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银博]一触即发 第15章 Chapter 15

这次睁眼不再是陌生的天花板，熟悉的无菌病房里检测的医疗设备发出正在工作的滴滴声，指示灯亮着幽幽绿光，维持着躺在病床上单薄的青年的身体状况。露出床单的手臂上插着留置针输送着药物和营养液，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导管链接着他身体的不同部位，共同编织出一张精致的网，

因为戴着氧气面罩呼吸声愈发刺耳，青年想抬起手但是身上插满了各种检查的管子，就像吸附在自己皮肉里的水蛭。

这次又昏迷了多久？混沌的思想就像生锈的齿轮费力地运转，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无神的双眸费力打量着房间中的一切，好半天才串联起所有的记忆。

再一次地活下来，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挣扎了一下，因为卧床太久力气不够扯断身上的管线，但是却惊动了病房外的医护人员，病房门被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身着白衣的人鱼贯而入。

有人忙着为他抽血有人忙着检查他的反射神经，青年就像布娃娃一样任由他们摆布，等检查完毕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直到一个忐忑的声音响起：“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青年干燥的嘴唇微动缓缓开口：“我是……博士。”

这也没错，从他进入RSI工作以来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做博士。

“我昏迷多久了？”博士整理完自己的思绪后问出了这个困扰他的问题。

“五天。”

五天，原来自己已经躺了整整五天。博士眉头微皱，五天足够太多事发生改变，PRTS的文件解密、灰鸦的微缩磁盘、写进了病毒的移动U盘还有……博士一把摘下氧气面罩就要下床，但是只靠营养剂维生的人哪里来的力气支撑他行走，他动作到一半就被医生强行按回病床上。

“博士，你现在需要的是卧床静养。”医生们语气严肃，现在不是由着博士任性的时候。

密闭的无菌病房入目皆是死气沉沉的白，博士被迫躺回去戴上沉闷的氧气罩，他不死心，开始和他们讨价还价：“那我不出去让其他人进来可以吗？”

医生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很不好看。

经过博士锲而不舍地谈条件，终于获得了两个小时的电脑使用权。

两个小时很少，但也够用了，博士确认PRTS的解密工作完成后没有直接调取文件而是让它往任务系统上传了一份自己伪造的任务文件，并且让自己的下属将已经解密完成的视频文件带给银灰，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但是银灰才是有决定权的那个人，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心安。

在医嘱卧床休息的这几天，博士也注意到了一件事，他在情报部的权力隐隐开始被逐步转移，以前会送到他这里的审批材料现在都转交给了另外的人来处理。

博士这么聪明自然隐约觉察到上面的意思，他并不属于RSI的真正掌权者，尽管他看起来距离那个中心那么近，但是最核心的部分都不会让他知道，博士只是个技术人员，他没有勾心斗角的兴趣，不代表他没有那个能力。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上面的人不仅仅局限于小动作了，在自己醒来的第三天他被通知自己即将面临内部听证会，关于他在夺回泄露名单任务中造成的重大失误和对可能存在的内部管理失职。

通知到的时候博士正在拄着拐杖进行康复训练。

这三天来他什么都没干，处理完要紧的几件事后他连电脑都不想再打开，好像突然认识到了自己是一个重伤亟待恢复的病患。

吐血是因为脑震荡导致的头晕恶心以及早年一直没有完全痊愈的旧疾在爆炸的冲击中诱发引起内出血，好在抢救及时并不直接危及生命。

无菌病房留观察两天确认博士状况稳定后他被转入了普通病房，无菌病房没有窗户待久了只会更加压抑。新转入的普通单人病房窗明几净，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温室景观玻璃房。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得到了这个并不美丽的消息。

来通知的是行政办公室的秘书，脸生得很。听完通知后博士出奇地平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毕竟爆炸已经发生还轰动了全泰拉，这与RSI给他的任务目标相去甚远，自己是指挥官也是行动的直接负责人，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至于内部管理失职，大概是负鼠与灰鸦的双双叛变，博士作为情报部的主管却没发现自己人被渗透难辞其咎。

通知已经带到，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博士一个人，人造日光透过飘窗落在床铺上，他拄着拐杖走了两步来到窗前，窗台上一盆粉色月季正沐浴阳光尽情舒展。

蓦然博士突然想起了那个人，不知道他现在离开了没有，应该是做完汇报就离开了吧，他很讨厌大海。这件事博士从他跳车之后的反应里就知道，在悬崖的礁石岸边他的表情和心情都很糟糕。

没有时间留给他睹物思人，内部听证会不是简单可以糊弄过去的，这几年他们似乎也有些等不及了，想要借此对自己施压罢了。

在外人面前总是冷静的指挥官此刻脸上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无奈。

“……对不起了。”看着眼前娇艳的花，博士叹了口气，但是却看不出一丝歉意，唇角还有些许没来得及消失的笑意，“搭档就是要同甘共苦，对吧？”他似是在疑问，但心中早有了答案。

听证会最后决定在三天后召开，决定得仓促又突然，博士拄着拐杖还走不利索干脆让护士弄了个轮椅。

听证会开始前，RSI总部，PRTS机房。

“正在启动权限认证。”

“……”

“欢迎回来，博士。”冰冷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完成了对来访者的扫描。大门自动打开，拄着拐杖的身影一深一浅地走近总控制室。

总机房还是一样的冷，博士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拄着拐杖走路还是不方便，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恢复到正常行走的水平，地上的电缆蛇一样纵横，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都很坚定。

打开控制台面，那份被多方觊觎的文件已经解密完成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博士知道里面躺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求解之道，就在其中。

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了它，困扰着很多人的答案就躺在博士面前，他却有些怀恋那几个陌生的字眼——“ORIGIN”。

一个由前卡兹戴尔天才科学家提出的伟大课题。

面色凝重地阅读完文件，博士突然出声：“普瑞赛斯，给我和银灰安排一个长期外派任务。”

控制台上的呼吸灯闪了闪，熟悉的AI合成女生问：“系统检查到银灰干员已经离舰，需要我现在通知吗？”

博士抿唇：“不用，我会亲自通知他。”

内部听证会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情，特工们长期被外派到泰拉各地待机因此只有中央直辖的几个部门参与了此次会议，而被听证的人当天是坐着轮椅被推进的会议。

这场听证会持续了近四个小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作为最高的机密不允许泄露半分，但很快情报部空降了新主管，博士被停职查看，暂时作为执行部顾问行动。

时间转眼过去半月有余，哥伦比亚的爆炸案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官方出具的调查报告将矛头指向了恐怖袭击，由于主犯已经当场死亡，副总统在白宫发布了义正词严的演讲，陈词慷慨激昂，宣布将会继续加大军费开支参与泰拉各地的维和行动。

这一切与博士无关，他被降职后在病房里一直住到各项检查水平回到正常水平才被允许自由行动。在这段时间博士除了积极康复训练外还抽空去申请了一线执行的许可证，但是负责考核的教官说什么都不肯让博士参与预备训练。

关于曼彻斯郡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负鼠和灰鸦的背叛事实不容置喙，虽然博士提供了一段录像但是最后也只是免去了对其家属的附带行动。内部讨论后决定进行一次秘密大排查，最后的调查结果是几个负责背调的职员引咎辞职，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这期间RSI已经离开哥伦比亚东海岸的军事港口驶入了公海，各个部门依旧忙碌，没有人会特别关注一个低存在感的黑色兜帽人。

在完成任务汇报后的第二天清早银灰正式出院，手臂上的石膏还要维持一个月才能拆除，但是他不在意，向执行部申请了长达半年的休假，因为在哥伦比亚的任务中受了伤总部同意了他的休假申请，但是因为内部的人事变动一直没有完成审核流程。

离开后的银灰没有立马动身回到维多利亚，而是先去了一趟灰鸦的旧宅替他找回家人的遗骸好好安葬，本来这件事不应该他来做，但是想到那份被他掰断的视频文件，银灰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那笔巨量的抚恤金被以匿名的形式捐献给了当地的妇女儿童救助基金。

华尔道夫酒店爆炸一个月后的某天。

执行部门人事办公室迎来了坐着轮椅的不速之客。

房门被敲响，坐着轮椅的青年被兜帽遮住面容，声音还有些生病后的疲倦，但是吐字很清晰：“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银灰特工的休假申请审批通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