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的后勤比银灰意料之中更快,赶在警方到达封锁爆炸现场之前,银灰和博士装作被误伤的普通旅客顺利上了接应的伪装救护车,银灰伤势更重,新伤叠旧伤看着非常骇人,但事实上状况相对稳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害的博士在上了救护车后情况突然恶化,当时银灰就在他身边接受查看,上一秒还安安静静的博士突然低头哇地吐出一大口暗红的血块混合物,没有吐干净的血丝残存在唇角,他伸手抹了一把,掌心被染红,胸口湿透的衣料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博士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耳鸣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眼前的视野越来越黑,随后一切归于沉寂,头颅垂软就要晕倒在地,还是银灰看到情况不对眼疾手快捞了一把,让他不至于倒在自己吐出的血腥里。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银灰发誓他就没见过RSI的后勤专员什么时候这么慌张过。所有急救能用上的器械都被拿了出来,银灰甚至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博士被从自己怀里抱走躺在担架上插上供氧器,显示器里的各项指标都开始波动,吓得司机差点一头撞上帝国大厦。
救护车在拐出中心区后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一下,再出现就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商务用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往RSI的私人停机坪横冲直撞。那边早就有专用私人飞机在等候,马不停蹄地将二人转移到总部。
事后银灰才知道博士身体长期以来一直欠佳,爆炸的余波加上坠楼造成的脑震荡和内出血让博士羸弱的健康状况雪上加霜,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不允许他参与任何一线任务,也就是自己护住了博士缓解了大部分的冲击,不然博士根本没有可能站着走出来。
回到总部后银灰没能再见到博士,因为情况紧急,一落地,博士就被赶来的医疗人员拥簇着送进了加护病房,自己同样一身伤也顾不上其他人的状况,紧接着很快也被送到另一间手术室。
从11楼到6楼也有十多米的直线高度差,尽管中间用钩锁缓解了一部分的冲势,但如果落地时不是刚好有露天泳池缓冲以他的身体素质也不会比博士好多少。
多处骨折伤加上开放性创口,手术室的灯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
等到银灰被允许自由活动已经是一周后,本身恢复能力超群因此没几天就被允许下床走动,当然也只局限很小的一块地方。
这一周他几乎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于博士的消息,手术后的第三天他才得知博士的病房和医生都是独立出的部门,一方面感慨RSI对博士的重视,一方面银灰又觉得奇怪,这种重视过头了,甚至隐隐有种控制和监视的意味。
当然博士的处境轮不到他操心,他只是普通的一线执行特工,就算他再怎么表现出色,也远远没有触碰到RSI的权力中心。
为了病人的心情愉悦能够有助于恢复,住院部直通人造温室景观区,银灰手臂上还打着石膏,为了固定最少还有一周才能拆掉,脸上贴着绷带有碍观瞻。坐在温室的长椅上,人造太阳的模拟日光落在他脸上,没有鸟语但有花香。
温室也是总部少有的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地方,其他地方不是难闻的消毒水味就是劣质的空气清新剂味,他又不喜欢甲板上咸湿的海风气息。
静静坐了一会,他拿出一张数据卡,这是今天早上在送来的花里找到的。
病房每天都会更换床头的花,以前银灰很少注意到,但是今天来送花的人却不是护士,而是一个陌生的高挑男性。他进病房时银灰正在看新闻,华尔道夫酒店爆炸事件已经过去一周,关于事故的真相哥伦比亚当局还在调查中。
爆炸发生在酒店的10、11层,其中10层被爆炸影响更严重,因为不止一个炸弹存在,连锁爆炸导致承重墙受损,电梯故障。惊慌的旅客在疏散中因为拥挤导致踩踏事件出现伤患,但好在当天入住的人员较少,因此受爆炸直接影响的伤亡人数有限。
本次爆炸事件一共造成了3人死亡,几十余人受伤。死者中有两位是某帮派的无业游民,经常在附近流浪,其中一人因为就在爆炸中心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特征目前无法确认身份。受伤的人数中大部分是轻伤,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二次爆炸发生在银灰用假名办理入住的房间中,作为资深谍报人员,在入侵系统时就仔细抹掉了一切可以指向二人身份的痕迹,事后善后时也有专业人员为他们扫尾,确认报告中没有任何有关自己和博士的线索后银灰开始听媒体对这次爆炸事件的总结和猜测。
舆论倾向于恐怖袭击和敌国特务,甚至有人基于死者的情况猜到了宗教冲突的人肉炸弹,因为这种猜测甚嚣尘上,期间还有个宗教极端组织负责人宣布为此事负责,不过是哗众取宠的把戏罢了。
病房内的新闻还在播报,银灰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正在靠近。病房的门被推开他抬眼看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来人,他和同事之间的交情有限,因此对于陌生人来看望自己这件事本能地感到提防。
陌生人怀里抱着一束月季,迎着银灰疑问的目光将手里拿着的月季花换进了花瓶里,银灰正好奇,对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站定,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陈述:“考虑到银灰先生你还在养伤,这下午部门会安排一个简单的任务汇报会议,你之前的休假申请已经递交执行部,只要会议结束就能离开。”
以往的行动报告都必须递交纸质报告书,负责这项工作的一般是行动组组长,但是博士现在情况不明,银灰自己右手手臂也骨折着显然不能完成写报告这种“高难度”工作,内部商议后决定以报告会议的形式委托文书工作文员完成记录。
好像就是来通知一样,来人说完确认银灰已经知道后就出门去,随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但仅仅是通知的话只需要发一封邮件就好没有必要非要让人跑一趟。银灰起身来到花瓶前,几束粉红的月季开得炽烈,只有一朵半开未开含羞带怯紧闭着花苞。
身后的电视里还在播报每日新闻,银灰伸手摘掉了花,修长的手指掰开花瓣从紧闭的花苞里找到了一张黑色的数据卡。
总部能找到鲜花的地方不多,温室花房就是其中之一,果不其然长椅上躺着一台老式的手提电脑,因为够老没有接入内部网络。
只有一个人会做这种事,银灰都不用想,只是不知道神机妙算的那位现在脱离危险了没有。
将数据卡插进手提电脑的读取器里,跳出的文件夹里面有且只有一份视频文件,文件夹的名字是crow,是当时银灰交给博士帮忙解密的那份灰鸦寄来的神秘包裹。
点开视频后跳出来一张熟悉的黎博利男性的面容,由于微型磁盘的存储量大小有限,尽管对视频进行了修复但是画质依旧失真严重,模糊的像素块勉强能辨认出拍摄的背景是在维多利亚曼彻斯郡女王酒店的卫生间。
“银灰,希望你能看到这个视频,现在是19日的下午5时32分,我很快就会前往哥伦比亚……”
沙哑的男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银灰听过这个声音自然认得出视频里就是灰鸦本人,它看上去很焦急慌张。
“如果来得及的话,首先我很抱歉,但是他们绑架了我的妻儿我不得不替他们办事,马上我就会被带出酒店,他们会假扮我和你一起行动,后面的事我也帮不到你,但是你要小心负鼠,他是X的卧底,而且在RSI里X的卧底不止他一个,千万小心,他们的目标是那份文件,那份文件非常关键,不要让任何人得到它,最好是销毁它……”
最后的镜头是相机摔倒在地上,卫生间的门被推开然后戛然而止。
灰鸦的遗言来得太迟,而那份成为烫手山芋的文件最后落入博士手里,银灰直到现在也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已经有很多人为了这份文件失去了性命。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银灰问过关于灰鸦的调查结果,他参与了名单泄露事件这个事实证据确凿,尽管他确实有说不出的苦衷,但是RSI是一个组织,只看重最后的结果,事实就是灰鸦用内部人员的身份访问了数据库盗取了信息,但是看在他已经死亡的份上,没有采取更多的行动。
所有RSI的职员在入职后都会获赠一份高昂的意外保险,银灰不知道灰鸦的受益人填了谁,但是很显然这笔钱最后会捐给慈善机构。
在灰鸦尸体被发现的几天后在一个废弃仓库里找到了弗洛伊德夫人和两个孩子的遗体,这还是银灰在当地的州新闻报道的不明尸体的报道中看到的。
最后他没能保护任何人。
人工景观温室花园里温度适宜,人造的阳光洒在身上散发暖意,而屏幕里的画面阴暗摇晃,视频不长只有三四分钟,银灰看了两遍后删除了播放记录将储存卡掰断扔进了花坛里。
下午还有一场任务汇报会议需要准备,银灰深深呼出一口气后起身带着手提电脑离开了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