉，来回厮磨着。嘴唇被捣弄的狼狈，唇瓣印着深深浅浅的牙印，啧啧水声夹在雨水中听不真切。

斜斜落下的雨幕中，能模糊看到两个人湿透的发和衣服，还有不想分离的拥吻。

10.

真的和暗恋的人在一起了。我现在还时常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轻松的在一起了？

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及川彻后，他也只会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蹭蹭，一只手环抱住我的腰，撒娇道难道这样还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真的很离奇啊？

“一点都不奇怪吧。”及川彻的声音蹭着肌肤有些沉闷，也让我有些痒，“我们是双向暗恋啊。”

“可是——”我眨眨眼，“你哪里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来了？”

他猛的抬起头，温柔的棕色眼眸中尽是委屈，“很明显吧，咱们两个的家又不近，芽衣还能每天早上看到我跑步买早饭？”

我反驳，“那是因为你馋吧，还抢走我的早饭。”

“不这样怎么能有接触的机会，那你迟到的时候我还给你带早饭呢。”

我撇嘴，“不知道是谁死不承认，还把锅推到藤原君身上，死装。”

他有些懊悔的锤了锤头，“啊，是不该否认的。”下一秒又得意起来，“但是芽衣给的挂坠我还一直保留着哦。”

我冷漠戳穿，“那也不是打算给你的，你是抢来的。”

及川彻不听，继续向我掰扯，“还有呢，那天下雨，你知道我蹲守了多少天？我每天都带伞，可你也带着伞，我只能装作没带伞去蹭你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及川彻的下限还能更低，这种阴戳戳的行为都做得出来。

“看烟花时我还对你告白了，你怎么没听见？”

我咬咬牙，“那么大声的烟花谁听得见啊？再问你时你又不告白了，说要出国。”

他心虚的摸摸鼻子，接着又理直气壮的问我，“那你呢？你怎么就暗恋我了？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帅啦。”

我想了半天，“其实第一次见面确实觉得你很帅气，当时就闻到了夏天的味道。”

及川彻的脑袋已经高高昂起，嘴角都要扬到了天上。

“嗯……还有我叫我名字时。”

他有些疑惑了，问我为什么是这个时刻呢？

我摸摸下巴，“因为当时我很不起眼，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他搂住我腰肢的双手微微加重，在我脸颊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那当然啦，年级第一诶，超超超厉害的小芽衣。”

及川彻像想起什么，不满的嘟囔着，“那你还剪了个短发，说什么有人喜欢短发，到底谁喜欢啊？”

我也纳闷的看着他，“不是你吗？我给你的备注就是友人啊。剪头发前一天听到你和别的女生说什么喜欢短发，我就剪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傻，自己居然真的会因为一句话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及川彻瞪大了眼，想了很久才犹疑的开口，“你是说……当时好像是有个粉丝问我长发短发什么的，但是她问的是小岩可能喜欢的类型啊？”

我默了片刻，捂住了脸，却被他握住了手腕，他的语气也有些尴尬，“第二天看见你剪了头发，还说什么这样方便，我连想送你的发卡都没送出去，现在还保存在箱子里。”

……

最后两个胆小鬼躺在床上，问出了共同想要知道的问题。

最心动的时刻。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回想起那晚皎洁的月光，隐隐绰绰的灯光下她埋头学习的样子，和他一发一发不停地发球，情愫就已在暗处萌动。

在看到对方努力为梦想奋斗的时候，就是心动的时刻。或许一个喜欢的早一点，一个喜欢的慢了半拍，但还好最终还是处于共频。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心跳共频的两个人永远不会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