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银博]一触即发 第2章 chapter 2

礁石海岸是一处尚未被开发的区域，因此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痕迹。夜间的寒气未消，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冰冷的日光缓慢地从海岸线的边缘透出来，只余潮声依旧。

好容易上岸二人的状况称之为狼狈丝毫不过，博士很显然没有什么跳水经验，佝偻着身子猛烈咳嗽，咳得眼眶泛红。他身材比起银灰来说瘦小太多，被冰冷的海水浸泡脸色愈发苍白。银灰的外套在上车之后就脱掉了，上身仅剩一件贴身的白色衬衣，战术绑带紧紧地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肋侧的衣料早就被伤口渗出来的血迹染红，在海水里泡过边缘晕染开来，斑驳又骇人。

“你要休息一会吗？”银灰略带关切地望向博士，对方摇头随即迈开脚步。

沉重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裸露的礁石滩上，晒干的岩石上留下一串潮湿的鞋印。银灰望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穿过一片嶙峋的礁石林，一个隐蔽的落水洞出现在二人面前，正如博士所言，停着一辆四人座快艇。

直到此刻银灰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早计划好了这一切？”话语间他不露痕迹地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靠近快艇的博士。

落地哥伦比亚后的一路逃命，博士似乎早有准备，他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会失败，也知道有人暗中埋伏，就连出场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一个优秀的指挥者需要考虑到多种可能。”博士平静地看着他。

不，太巧了。银灰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他们行动组一共有三人，除了他与负鼠之外还有一位行动小组组长，负责在场外指挥。只是在行动开始之前，原本的行动组长突然失联，事前准备都已就绪，密钥已经拿到，安保系统也被暂时屏蔽，银灰和负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二人决定依旧按照原本的方案执行，之后按照计划密钥被负鼠带走，由银灰继续潜入首长府去取那份包含走私交易的秘密文件，就在潜入过程中内部通讯中断连带着PRST频段波动，安保系统复写失效，巨大的杂音让银灰撤退时失误触发了报警装置，在与赶来的警卫的缠斗中不慎受伤，银灰顾不得处理伤口用区域网发消息让负鼠赶紧离开。

而本次任务小组组长负责人至今不知所踪。

“包括机场的杀手和埋伏？”疑点太多银灰一时没有办法理出一条明显的脉络。

“这个时候挑明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机场的人是我安排的，你为什么那么自信我现在又没有别的后手。”博士极浅又淡地弯了嘴角，“其实我也很开心你能主动提起，既然我们还要合作，建立信任关系是第一步。”

银灰注视着这一切，警惕地抚上身后的匕首缓慢开口：“信任是相互的，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去。”

博士状似没有在意银灰的警惕，用一贯平静的声音叙述：“早先PRTS截获了一段从曼彻斯郡发出的隐藏消息，只有一串无意义的乱码，重新编译排列后，恰好就是你落地的机场的经纬度信息。”

“什么时间？”银灰蹙眉，他没有办法验证博士话中的真假。姑且顺着他的话发问。

“当地时间的晚上十一点左右。”博士又提醒，“刚好是PRTS例行维护的时间段，那之后服务器突然被攻击，全球的频段都受到了影响。恢复通信后系统收到了你们小组的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银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他仔细回想自己似乎并没有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

博士点头；“紧急求救信号，IP地址位于曼彻斯郡，发出时间是当地凌晨一点，发件人的身份认证是灰鸦，你应该不陌生。”

熟悉的代号出现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在耳边炸开，灰鸦这个代号银灰当然知道，因为他就是任务小组组长。银灰眸光几变，但是按捺下了那呼之欲出的求知欲，博士不知道昨晚的一切细节，他似乎有意在打听一些昨天发生的事。

在曼彻斯郡拿到的文件还躺胸口战术绑带的内侧隐藏口袋的U盘里，送回RSI前他一直处在群狼环伺中。更何况，他的印象里博士并非一线行动人员，在收到了求援信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理由只身犯险，银灰也不会自恋到博士对他一见钟情。

“……为什么只有你？”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半个身子还藏在地平线下，旭日的光芒将二人的背影拉得无限长。银灰还有很多疑问在心中，他看着博士回头就像一开始见面说得那样：“人员调度需要审批和时间，太繁琐。我是你新任务的接头人和联络员，换句话说我是你的新搭档，所以我来了。”

搭档，多么陌生的词。不得不说博士的性格让他说的话听起来都格外真诚。

银灰沉默着缓缓放下了放在刀柄上的手，他依旧心存疑惑，但博士有一点说得很对，眼下确实需要一个搭档。

恰在此刻博士身上的通讯设备发出了滴滴的声响，他低头查看后告诉银灰一个不幸的消息。

“负鼠身上的生命检测装置十几分钟前停止了工作。”

RSI入职体检中每个人身上都植入了生命监控装置，依靠血液循环的生物能工作，装置一旦植入只能通过特殊仪器取出，基本伴随特工职业生涯终身。当生命检测装置停止工作时基本代表执行人员停止了生命活动。

机场的那一幕在眼前闪现，银灰垂眸。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如果自己早些留意或许不会发生这种悲剧。

见银灰陷入伤感情绪博士走上前扔给他一个急救医药箱：“还有一个好消息，灰鸦的生命检测装置还在工作，更重要的是，你的伤……”紧急处理过的伤口先是在搏斗中撕裂又在海水里泡了一遭，不再次清理恐怕会造成感染加剧伤势。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说着他拿出碘酒和纱布晃了晃。

银灰拒绝了这份好意，接过博士手里的东西，随即脱下衬衣解开湿透的绷带沉默着用碘酒清理伤口，撕裂的伤口处已经开始缓慢愈合，伤口附近的皮肤有轻微的红肿发烫。

博士没有回避的意思，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动作，冷不丁地夸了句身材不错。

太过于没有情感起伏就像在谈论一块肉的肥瘦，银灰抬眼看到他坦然的神情。

“研究表明恭维有利于拉近关系。”博士泰然自若，“你现在感觉轻松点了吗？”

他的脸上是一种纯粹的求知，银灰没再回答只是加快了缠绷带的动作。

衣服湿透显然不能再穿，银灰干脆扔了衬衫光着上半身露出身上蜿蜒的疤痕，多半颜色浅淡，但仍有几道狰狞的沉疴横在胸口的位置。

“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像拉斯维加斯脱衣舞店的男模。”博士十分真诚。

银灰莞尔：“我可比他们贵多了。”

谈话间二人的距离早已不复方才的戒备与警惕，或者说明面上看似如此。博士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备用干衣物，同样没有准备银灰的部分。之后非常自然地将快艇的钥匙交给了银灰，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亮眼的橙色救生衣。

银灰启动发动机前问出了另外一个疑虑的问题：“车是偷的，快艇不会也是吧？”

“当然不是，是租的。”博士眨眨眼，“所以小心点，我还压了两百哥伦比亚刀。”

发动机开始运作，伴随着被惊飞一片的海鸟，晨光中一架快艇从礁石区驶出往更远的方向而去。

沿着雷达的方向行驶近一个小时，二人停在一处开放沙滩的附近，博士非常顺利的交还了钥匙拿回了押金。

开放式的海滨浴场开业时间后逐渐喧闹，阳光，沙滩，泳装，和泛着浪花的大海。多么惬意的度假场合，只是总有人忙忙碌碌没空停下来享受这一切。

成功脱困的二人换了一身新行头，博士外套了一件防晒的长袖黑卫衣和长裤，戴上了黑色的口罩和略显跳脱的彩色墨镜。银灰用遮阳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头上显眼的种族特征，大尾巴藏不住倒也放弃了遮掩，穿着非常花哨的度假短裤，为了防止引起路人注意用防晒外衣遮住了伤疤。

“我现在很好奇你的变装考核成绩。”在看到银灰那条显眼的毛茸茸带斑点的大尾巴后博士罕见地流露出了些许揶揄的情绪。

“我的战场规划和搏斗技巧都是高分，这意味我不怎么需要变装潜入。”银灰活动着关节确认伤势一边抽空回答，“更何况盯着他人的尾巴看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表现。”

早间高架飙车终究是引起了社会关注，二人路过冷饮店时店主正在收听晨间新闻，违章记录相机只拍下了模糊的二人头像，特工的必修课让二人并没有在机场监控前露出真容，银灰登机的证件都是伪造的没有依据可查，最后放出来的头像只有银灰的□□照以及博士的模糊高架记录照片，无法认出具体的五官。新闻上报道二人目前双双坠海，警方在海岸线附近拉起警戒，展开打捞搜查行动。请广大市民注意自身安全的同时给予了一定数目的悬赏征集二人的信息。

“那片海域很深估计警方短期内不会主动找麻烦了。”博士挑了个鲜切生椰等待付款时压低了声线小声交流。

“接下来去哪里？”银灰指着旅游地图借口问博士目的地。

博士端详一番旅游地图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城区：“朋友在这边有个空房子，先去这边吧。”

所谓的空房子大约就是此处的安全屋和后勤补给处，这样的安全屋RSI在全泰拉拥有数百栋方便特工们临时落脚。

就在他们准备结账出门时，银灰突然伸手拉住了博士的衣领。

“气氛不对。”

多年一线执行经验的银灰觉察出了四周窥伺的目光，不远处有位身材高大的菲林男士被几名打扮低调的陌生人不怀好意地接近，双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博士也发现了异样：“有人在找你。”

目光有了一瞬的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疑惑的情绪。很显然行程被泄露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位置信息。

“太奇怪了，谁会知道我们的行踪。”银灰看向博士，眼神晦暗不明。

躲在冷饮店观察了一下外边的骚乱，对方下手的无一例外都是身材高大的菲林男性，很显然是冲着银灰来的。

“你不觉得他们的行事风格有些眼熟吗？”

银灰心念微动有了答案：“是早上在机场堵我的那群人。”

博士沉吟片刻，银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腕上那块机械表上，随后就听到博士的疑问；“这块表从你出机场就戴着吗？”

机械表质量很好，即使泡了水现在仍在走表，机簧规律的发出咔哒声响一下又一下。

“RSI制式手表型发讯器，工程部出品。”博士一眼就认出了表的出处。

这块表是行动前负鼠交给自己的，三人都有一块。银灰猜出博士的意思从善如流地解开腕表表带交给了博士。

表身看起来就是一块再常见不过的手工机械表，博士翻到背盖用腰包里找到一块小型螺丝刀开始拆解，不多时他凝重地将掀开背盖的手表递给银灰，精妙的机械结构中躺着一块突兀的黑色结构随着秒表的节奏闪烁着红光。

“被放了定位。”

人群中的躁动越来越近，这里很快也会被注意到。银灰将定位器扔进拥挤的人潮中，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看来有人想要你的命。”博士陈述着事实，“你到底在维多利亚拿到了什么？”

一般来说任务内容是机密，除了发布任务的内部人员知道大概禁止透露给任何无关人员。银灰可以选择保密不透露，现在关乎到了他的性命安全，银灰清楚地知道博士的权限等级比自己更高，但是银灰罕见地愣了神，表情有一瞬的动摇纠结；“……我不知道。”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道。

他得到的任务只有一句安保等级极高的保密文件，密钥和加密文件分别存放，眼下密钥在已死去的负鼠手中，文件采用了复杂的军用级别的加密，银灰拿到了文件却也不知道具体有些什么。

未知来源的敌人步步紧逼，眼见躲在隐蔽角落背光的二人就要被发现，博士主动拉住银灰的外套让他靠在角落里，在外人看来似乎是躲在隐蔽处亲热的情侣模样。

“不要抬头，他们在看你。”博士虚环住银灰的肩颈埋在他颈侧的发丝中用余光观察外边的动静，呼吸扑在银灰的肩窝中，心跳声急促有力但是两人心中没有任何旖旎的念头。

银灰的尾巴过于招摇，博士将其缠在腰腹处用黑色的防晒衣遮得严实。但他忽视了两人之间客观存在的身高差距，最后是银灰将博士半托着才不至于过于别扭。

有人靠近了。

突然一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从怀中人里发出，压抑的**似乎呼之欲出，对面立马摸着鼻子走远，银灰低头，看到博士手里捏着小型播放器，很显然那才是真正的声音来源。

“你的准备还真是……”银灰放下博士，毛茸茸的尾巴从对方精瘦的腰间松开收回。

“有备无患。”博士只当是夸奖。

趁着游客越来越多二人混在人群中离开，进出口都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差点因为尾巴露馅的银灰在博士的掩护下再次顺利脱身。扔掉了定位器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消散，但二人没有放松警惕，很快拦下一辆出租前往安全屋。

在车上他们装作来旅游的外地人向司机报了虚假的目的地，几经波折之后才顺利到达既定的安全屋。

安全区位于鱼龙混杂的下城区，狭窄的公寓楼木质地板散发着潮湿腐烂的气息，楼梯嘎吱作响，顶灯也泛着昏黄。银灰跟着博士进入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待步入房间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上下被打通，和门外陈旧的气息不同，里间被打扫得很干净，银灰随手拿起一包应急食物日期还是新鲜的，设备和机器也都是纤尘不染印着同样RSI的标志。

“总部预计会在傍晚时分靠岸，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博士径直走到工作台前落座，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终端设备，“今天发生事我需要向上汇报，密钥也需要回收。”

事实上RSI本部是一艘远洋舰，名义上隶属于雷姆必拓，但是暗中也和不少国家政府签订了合作协议，是一个国际性的特殊组织，目的不外乎打击恐怖主义。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博士敲击键盘的声响。

银灰沉默着翻出一直妥帖保管的加密文件交给了博士；“这就是我在维多利亚拿到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但很快便接着说了下去，“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行动中有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