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隐约捕捉到屏风后传来的细碎脚步声,让少司言猛地惊醒。连忙翻身坐起,右手出于本能地伸向枕下,然而指尖所触之处却是一片空荡,少司言心猛地一沉。
“殿下……”掌灯的瑛姑听到声响匆匆赶来,推开薄帘手中摇曳的烛灯驱散了黑暗。她轻步走到近前,只见少司言身体紧贴着墙角,眼神锐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瑛姑心中一紧,随即放缓语气,轻声询问:“殿下……可是梦魇了?”
少司言无意识的紧紧攥着被角,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看到瑛姑一时有些恍惚。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涌动着无数疑问与不解。她明明死了,怎么会……难道这里是地府,又或者从前发生的种种都只是黄粱一梦?她尝试理清思绪,大脑却是一片混沌。
瑛姑见少司言神色异常,又久久不语,面上不禁浮现一抹忧虑之色。关切地询问道:“殿下可是感到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唤太医前来?”
“不必”声音沙哑,艰难地吐出了:“什么时辰了?”瑛姑马上回答道:“刚才五更天”
“嗯”少司言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放松紧绷的神经,状似无意道:“谢长明他…”瑛姑没察觉出少司言在转移话题,还以为是担心谢长明,小心翼翼的回应道:“昨日还传来了喜讯,相信不日便可得胜回朝。殿下若太过忧心少将军,只怕少将军回来会心生自责。”
少司言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心中的烦躁,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嗯…瑛姑,我再歇歇,无事的话,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少司言强迫自己忍住那份不适,随着瑛姑的的服侍缓缓躺下,闭上眼睛试图让思绪平静下来。瑛姑轻声退出房门。
随着门扉轻轻合上,少司言缓缓睁开眼:“楚北溟”无声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忽视了什么,却想不起来。其实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间,不过是靠着心中仇视的火焰让自己仅存的理智不被吞灭。她无法接受自己被药物彻底支配意识,更不愿余生都被囚在一处避免成为一个杀人的恶魔。所以最后大仇得报,她欣然赴死。却不想她居然重生了,重生回到三年前。难道是凤凰显灵,让她重来一次改写结局。
前世自己因为不愿意卷入皇权纷争,所以在谢长明回宫不久后自请册封与他一同离城。
岂料在她行大漠孤烟,长江万里之时。凤都国却被蝼蚁一点点吞食了根基,令三万女侍都惨遭毒手。尽管前世她为她们立下衣冠冢,甚至服用禁药铲除异己,可凤都国终究是元气大伤。而如今既然重活一世,那这一次的执刀之人是谁就很难说了。
少司言身着月白色的中衣,起身走向案桌旁,目光落在空白的宣纸上,思绪万千。少司言闭眼沉思:“这三年楚北溟会怎么做呢?
少司言闭上眼在脑海中勾勒出楚北溟这三年可能是如何行事?
先是逐渐渗透到宫中女侍令凤皇得以爱慕自己,再通过贿赂、威胁等手段收买人心,比如王友等人。使他们能够成为自己的耳目和棋子,再制造矛盾削弱原有女侍的同时培养自己的亲信。等到时机成熟进行大规模的更换。
可……楚北溟又如何保证少云眠会心甘情愿以江山为聘将皇位拱手赠予自己。而这其中如果没有长期在凤都国内部安插间谍和奸细,以及长时间的布局和耐心,是不可能得以完成,甚至可以说即使真的做了这么多步,也未必会成功。凤都国主以文治之道,辅以武略之威。内有丞相傅雪梅,外有武将谢婉婷。一子下错,便是满盘皆输。而凭借她多次征战,对这位楚北王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
到底是他隐藏的太深,自己没有察觉。还是这其中有什么是被她忽视了的?少司言的头有开始隐隐作痛。
夜色渐退,天色渐明,她依旧坐在案桌旁。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微微垂落在地的衣摆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瑛姑闻声望去,只见少司言已经穿戴好,一袭雪青色外袍,镶嵌着金色的佩饰。肤若凝脂眉如远山,未施粉妆。英姿飒爽气质非凡。光彩夺目,令人一见难忘。一头乌黑长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耳边碎发随着风轻轻飘动,令她多了几分不羁,却又隐隐散发着迷人危险的气息。
瑛姑微愣了一下,总觉得今日的九皇女哪里不一样。走上前询问道:“殿下现下要去何处,可需奴婢传唤御马师”少司言思考了一下,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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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马师架着马缓缓的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少司言闭着眼听到车帘外一道女声传来:“殿下,到了”掀开车帘走下车来,盲目的走在喧嚣繁华的街道。她原是打算直去丞相府,可在车上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如果重生一事,不止发生在自己身上呢,那岂不是提前让别人知晓自己的底牌。因此在半路上她特意让御马师转变了路线。
至少短时间内只能按兵不动,可这毕竟是缓兵之计,要找个机会。在街上闲逛一会突然听到一处叫喊:“快抓住它”少司言回头一道白影向她扑来,剑柄刚刚从袖口显露,感受到怀中的柔软。少司言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眼睛透着灵性似乎略带着惊讶。心中毫无波澜:“下去”声音冷清令小狐狸的瞳孔晃荡好似不安,可小爪子却依旧紧紧拽在少司言的身上,不肯松开。
御马师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出手,开口询问:“殿下……”话没说完“给本小姐抓住那只孽畜”一个着华贵的衣袍,头戴精美珠花玉簪的女郎随着一众女侍跑来。看到少司言容颜如画,肌如凝脂,因听到声音抬头露出的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身穿一袭华丽的锦袍,发如墨染,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轻轻在耳前轻轻飘动,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更显无尽风情。而那只抓伤自己手的白狐此刻正静静的依偎在她怀中,见到这一景象女郎心中更是恼火:“愣着做什么,给本小姐抓”
少司言冷漠的看着眼前人:“这位女郎,我并不打算要这只狐狸”女郎神情高傲,眼中闪着不屑与嫉妒:“那又如何,谁让你的脏手碰了本小姐看上的东西。”少司言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嘴角上扬,发出一声轻蔑的笑。那女郎看到她的笑更是羞愤:“给我打。”
女侍闻言上前,少司言将手中白狐递给一旁的御马师与女侍近身纠缠,少司言不欲伤到对方,主为守御。绕是以一敌十几人,也为落了下风。御马师以为是皇女想练练手,便没有报名身份也没有上前出手。目睹着眼前场景,愈发惊叹皇女的武功越发精湛果决。
一旁的女郎看着十个人也没动得了少司言分毫,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孟府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今天打不赢她。本小姐就把你们都发卖了。”
女侍们一听,手下的动作更加急促。可纵是如此也未碰到少司言的衣角。少司言挡格躲过他们的齿拳,偶尔手刃落到对方脖边还稍作停顿收敛力道将他们打翻。其中一人被少司言反脚向后踢出连退数十步,心中焦急万分。忽见一个粗大的棍棒,直接拿起向少司言砸来。
御马师的视线还停留在少司言这边的状况,丝毫没有察觉。手下的狐狸重重的咬了她一口挣脱了她的怀抱。御马师吃痛顺着狐狸奔跑的方向看去,瞳孔微缩。虽清楚少司言的武艺高超,甚至曾一人独挑谢婉婷手下众多女君,可心中还是不禁提起来,脚下运功跑去:“皇女,小心。”
女侍的身体被一道白影被撞到,随着惯性不由的向旁边歪倒。不知是不是一时惊慌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那根粗大的棍棒竟硬生生抛在半空。而少司言不知是没有防备又或者是棍棒的速度动作太快,居然正正的砸在了后脑上。
女郎看到少司言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满脸洋洋自得,刚要上前嘲讽,却被那只白狐一口咬住,女郎用力将白狐甩出,白狐虽然因为大力被甩在树上,可女郎的手上却被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指向白狐,愤怒的对身边女侍说道:“给我剥了他的皮做狐……”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好似被角落中的野猫盯上,她转过身看向地上的少司言,虽心中发寒却故作镇定。
御马师跑到少司言的身边,检查她的身体将她扶起身来。那名女郎见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本小姐的母亲可是朝中三品的户部侍郎孟紫薇,跟我斗……”御马师抬头看向她,拿出锦衣下的令牌:“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打伤的是谁。”女郎看到皇家标识的令牌,心中一慌却不肯相信。还欲开口讽刺,便被御马师反手扇到在地,旁边的女侍在看到皇家令牌时便慌了神,哪有时间考虑自家女郎。
女郎还在硬撑抱有一丝希望,却在看到皇家标识的马车时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少司言头上带着血经过她身边,脸上挂着微笑轻声说道:“原来是孟侍郎之女啊,我记下了。”女郎看着少司言心生绝望的同时不由责怪少司言为何不像她一样一次又一次用权势压人,也好过如此。少司言从她身边擦过,她似乎听到对方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本君就是故意的。”
脚底发寒,看着少司言走向马车的身影,她知道不会有人信她,同时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孟家彻底完了。”而当皇家玄女军赶到时将她所担忧的一切一一应验。
少司言踏上马车时回身看向那只受伤的白狐:“走吧,我的战利品”蔫蔫的白狐一听到这话,晃着尾巴向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