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Jack Little是我这十八年人生中干的最蠢的事,没有之一。
想想看我都干了什么吧:独自一人深夜跟踪杀人狂,然后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激怒一个有两把手枪、比我强壮两倍的壮年男子,最后让一个十一岁小女孩挡在我前面保护了我——而我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完全把我躺在医务室的队友抛在脑后了!我不但拿我自己的命冒险,而且拴上了Jason的,最终更是危及了Polaris的生命!
“我真该死!”
“别这么说,你和他周旋,拍下了他的罪证,救了一个孩子,还打坏了他的头!”
“我本来可以把你叫醒,和你商量的!我完全把你给忘了!”
“我相信你下次会这样的。”
我手掌和胳膊的擦伤是最好处理的。Jason从卫生间打了盆水,帮我洗掉粘在伤口上的脏东西,然后涂了点神饮,伤口两分钟就愈合如初了。Jack Little把我的头往地上砸的那两下险些让我变成“断鼻的邓布利多”,Jason花了好大力气才止住我的鼻血。
我们小心翼翼地把Polaris翻过来,让她平躺在地上。她没有外伤,头部有一小块淤血。
“送她去医院?”
“先给她喂点神食和神饮吧,她也是半神。”我大致讲了一下我的推测,隐去了Alecto Dodds说的保护魔法那部分。以防万一,我用飞刀轻轻刺了一下她的手指。如我所料,手指流血了。
值得庆幸的是,喂下神饮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妈妈?”她半梦半醒。
我把她抱在怀里:“我是Cindy。”
Polaris摘下发箍,抱着我小声哭诉:“他把我的头往祭坛上磕,弄出这么长一道伤口之后还不送我去医院,只给我喝液态的焦糖布丁!”
液态焦糖布丁……神饮?原来她喜欢吃这个!
我和Jason交换了一个眼神,Jason踹了Jack Little几脚,又电了他一下。我紧紧抱着Polaris,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等她哭声渐渐消失,我说:“你知道吗?从上面看,你的头像一个开了缝的夏威夷果。”
她破涕为笑,使劲捶了我两拳:“以后万圣节我不愁没东西扮演了……”然后她轻轻打起呼噜,我把她放在沙发上。
我拍照留下现场证据后,Jason用管道胶带将Jack Little捆得严严实实。
“他这只手怎么还在冒黑烟?”Jason用剑戳了戳Jack Little之前抓住金色长剑的手。手掌血肉模糊,手背上也全是水疱,除了黑烟,耳朵贴近时还有煎肉一样的“滋滋”声。
“我猜是Polaris的半神能力,她闭眼陈述Jack Little的罪行时,变出了一把金色长剑,它兴许对邪恶的人有无与伦比的伤害能力。”
“碰一下就能这样?太酷了!”
“谁叫他恶贯满盈呢?他杀了一百多人,贪污巨款,偷税漏税……我们要怎么处理他?我们没法打电话,又不能杀了他!Polaris也是,我们不能不管她,可也不能让她跟我们一起完成任务!啊——怎么还有任务!如果我出庭作证——我手机里那么多罪证,到时候肯定要出庭作证——就没时间完成任务!操,我们还得和Hyde会合!”
“警方的调查时间够我们完成任务了。”
“对!警方调查!我估计至少有三个月!但我几个星期之后就要回去上大学了,该不会到时候要半夜视频出庭作证吧?我在美国有不出庭作证的权利吗?如果我不出庭,他就没有死刑或者终身监禁怎么办?”
我在地上打起滚来,像虫子一样蠕动。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我们再搜查一下他家吧,当你手里的证据不那么重要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大的作证压力了。”
“行吧,也能防止和他沆瀣一气的人又毁灭这房子里藏的罪证。”
Jack Little在厨房储藏柜里存放了很多神食和神饮,我们统统将其据为己有。各个房间除了大大小小的忒弥斯雕像、忒弥斯壁画和忒弥斯浮雕之外再没别的特殊东西了。
Jason打了个喷嚏:“这么多忒弥斯可真让人毛骨悚然,我总感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我瞟了眼飞在窗外的复仇三女神,她们不断示意我杀了Jack Little。
我:“应该是错觉吧。”
现在,只剩下有忒弥斯金像的指纹锁房间了。
“我感觉这座雕像不是镀金,是纯金。这完全可以当贪污的铁证了!”
这个房间真的只是用来祭祀的。
“他还挺虔诚,居然没在这里藏东西。据我看的影视作品,这种恶棍总是在神龛里藏罪证。开锁大师,请继续大显身手——”我把里间的门指给Jason看,Jason控制电路再一次烧坏了指纹锁。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干Leo的活儿……”他小声嘀咕。
他刚往里看了一眼就猛地合上门,捂着眼睛道:“My eyes!!!”
“怎么回事?让我也看看?”我把眼镜调成墨镜模式(这实在太明智啦!),推开房门——
“卧槽!My eyes!!!“
这是个书房,它的墙壁跟喀戎的电脑房一样贴着金属片,连地板和天花板也没空下,而这些金属——全他妈是黄金!!!
“神圣的罗穆卢斯啊!“Jason喃喃道,”我敢向冥河发誓,这房间里的金子,全是帝国黄金!!!“
我们轻手轻脚地踩上帝国黄金制成的地板,打开木制的书柜。每隔四五本就会有一本书中间被挖空,里面塞着笔记本。笔记本上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小到普通市民大到整个公司或利益集团与他的地下往来。怎么你们这些罪犯都爱弄个账本之类的东西啊?
有点像百草园墙根下的何首乌,一拔就拔一串!牵连不断地拔起来!
Jason对着一个本子露出他那可以杀人的锐利目光。
“怎么了?”
“Triumvirate Holdings!”他指节发白,几乎把他手里的那个本子撕成两半。
我知道triumvirate是三人统治集团的意思,但是它似乎并不像字面意义那样。于是我更努力地去挖掘自己的记忆……
“凯撒、庞培、克拉苏?屋大维、雷必达还有安东尼?”我掰手指数出了罗马前三头和后三头的名字。
“差不多,只不过是尼禄、康茂德和卡里古拉。”
“尼禄我听过,但是康茂德和卡里古拉是谁呀?”
“他们两个和尼禄一样是罗马暴君,去年我们和三头同盟公司有一场战争。”Jason简要跟我讲了一下皇帝战争。Jack Little在战争期间和三头同盟公司合作,串通税务局等机关通过各种法律文件摧毁了Tristan McLean(Piper的父亲)的演艺事业,让他欠下了巨额税款。
“如果这次的任务也和什么潜伏几个世纪的秘密集团有关系,我可一点也不会惊讶。”Jason咧咧嘴,用力合上本子,“我们把这些本子交给警察?”
“万一和Jack Little勾结的警察或者检察官拿到了怎么办?”
“交给PM法务部?”
“……不成!”我找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PnagMgne”,阅读障碍让我看不明白它写的是什么,但笔记本里面有PM公司的缩写,这个我还是能看明白的,“你看,这是不是PM公司的缩写、logo和照片?”
Jason发出了梦想破碎和偶像塌房的声音,PM公司法务部帮了他不少忙,他大学实习还想去那里来着。我感觉我包里的电子产品也充满了贪污的恶臭。等任务结束了我要换手机换iPad!
“那我们怎么办?”
我把快到嘴边的“凉拌”咽了下去,道:“秘密给人带来的危险性只在于它是秘密,只要人人都知道它,我们就安全了!”
我来到电脑桌前,Jack Little的台式电脑外壳、鼠标外壳和键盘外壳也全是帝国黄金的!
“他的电脑怎么和洋葱一样,”我骂骂咧咧地用预言能力解锁,“足足二十层密码!他自己记得住吗?”
“你真厉害!”Jason勤勤恳恳地为我提供情绪价值。
“谢谢!帮忙把门关一下,我要联网了,这间屋子贴满了帝国黄金,能够阻拦我们上网时发射的半神信号——至少我是这么猜测的。”
我不得不“赞叹”一句,Jack Little太勇了。电脑里不但有他的犯罪账本扫描件,而且有他每一次杀人的详细规划与记录(AKA犯罪计划书与犯罪复盘笔记)。除去这些和电脑的标配软件,只有一个名为Polaris的文件夹和同名软件。我尝试运行了一下。
“Jason,”我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的感觉是对的,快来看……”
“……WTF?”
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几十个摄像头实况录像的内容!我以为Jason感觉在看我们的“东西”是复仇女神们,没想到是微型摄像头!
Jack Little不仅无死角监控Polaris,还安装了定位,定位装置是……Polaris发箍中央像兔子耳朵一样的蝴蝶结!包裹在里面的铁丝其实是发信号的!
“我真的要吐了,这些东西必须从世界上消失!”
我用手机拍下软件两大功能区(监控与定位)和一长串文件列表之后,把它们打包扔进了电脑回收站。
我在网上搜出各大报社的电子邮箱,然后挨个给它们发犯罪账本扫描件、犯罪计划书和犯罪复盘笔记。为了防止它们和账本中罗列的利益集团相互串联隐瞒消息,我在主题里告诉它们“不报道就会被曝光在网上”,并且给非美国媒体例如路透社和法新社也发了一份。
“你为什么不用抄送功能?”
“抄送功能?”我以前只用过两次电子邮件,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
“你把邮箱粘贴到抄送栏就只需要发一次邮件了。”
最后,我连接打印机(它的外壳也是帝国黄金!),把纽约各大警局的地址打印下来,加上“其他证据已送给某某警局”的便条,准备白天找快递公司向他们分发犯罪账本。
“手机上的视频我先留一留,”我陈述我的打算,“现在这些能成功送他上电椅再好不过,但如果检方无能,加上利益集团联合出手导致刑罚过轻,它们可以作为决定性证据——虽然我觉得涉及的利益集团更有可能断尾求生,把他先行整死。”
我记得有一个案例,好像是辛普森杀妻案,证据几乎是确凿的,但由于有一段警方人员说了40多次“nigger”的录音,一些关键证据被定性为无效,最终被告在刑事诉讼中胜诉,无罪释放。我们这么得来的证据,上法庭后会能有效吗?
好烦啊!又想在地上蛄蛹了。
我不会格式化电脑,想毁掉监控录像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Jason,”我拔掉电源线,“请你把电脑主机电路和芯片全部烧糊,可以吗?让它们电路过载。”
光是这么毁掉还不保险,我把主机和显示器抱到浴室,往浴缸里放满水,再将它们一起扔进去。Jason拿电源线插头又往里通了次电,这下电脑彻底毁了。当技术手段无法解决问题时,物理手段总是简洁高超有效。
“万一摄像头也能储存监控怎么办?”
Jason精准控制整栋大楼的电网,找出连接在里面的摄像头,烧毁了它们。
“我的头要炸掉了,”他抱怨道,“控制电流精确烧毁电器可比用闪电击穿屋顶要难多了,又费脑子又费体力。”
他往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我没睡,而是继续搜出Jack Little的手机,手机上也有那个该死的监控软件,我把她连同Polaris身上的定位器一起用Jason的罗马短剑砍成碎片再扔进浴缸。
还有什么没处理吗?
……我把飞在窗外的复仇三女神给忘了!
我放她们进来,对Alecto说:“等一两个月,等他上了审判席,他一定会死,我在这里杀他会有麻烦的。”
Alecto的一个姐妹伸手戳了戳被我们撂在地上的Jack Little,惊喜地宣布:“忒弥斯的保护魔法消失了!我们可以肆意折磨他了!”说罢她抬手就往Jack Little身上抽鞭子。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扯住鞭子。
疼疼疼!!!像是用手抓住了岩浆!
我咬着牙关没痛叫出来,将鞭子再往回拉,道:“你们可以等到明天再折磨他吗?如果他惨叫起来,或者发起疯来,肯定会吵醒Jason和Polaris。忒弥斯的保护魔法大概是Polaris消除的,让她被吵醒然后看见少儿不宜的场面,这就是对帮助你们的人的回报?若Jason被吵醒,他会立刻把你们杀死,这不就得不偿失了吗?等一个晚上,行吗?
“提西福涅,”Alecto也帮我说话,“她说的有道理。”
提西福涅勉强退开了,我甩了甩抓着鞭子的手,疼死我了!
“你们可以不把他折磨成精神病吗?”我问,“被鉴定为精神病之后反而会受到较轻的刑罚,而且肯定死不了了。你们尤其不能在上庭的时候折磨他!”
Alecto道:“你多虑了,我们没法进入法庭,法庭也被忒弥斯防护着。”
她们从窗户离开了。
第二天。
“你想跟我们一起执行任务?”
“是的!”Polaris坚持道,“我不要在警局里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亲戚把我领走!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我妈妈说我是半神,所以我想加入你们的任务。”
“我们的任务可一点也不容易,路上会有很多魔兽袭击,稍有不慎就会受伤,失败了还会头一个承担糟糕的后果。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忒弥斯说我可以变出正义之剑!它只要碰到魔兽就会把它消灭,我肯定行的!”
见我不为所动,她有些着急了,面露恳求之色:“Cindy,你……你别不管我呀!”
她的话就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头上。我恍惚了一瞬,然后立即抱住她,保证道:“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们带上她吧!”我对Jason说道。
“我们不能,任务总是要由三个人来完成,预言也说要三个人合力灭火。”
“我们能,预言没有限定人数,任务人数以前也不是没有打破过。”我坚持道。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同他身上那股令人有服从欲的领导气质对抗。正当我打算再雄辩一番之时,Jason态度软化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但我相信你有合理的原因。把东西清点一下,马上要日出了,我们得赶紧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