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未闻花名 第1章 暗恋是朵无花果

*及川彻×小百合芽衣

1.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是和好友的聚会上。

朋友喝了点酒，朝我挤眉弄眼道：“所以你和及川彻后来没有联系了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上次和他的聊天记录好像还停留在三年前，这期间我们十分有默契的互不打扰。我拿出手机，翻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的头像。

忘了是哪天起把他的消息取消了置顶，点进友人A的动态，我翻阅着他最近的动态。

友人A，是我给及川彻的备注。

面对着朋友询问关于他，我只是低头微微一笑，忽略心头的酸涩，刻意装着傻。

“他肯定过得很好。”

最新动态里的女孩笑颜如花，靠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般配得像是一幅画。我隔着屏幕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指尖一片冰凉。

被时间刻意模糊的回忆渐渐清晰，可我的眼前却早已朦胧。要说我和及川彻有什么关系，最多算是朋友，最多算是我无果的暗恋。

高中生活刚开始没多久，我因为学习优异被选为学习委员，经常抱着各种学习材料辗转于老师办公室。

那是偶然的一天，我又抱着小山高的材料艰难地走向教室，却和迎面而来的少年撞在了一起。瞬间，我跌坐在地，手中的纸张也如飘落的雪花纷纷扬扬。

倒霉，要是能长到一米八就好了，起码不会被这些资料挡住视线。我皱眉，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打算站起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眼前，他显然很紧张，不停的跟我道着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除了屁股有些痛其他的都还好。我默默吐槽，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应该是刚运动完的缘故，他扶着我的掌心有些许湿润，指腹还覆一层薄茧，有点粗粝，有点硌人。

相触停留几秒后又分离。我轻声道谢，接着蹲下身，捡拾着地上散落的材料。他也跟着蹲下，帮我一起捡着。等那摞材料又高高堆起，我才看清眼前人的脸。

初夏的风溜进窗，吹起他棕色的短发。他干净阳光的脸庞上还挂着歉意的笑，一身清新的青白色制服衬得少年格外清爽。

好像闻见了夏天的味道。

看着我一个人要这么辛苦的把这些材料送到教室，他自告奋勇地上前帮我搬起一大部分，只留给我轻松的一小沓。

真是帮大忙了。我松了口气，虽然是他撞倒了我，但少年的朝气蓬勃和道歉后的好心帮助也让我心里生出了些许好感。

回到教室我才发现，这居然还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并不善于交际，甚至于说在他人眼里可以算是孤僻，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人会主动关注一个透明人，我也不会主动去社交，所以我对班里的同学其实并不熟悉。

倒是他将资料顺手放到讲台后，又转过身冲着我笑嘻嘻道:“小百合同学，放到这里可以吗？”

诶，原来他知道我的名字。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微风拂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他凑到我跟前，双手合十，放软语气，垂着眉眼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今天的事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倒不必了，我没事。”我踌躇了一下，还是斟酌着用词开口，“这位同学，你叫什么来着？”

闻言他倏地睁大了眼，用一种不可思议且悲痛欲绝的目光控诉着我。我一时竟感到有些心虚。

“诶？！小百合同学好冷漠，明明在一个班里都不知道我是谁！”

这对我来说很正常，班里我能叫出名字的人寥寥无几，发作业还是对着花名册挨个比对。

看着我不解的样子，他像泄了气，神色蔫蔫，“好吧，我叫及川彻，小百合同学可千万别忘记了。”

在看到我认真的点头表示没问题后，他才满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用过午餐后回到教室，我发现桌子的一角正放着一盒酸奶。这应该就是及川彻说给我的补偿？我抬眼望去，正好和转过头的他对视。

及川彻还在和身边的朋友聊着天，视线对上时，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

2.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便有些关注起及川彻，也了解到他是我们学校排球部的队长，是登上过宫城县报刊的优秀二传手。

学校里99%的女生都知道他，我是那1%。

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家伙，课间免不了要被团团围住，各种礼物也是源源不断。及川彻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在女生堆里总是得心应手。

原来是个花枝招展的孔雀。但无论怎样，又不关我的事，我依旧按照自己的规律生活。

又是偶然的一天，我照旧起床洗漱，穿戴整齐衣物便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在我家附近，有一家味道极好的早餐店。我是这里的常客。

跟往常一样，我买了最喜欢吃的香软小面包，正打算付款走人时，远方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

“等一下等一下！手下留情！！”

我茫然的回过头，看着正向我狂奔而来的身影，正是及川彻。他咻地一下窜到我跟前，急促地喘着气，额前的汗珠沿着脸颊滚落，顺着脖颈滑进微微浸湿的衣领。

他抹了把汗，看到是我也吃惊的睁圆了眼。然后目光移到我手里的小面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对我说:

“小百合同学，那个，可以把这个面包让给我吗？”他指着我手里还没拆开的袋子，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话来得莫名其妙，于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可以请你吃其他早餐！随便挑！”

算了，我讨厌麻烦。眼下也不想和这种太过引人注目的家伙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我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潇洒离去。

天不遂人愿，平静美好的生活还是离我而去。

每天清晨，及川彻都像是游戏里固定刷新的npc一样出现在我周围。要么是两人在早餐店一起买早饭，要么是在学校附近看见他在晨跑。

故意忽视这招根本没用，他总是能精确捕捉到我想要逃避的身影，隔着一段距离对我热情的打招呼。

有时候起晚了，踩点到学校就来不及去买早饭。可桌洞里也总是会刷新出松软的面包。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说谢谢的话显得有些矫情，不说的话又会被当成理所当然。

我竟然下意识认为是及川彻的关心。他就像是一场春雨，悄无声息浸入我生活的边边角角，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这种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我还是找到了他，“那个……以后我迟到的话，就别给我带早饭了，我会把这几次的钱还给你的。”

及川彻对着我缓缓眨眨眼，两根手指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疑惑的开口:“诶？我没有给你带早饭呀，小百合同学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他。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心里空落落，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我掩饰着眼中的失落，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可能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后来我才知道，每天的早饭是我邻桌的藤原同学送的，他也是我在班里为数不多认得的一个人。

可当我还给他钱的时候，藤原同学又连连摆手，支支吾吾的说什么都不肯要。我实在不想欠别人人情，只能去精品店挑选了一个挂饰当做谢礼送给他。

3.

最近几天气报有雨，就在我收拾完书包打算回家时，天空灰蒙蒙一片，随着滴答滴答几声，雨就下了起来。

还好带了伞，避免了被淋成落汤鸡的下场。

走过长廊，远远便瞧见了及川彻侧立着的身影。他身姿挺拔，斜靠在门框边，双手环臂，正无聊的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

看样子是没有带伞。我低下头，自从那件事之后，再见到他还是会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装傻无视他。

别发现我别发现我……做好心里建设后，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刚拿出包里的伞，就听见他兴奋的喊着我的名字。

这下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了，我转过头，无奈道：“怎么了，及川同学？”

及川彻叉着腰，自豪的扬着下巴，“小百合同学看到了吧，我可是没带伞的哦。”

……不看天气预报的下场，被困在学校回不去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估计也是被我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及川彻停止了他的表演，“小百合同学，我们是朋友的对吧？你也不想看我狼狈湿透的样子对吧？”

没想到朋友这两个词还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习惯了独来独往，很少交到什么朋友，反正不过都是阶段□□际罢了。

我和及川彻根本是两个极端，他人缘极好，在校内是风云人物，而我是可有可无的普通人。

只不过是因缘巧合下分在同一个班，原定剧情内我们该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没有交集。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朋友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但捕捉到及川彻浅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忐忑，或许也暗含可以称之为期待的情绪，我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好像做不到拒绝他。

学不会拒绝的后果就是挤在一把伞下。……到底为什么要头脑一热答应及川彻啊！

一把小伞堪堪容纳下我们两个人。雨势渐大，如同无数被风吹斜的珠帘，沿着边缘泼下。他弯腰探入伞内时，有一行雨水落在了他的头上，翘着的两边发梢蔫蔫的往下垂。

及川彻立马惊叫一声，混着雨水的湿凉就迅速闯了进来。我忍不住要幸灾乐祸笑出声，因为他平日里最注重的就是那头帅气的发型，就像是鸟类爱惜羽毛一样。我经常见他拿着镜子臭美，现在小鸟的羽毛沾了水，湿漉漉的挨在我身边。

“小百合笑这么开心是什么意思？”他捋着自己的头发，不满的嚷嚷，“现在开始不许看我！”

其实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想抬头看他也是挺难的。及川彻拥有我梦寐以求的身高，以至于我只能高高举着伞才勉强撑过他的脑袋。

伞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我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他笑眯眯的接过伞柄，“还是我来撑吧。”我放下举得酸痛的胳膊，舒了口气。

本来以为是场小雨，结果现在却越下越大。

凉风夹杂着零星的雨点，吹落在我的衣服上，晕开了点点湿痕。我皱眉，不自觉地往下扯了扯衣服，头顶却传来他体贴的关切，“小百合，我的外套可以借给你哦。”

……这家伙什么时候换的称呼？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我抽了抽嘴角，当然这个要求也被我无情的拒绝了。

及川彻失落的语气毫不遮掩，“为什么？诶？为什么拒绝了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猜，正如他始终与我相隔一段距离，肩膀被雨水浸透也不过分靠近我的分寸感一样。

我不越界，恪守我们之间该有的距离。最好什么都牵扯不上。

毕竟对于及川彻来说，对于这种习惯受人追捧的家伙来说，我只是稍微和那些粉丝不同，他也只是对于我的躲避有点好奇而已。

不是有那么一两个交点，就可以称之为朋友。我自认为自己看穿了及川彻表面下的那点冷漠，直至身侧和他保留的空隙一点点缩近，有片温热抵在我的肩头。

“小百合。”他说。声音从上方泄在我的耳边，和伞外的雨水一样闷闷的，“我有点冷。”

关我屁事。我不着痕迹地往一边挪了挪，他也紧跟着挨了过来，厚脸皮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漠啊？我们不是朋友吗？帮我想想办法呀。”

对，我们是朋友。我暼了他一眼，朝他伸手：“不好意思，我也有点冷，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把你的外套给我。”

雨一时半会不见停歇。我们两家并不同路，及川彻把我送到家门口，才借着我的伞回家。他在雨中冲我挥挥手，笑着说，“明天见！”

“明天别忘了还我伞。”

“……知道啦！”

成片相连的雨幕中，他的身影模糊在街道的转角。后知后觉我才反应过来，我的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经历过潮雨后的淡香。

4.

临近期末考试，我专注于学习，每天最早来到学校，也是最晚离开教室。

炎热的盛夏已经度过尾声，初秋凉爽的晚风吹散了我的困倦。

天色已晚，零落的七八颗星点缀着夜空，夜晚的气温低，身上较为单薄的衣衫挡不住这股冷意，我加快了步子，只想赶快回家好好休息。

路过排球社团训练场时，窗户口还透出暖黄色的光，“嘭嘭”的击球声在寂静的晚上格外明显。

我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居然还会有人在练球吗？正打算离开，排球社半掩的门缝却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岩，再来一球试试看吧？”

是及川彻，他还没走？我鬼使神差走上前去，透过虚掩的门缝向内看去——

明亮灯光下，所有光点聚集在他眼里。莫名我也感到有些紧张。

在手心与排球相碰发出一声巨响后，球便已落在分界线边缘。

“怎么样，小岩？”

岩泉一面无表情，“出界。”

……

刚刚及川彻发球的身影还印刻在我脑海，这也是我第一次看他打排球。球场上的他，虽然还是挂着笑，但整个人的气势与平时截然不同。

运筹帷幄，势如破竹。很耀眼，完全吸引着人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我的手抚上虚掩的门，想再近一点看，谁料门直接被推开，于是我踉踉跄跄地跌进训练场。

及川彻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小百合？你怎么在这里？”他小跑到我面前，眼中满是担忧，“还好吗？没事吧？”

怎么每次狼狈的事件都是在他眼前发生。不对，他也算是半个罪魁祸首。

“我没事。”我揉了揉膝盖，对他前一个问题避而不答。

好在及川彻也没纠结，将手里的球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球筐，他冲着岩泉一喊，“喂，小岩，换完衣服后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转头又对着我笑嘻嘻，“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哦，我送你回去吧。”

刚走出门口没几步路，我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及川彻眼疾手快地脱下外套递给我，整套动作像练了八百次一样流畅。

“哎呀别客气，拿着吧。”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纠结，他不由分说的把外套搭在我身上，嘀咕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习惯就好。”

沾了冷风的外套，还残留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将我包裹住，仿佛被他拥入了怀中。

路边的街灯一盏盏，昏黄昏黄，让暗淡的夜更暗了。“小百合。”他轻声叫住我。

“每天都见你走得很晚，学得会不会很累？”

“还好，习惯了。”我含糊道。

及川彻没再说话，我偷偷瞥向他的脸——

他的神色隐没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夜色中，看不清晰。我想起刚刚他在球场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禁反问他，“那你呢？”

“嗯？”他疑惑的侧过脸看向我。

“练球练到这么晚，不累吗？”

听到我的询问，他连思考都没思考，“当然累。”

经常听人议论及川彻的优秀，所以我对他自动添加了一层天赋的滤镜。可听到本人在我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感受，心里有种奇异的滋味。原来天才想要做到更好，也会和普通人一样觉得很累。

“天才？小百合觉得我是天才吗？”及川彻说。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诚实的解释道:“我是听别人称你为天才，今天第一次见你打球，很厉害。”

虽然出界了。

“第一次……”及川彻悲痛欲绝，像看负心汉一样看着我，“第一次！小百合，其实你根本没拿我当朋友对吧！”

我面前有一只失落愤怒的大鸟。大鸟的情绪多变，不待我解释就将话题一转——

“不过，我算不上天才。我和小百合一样，都是努力的普通人。”

闻言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感觉及川彻也不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很讨厌所谓的天才，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却是普通人努力很久都无法触及的高度。”他对着我笑笑，“初中时我甚至一次都没赢过白鸟泽。”

借着月色，我得以瞧见他眼底中的晦涩。

“但是”我缓缓开口，语气认真轻柔，“你也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坚持，与那些所谓的天才并肩不是吗？或许你见过无数的天才，但在我眼里，你比那些天才还要厉害。已经很了不起啦。”

说完这些话我便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也不知道及川彻会怎么想。他听完我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小百合，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这么帅气……”

不止是在我一个人的心里吧。我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就算我说不帅你也不会信的不是吗？”

“请不要把我说得那么自恋啊！”

在送我到家还有几步路时，及川彻快速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话说我还没你的联系呢，加一下嘛。”

5.

情窦初开时最容易喜欢上耀眼的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还是不敢说我喜欢及川彻。

高中平淡的生活，并没有电视剧中演的那样轰轰烈烈。我藏在心口无法言说的爱恋，不知不觉中陪我度过了两年时光。

及川彻说他和我一样普通，但他在青叶城西却像是一个传说。我看着他的传球越来越精准，发球越来越刁钻，也看着他多次败于白鸟泽，一次全国都未打进过。

我能做的并不多，默默陪伴他身边或许是最好的安慰。我见过他在球场上的意气风发，见过他在训练场上汗如雨下，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夜深人静流下无人问津的泪水时，就像被丝丝缕缕的银线勒紧心脏，难以言喻的酸痛。

他埋在臂弯的头颤抖着，还泛着泪光的眼比月亮还亮，抬起头看到身边的我时，微微一愣，又急忙偏过头不让我看他：

“……风太大了，眼里不舒服。”

没有戳穿他不堪言的疼痛，也不想。我看着天边的明月，眼中也泛起了酸涩，揉了揉眼睛，附和道，“嗯，是风。”

我们在风吹月明中沉默，过了很久，久到我困倦地直点着头，他才起身，又恢复平时的轻松，“再待下去就要感冒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语成谶。不过感冒的不是我，是及川彻。

放学后，他一如既往直接去了社团。我拿出中午买的感冒药，抱着洗好的外套打算给他送去。

路并不远，我没多久就看到了他的身影，正打算上前直接交给他，却发现他身边还围着几个低年级的学妹。

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甚至于说是习以为常。

只是粉丝而已，不是吗？我很明白，他并不会接受那些女生的喜欢，但心里还是会无法控制的抽痛。我想此刻会有百根银针密密戳在我的心脏。

及川彻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也依然能够想到，此时此刻他嘴角一定挂着灿烂的笑，语气温柔的和她们聊天。

我上前走了一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飘在风里，依稀传到我的耳边，听不真切。

“女生……短发会更可爱吧？”

离他最近的短发女生羞涩的低下头，抿着嘴绽开淡淡的笑意。现在或许不是好的时机，我心里清楚，于是不作停留，转过身直接离开了。

回到教室，我将感冒药和外套放在及川彻的位置上。思绪如毛线团般杂乱。

想了想，我还是给留下一张纸条提醒他吃药。

我确实很平静，就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假如是还没走进这家理发店之前。

鬼使神差，我走进了那家店，当坐在椅子上听到理发师的询问时，才回过神来。

“大概剪到这里就好。”

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就在这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刻，我看着从小留到大的长发被剪断，酸涩、苦楚、甜蜜、又无措。

镜子里的人熟悉又陌生，走出店门，恰好微风吹过，我下意识想拨弄碎发，在触碰到短至脖颈的发丝时又缩回了手。

这是我第一次做规划之外的事，只因为及川彻的一句话，纵使这句话也不是对我说的。

喜欢让人变得好奇怪，就连自己也无法看透。

及川彻见到我的样子时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剪了短发？”

我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发丝，“因为、因为友人喜欢短发。”

他久久注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浅棕色里的明亮渐渐化为了乌有，晦暗不明。我不禁有些怀疑，他是否已经察觉到我的心意？

可是下一秒及川彻就移开了视线，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嬉皮笑脸夸赞我短发也很好看。

我也笑笑，故作轻松的讲确实。短发方便多了，也不用怕风把发型吹乱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后来，他也没有再主动找过我。后来的后来，我听说及川彻谈恋爱了，女孩子长得很可爱，也很优秀。

应该不是在做梦，否则心怎么会和撕了个口子一样痛？纸上的字迹被晕染开一朵朵花，我低着头，不想让人觉察到我在哭泣。

泪水朦胧了视线，让人崩溃的苦涩冲击着头脑，我想起及川彻说过——

“才能是可以令其开花的，球感是可以研磨雕琢的。”

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他，相信他终有一天能如愿以偿，让自己的才能开出花。

可我呢？我无疾而终的暗恋，是一朵无花果，永远不会盛放在他的花园。

失恋不是轰轰烈烈的暴雨，下完之后又是天晴，它更像是梅雨季的一场小雨，在我每次想到时，都会是一阵泥泞的潮湿。

6.

从陌生到陌生，到底要多少时间？我想，是高一到高三大概三年的时间吧。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过程，好像彼此间的欢声笑语还在昨日，等度过那天就不复当初。

不会再等待及川彻训练完，然后两个人一起肩并肩回家。也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在我的生活中遍布痕迹。

从陌生到陌生，是抽丝剥茧般的疼痛，每当我闲暇下来，总会想起他的笑颜和一字一句。短暂的友谊，和不言语的暗恋，是惩罚还是奖励？

树影摇曳，蝉鸣声声，夏风并不凉爽，略带有一丝燥意。放学后，回家路上，街边是三两结伴的人群，燥热的空气中充斥着欢声笑语。

周围的喧嚣与我无关，车水马龙中，我独自走过香气四溢的小吃摊，等待一个个红绿灯，穿过一个个十字路口。夏天这个季节，总是会令我想起和及川彻的第一次见面。

朝气清爽的少年，连明媚的阳光都不及他耀眼，他就站在窗边对着我笑，温柔又灼灼的棕色眼眸中满是歉意，记忆中甚至还能浮现那天他靠近我时身上清新的淡香。

夏天的味道，就连他衣服上散发的清香都算一种。而此时此刻，我看着站在我家楼下的及川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应该在训练吗？怎么会在这？

微风还是吹拂着他的发丝，亦如初见时那样。少年逆着光，踏着细细破碎的光影，站在我面前。

我静静看着他，等待他先开口。

及川彻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朝我一笑，“小百合，好久不见……”

我打断他，“没有好久不见，不是天天都在见面吗？找我有什么事？”

见我直接坦白的询问，他倒也干脆，“就是，这个周六，你有空吗？”

我狐疑的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有是有，我先说什么事。”

“小百合应该知道的吧，这是最后一场烟火大会了，我能……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我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也是在前不久，我偶然得知及川彻已经分手的消息。我承认，我震惊中还有一丝卑劣的窃喜。正如及川彻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分手，也会像我一样。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情绪在沉寂中逐渐有些低落。

“我不是有女朋友吗？”我缓缓说道，故意隐瞒了自己其实知道他已分手的消息。

或许是更想从他口中亲自听到那句话，来满足自己内心酸涩的失去感。

果不其然，我听见他说——

“我分手了。”及川彻苦涩的笑着，眼中却没有多少失恋的痛苦，反而还有一丝轻松。

“被甩了，果然还是不合适吧。”他观察着我的表情，有点紧张，“你也知道，我平时都在练球，空闲时间也不是很多……”

还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我在心里默默替他补充。他一口气说下去，像是在解释什么，又在遮掩着什么，最后哑了声，垂眸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看不懂他眼底暗含着的不明的光，却知晓他此刻失落的心情。可能是因为刚分手吧。

“拜托拜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然烟火大会没有女孩子陪我去这种事也太丢脸了！我绝对不要被别人笑话！”

又是那招惯用的撒娇手法，偏偏我每次还拒绝不了及川彻，何况我心里也在期待着和他一起去看烟火。因为相传在烟花绽放时，告白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周六下午，我穿上新买的紫藤萝浴衣，对着镜子精心打扮自己。挽起的发边簪了一朵配套的紫花，垂坠下几条细链，随着风吹轻轻晃动着。最后一步涂上唇彩，确保完美后我才下了楼。

“抱歉，久等了。”

看着我今天精心打扮后的样子，及川彻有些出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一动不动。红晕悄悄漫上脸颊，他笑容中有些羞赧，“今天打扮得好漂亮。”

我也笑着，“嗯，不打扮一下的话会被你给比下去吧，你今天也很帅气哦。”

闻言他挑了挑眉，又开始自夸道：“那是当然了，我每一天都很帅气。”

天色是清透的蓝，悠悠白云随风飘动，我们一起走在街上，身边是和我们一样的男男女女。

“现在去看烟花还有点早，先去那边逛逛吧。”我拉拉他的衣袖，往那边喧闹的街市指了指。

及川彻自然是同意，我们两个挤在人群中，随着人潮往那边流动着。他的脚被人踩了好几次，在我旁边哭着脸说好痛，我也没好到哪去，挽起的发被碰散，垂落下来一缕。

直到我们两个被人群冲散，我看着他焦急地扒拉着周边的人，嘴里不停道着歉说麻烦让一下，逆着人群往我的方向而来。

他喘着气，好不容易回到我跟前。原本打理有型的发丝凌乱，衣领也歪着。我们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他嘴里还说着抱怨的话，但眉眼却含着笑，明明烟花还没开始，却仿佛已经在我心头绽放。

恍惚中我听到他说，“小百合，要不要牵手？”

周边的喧嚣也盖不住此时怦怦的心跳声，及川彻牵着我的手。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汗，将两只牵住的手紧紧黏在一起。

我和他有说有笑，好像之前那段冷淡的时间没有存在过，两个人又回到了过去。

再走一会就见到了路边捞金鱼的小摊，我兴奋地拉着及川彻过去。他一开始自信满满，“这种小游戏是难不倒我的！”

试了几次，总是在关键时刻鱼跑网破，及川彻还不死心，“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能成功！”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结果还是失败了。

“啊啊啊啊——”他郁闷地抓着头发，咬牙切齿道:“可恶啊，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

“还是我来试试吧。”我跃跃欲试，将纸网探入水中，静心等待着小鱼落网，在小鱼游动经过时，再缓缓将网面上升，然后捞到一旁的木盒中。

及川彻一脸惊喜，“哇，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将打包好的小鱼递到他手里，我笑了笑，“送你的。”

他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诶？真的送我吗？”

“嗯，时间不早了。”我牵住他的手，“一起去看烟花吧。”

当我们在海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有稀稀落落的七八颗星点缀在夜空。夏日的晚风消散了空中的燥热，独属于大海的潮湿随风而来。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大家坐在海边，期待着烟花的升起，我和及川彻牵着的手并没有放开，紧握着，跟周围的人一起倒数着。

“三、二、一！”

从深色的海边升起一道亮光，划过寂静漆黑的夜空，在最高处绽开绚烂璀璨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点四散开来，照亮了整片夜空，我的眼中是美丽耀眼的烟花，耳边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及川彻突然握紧了我的手，我转头向他看去，只看到他轻启的唇，在说着什么。

烟花的响声和周围的笑声让我听不清，我只能大声朝他喊道:“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他笑了笑，注视着我。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和绽放的绚丽的花火，在短暂的惊艳后又归于沉寂。

光芒在夜空中交汇，如梦幻般的色彩映在粼粼海面，又化为流星下坠，缓缓坠落在海的边际。一声声响，一簇簇花，盛放之后，归于宁静。

浓艳的花火在绚烂后消失了踪迹，落入海平面，也仿佛穿透了我的心，化作浓烈的情感在稀薄的热气中复苏。

在等待下一出烟花的时间里，我笑着问他，“你刚刚在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明明漆黑的夜空中没有烟火在照亮，我还是看清他落寞的神色。我的笑容一僵，直觉告诉我不该再问下去，他的答复或许不是我心里期待的答案，可时候已经迟了。

“毕业后，我要出国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烟花了，谢谢你陪我来看。”

我动了动手指，想捂住耳朵，可及川彻还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轮廓隐没在暗淡的光影中。

“啊，还真是舍不得啊，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停下，不要再说了。

但我还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是吗？出国挺好的呀。”

及川彻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期许，“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出国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不知什么时候的见面，遥遥无期的等待。

心头那股浓烈的情感并未消失，它只是从刚开始绽放的热气逐渐冰冻，凝结成冰。在热气沸腾的灼热空气中，我的手脚一片冰冷。

“走向世界吧，祝贺你。”

烟花大会结束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的手松开，我们之间隔开距离。命运是在玩弄我吗？喜欢上一个人怎么要走这么多曲折的路。

懵懂的情感刚刚发芽，还没有等待开花，便要迎接风雨的摧残。或许是该放弃吧。

我回过头，对他笑着说：“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见，祝你一切顺利。”

再见，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我转过拐角，眼角轻轻划过一滴泪，随着风已成线。

此次烟火大会后，我便和及川彻再也没有见过。这三年，我不敢去翻阅他的情况。他刚到国外时，还给我发过几张照片，不过我没有回他，几次过后他便也没有再给我发过消息。

一开始这条路就不该有交集，我早该远远躲着他的。这段甜蜜又酸涩的爱恋，可能还有更好的办法去诠释淡忘。

还是忘了吧。

遗憾青涩的梅雨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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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恋是朵无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