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尼德霍格之影 第45章 谬误诞生（下）

“哟，好久不见，克劳迪亚。”菲雅强作轻松地打着招呼。

“要不要我拿两杯茶水过来，二位坐着聊啊？”

“那就太谢谢您嘞！”

“呵呵，不用谢，茶水里面加了一点‘小料’请不要介意。”克劳迪亚一抬手，佣兵们的手指一齐扣上了扳机，“哦，对了，恶魔或许能从枪林弹雨中逃生，你旁边那位似乎不怎么走运。呵，一把匕首？你的神可不在这里哟。”

菲雅踏前一步，正欲将汤姆护在身后，却反被汤姆抬手拦下。

“你以为自己很走运？真可惜，你猜是子弹快，还是你人头落在地上更快？”

汤姆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完全超出了克劳迪亚的预想，她大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克劳迪亚，不会就因为我上次拒绝了你，你就气得跟这些外星虫豸勾结在一起毁灭世界吧？想法挺好的，方法不行，你真想毁灭世界，可以直接来找我嘛，我有很多方案可以供你参考，拍成电影都能塑造成一个不错的反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阴沟里搞小动作，令人不齿。”

“你——你是……”克劳迪亚眯起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人类”，她立刻低声询问了佣兵头目，得知这个人从他们眼皮底下逃出了牢房，还十分恶劣地损毁了一个改造人的义眼。克劳迪亚听罢，拿过佣兵头目手中的枪，亲自指着对方的头，“装神弄鬼！”

“你尽管开枪，枪火改变不了结局。我知道你在谋划什么，时间炸弹这种东西我劝你别碰。”

克劳迪亚震惊不已，这个人类完全没理由知道“时间炸弹”，她坚信自己行事极为隐秘……除非……如果是诡计之神洛基的话，知晓任何事也不是不可能。

有传言说数月前洛基早已离开了地球，加上路西法出事，因此她才敢大胆和外星势力联合，运送时间炸弹。

刚才佣兵们发来消息，他们埋伏了一艘飞船，疑似洛基的座驾，从中抓捕了一个身份不明者。既然洛基才返回这个星系，他怎么可能立刻知晓这些计划？如果不是她这里走漏了风声，那就是——

克劳迪亚放下枪，额上已是冷汗涔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诡计之神啊，看来您从外星回来收获不少，还颇有闲心换了身皮囊？”

“恩，还收获了你那震惊的表情。”汤姆——哦，不，“洛基”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佣兵，冰冷的枪口似乎被堵塞了一般，枪的主人没有胆量再按下扳机。

克劳迪亚示意所有人放下枪，“既然您知道时间炸弹，我就直说了，我请求您与我合作。时间炸弹一旦投放，整个太阳系都将受到波及，而遥控器就掌握在我手上，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我们可以站在星系之外，观赏整个太阳系灭亡的美景。”

“呵，十分有效的手段，但过程太快了，我不喜欢。”

“我懂得那种折磨猎物的快感，但我们没有时间了，不是吗？”

“洛基”迅速与菲雅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互相传递什么消息。

“哦！您还不知道吧，地球即将迎来一位新的上帝，只需要一弹指，恶魔和地狱顷刻间就将灰飞烟灭，在他们的骨灰之上，新的天堂又会再起。地球即将回到那个一神专权的时代，您已经不被需要了。”

菲雅沉默不语，自从她听说那个仪式后，始终担忧着这一点。

克劳迪亚继续试图说服对方：“这颗星球注定了要再次改朝换代，您又何必留下陪葬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引爆炸弹？”

“很快，我说过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好，带我去看看你这枚时间炸弹吧。”

“没这个必要，您只需留在这艘船上静观其变，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连‘货’都不给验，我没法相信你。而你们的突袭更是让我损失了一艘飞船，我们的合作交易并不对等，你欠我的。没有人会想要亏欠诡计之神。”

“这里有几千艘飞船，您可以——”

“洛基”摇晃着食指，“你养了几百年的宠物被我杀了，我再随便还你一只就能够过关吗？我那艘飞船是一位女王送我的，且不说有何意义，重量级不是这些量产的破铜烂铁可以比的。”

“那您打算……？”

“我说了，带我去看时间炸弹。如你所说，我没有理由滞留在地球上，但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阿修罗。”

克劳迪亚没有把握杀得了洛基，与他缠斗更是得不偿失，“好吧，请跟我来。”她邀请两人回到接驳船上，驶向另一艘体量更大的舰船，那是整个外星飞船集群的核心指挥舰。

“洛基”和菲雅坐在船后，压低声音谈论起来。

“不得不说，好演技！不愧是我看中的偶像！但你真应该回到地球上，去找——”菲雅十分担心汤姆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得找到时间炸弹。”

“所以这就是克劳迪亚一直谋划的东西……就算你找到了，又能怎么办？”

“我可以……”汤姆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解决它。”

菲雅一脸难以置信，但考虑到他们俩已经上了这艘船再无回头路，也无法继续劝说什么，只留下了对汤姆纯粹的担心，“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种力量？为什么……唉，你只需告诉我，你还好吗？”

“恩，我真的没事，菲雅。等回到地球上，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聊那些旅途见闻，那可有的说了！”

菲雅的焦虑反而又深了一层，将担心转变为了对洛基动机的怀疑，“好吧，你可别让我后悔在最开始把你带到山庄。你要知道，如果喜欢的偶像出了事，这对粉丝将会是多么大的打击，你得对自己负责！”

汤姆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很感激在这种情况下，菲雅和他站在了一起。

虽然汤姆不知道这些所谓“力量”能够做到哪一步，但他感到一种自信，就好比所有人都站在墙根下，而他却站上了一个台阶，视线能够越过高墙，看得更远。

“我们离开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进行那个仪式？”

“自从你们离开后，地球上的形势已经变得非常混乱，每个人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我本来是主人派我去监视克罗托的，探查到她和……克劳迪亚有过一次对话，具体内容不详，但结果是两人并未谈拢，克劳迪亚十分生气地离开了，如今猜测她是想拉克罗托入伙——亏她想得出来。发现克劳迪亚的可疑行为后，我决定亲自跟踪她，就跟到这里来了。

“在这里离开的当口，我收到消息，科斯不知道从何处找到了创世之光——这种上帝曾拥有的东西，如果面对的不是‘纯白的灵魂’，是绝不会现身的。但科斯就是拿到了，他用其偷袭主人，也就强行展开了仪式……据说他是想成为新的上帝。”

在汤姆所受的教育中，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上帝”意味着永恒之爱和最终归宿，但菲雅颤抖的语气却传递出了对其即将诞生的恐惧。仅仅因为他是恶魔吗？可是菲雅并不坏，事实上，汤姆觉得路西法也没有可以称得上真正邪恶的地方。

如洛基所说，地狱接手了地球并管理着它，神们存在，便要活着。就是这个道理。

“真的会诞生上帝吗？”

“如果仪式成功……”

“那它失败呢？”

菲雅泄气地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识过这个仪式，就我这点所知还是道听途说呢。”许久，她又再次说道，“我觉得……我可能回不去地球了。”

“这还不简单？这里可有上千艘飞船呢，我也算有些宇宙旅行的经验了，到时候分享给你。”

菲雅笑了笑，可惜这艘简陋的接驳船上没有外窗，无法再看一眼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接驳船缓缓靠近巨大无比的指挥舰，在接受身份认证之后，便缓缓驶入指挥舰腹中。待飞船停稳，克劳迪亚招呼两人下船。

“你觉得这会是陷阱吗？”菲雅低声问道。

“我们才是‘陷阱’。”

汤姆一脚踏上指挥舰的地板，便行云流水地套上了戏剧的皮囊。而他意外地发现洛基的身份竟然十分好用，就算一句话空有其表、毫无意义，对方也不敢当面质疑反驳，他几乎掌握着整场对话的节奏。

克劳迪亚与负责人沟通再三后，才得到允许带他们进入放置时间炸弹的封闭舱室。一路上人人都手持武器，放哨把关，展示着外星生物的物种多样性。

“菲雅，待会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要靠近时间炸弹，放置一个定位器，具体细节现在不方便说了，请你帮我打个掩护。”

“……好吧，不过最有威胁的还是克劳迪亚，这些人的枪火对我没用。”

紧闭的舱门打开，门后是一处隔离观测台，隔离窗之后另有一片空间，其宽广超乎想象，所囚禁之物击破了汤姆脑海中关于所谓“炸弹”的固有印象：一条绵延悠长的金色瀑布，而尾端又往高处回流，与最高点首尾相连，如同一条循环往复的长河，发出璀璨又耀眼的光芒。

“要把这东西运过来，还要保证其流动性，可不简单。”克劳迪亚夸耀着自己的执行力。

“越是耀眼的东西，越是致命。这条水流实际上是被压缩的时间流，因此才拥有加速的作用，经过无数文明的开发研究，最终成为战争武器，而后被时间管理局绝对禁止。”

“不错，您的意思是？”

“在人类的想象中，总以为时间倒流是一种极其强悍的能力，想不到加速时间更有妙用。你不会就想着毁灭世界，一点没想过‘别有所得’吗？”

“噢？您是想保留一部分时间流作为己所用吗？”

“太阳系毁灭之后，我们就得面对整个深远宇宙，手上不攥着几个杀招必定是走不远的。采集一些，保留下来，我就对你的计划袖手旁观。”

菲雅环视四周，在脑中标记了所有的敌人位置，悄无声息地朝汤姆靠了一步，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而克劳迪亚认真思考起这个提议来，惯于直来直去的阿修罗觉得有些麻烦，但洛基所说也并无道理，的确百利而无一害。在他们一番商量之后，两名身穿厚重防护服的研究员共同抬着一个储存装置，来到隔离门前。

“洛基”打量着那身防护服，克劳迪亚解释着：“对我们寿命无限的神来说，自然不会受其影响，如果是人类站在一定范围内的话，即便这颗炸弹还未触发，也会因此加速老化，还未完全靠近就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

菲雅听罢心中一惊，连忙向汤姆投去质疑的目光，但她实在不懂汤姆单纯用眼神所表达的复杂意思，以为他要做出奉献自己、拯救地球的荒唐事来，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汤姆现下不好解释自己的长生之体，他相信菲雅一定会出手的。

研究员以手环上的认证装置打开第一扇隔离门后，眼前突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他瞬间以为自己瞎了，不住询问发生了什么，而回答他的是来自其他人越来越多的疑问和呼喊，逐渐形成了群体间的恐慌。突然，他感觉手腕被谁扯了一下，仔细摸去，手环已不知被谁抽走。

克劳迪亚从未见识过如此绝对的黑暗，连时间炸弹那辉煌的光芒都无法穿透，但她猜到多半是洛基突然发难，便毫不犹豫抽出修罗刀，听声辨位向隔离门摸了过去，还没踏出几步，左前方一阵热浪袭来，她急忙横刀拦下。

克劳迪亚十分熟悉这股灼烧的气息：“恶魔，别挡道！”

菲雅急得没心情和她争吵，咬紧牙关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阻挡克劳迪亚前进。在这黑暗之中，两人依靠声音和经验对战，一时间胜负难分。

汤姆双手发抖，催动这么一大片黑暗实在是耗费心神，等到他用手环打开第三道隔离门时，心脏的剧烈搏动已经让他冷汗涔涔，稍不注意一个失神，黑暗尽数散开。

“汤姆——”

“你叫他什么？！”

菲雅惊觉自己暴露了汤姆身份，索性自己也不再装下去，“你个疯子，被人当做棋子还不自知！”

“恶魔可没资格这么说，你们俩都得死在这里！你看着吧，靠近时间炸弹——”克劳迪亚向隔离窗外看去，汤姆正一步一步走向那金色瀑布，丝毫没有衰老的迹象，“怎么回事！？”

菲雅也搞不明白，嘴上却说道：“我劝你还是快跑吧，你的计划即将破产，亏你敢和诡计之神作对！”

“他到底是谁？”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克劳迪亚眯眼看去，汤姆拿出了什么东西，在手中摆弄一番，然后挥手将其扔进了时间流里。

“他……在干什么？”克劳迪亚不明所以，但她很确信有大事快要发生，而无论那是什么，这个计划绝对已然落空，她瞪着惊恐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四周的佣兵也跟着她迅速撤得没了影子。

菲雅分明听到空气发出一阵呜咽和爆鸣，她连续敲打着隔离门，显然一时半会并不能将其破开，她转而拍打窗户，大声呼唤着汤姆迅速撤退。而在汤姆回程途中，整片区域的外墙上突然冒出白色的火焰，越燃越烈，强大的能量汇集而呈现出爆炸的征兆。

汤姆疑心这难道就是时间管理局回收炸弹的做法？怎么看也不够安全……他脚下没有停止，用手环打开最外层隔离门后几乎是被菲雅拖着飞离这片区域，数秒后，强烈爆炸引起的白光和鸣响夺走了汤姆的视听。

他被爆炸冲出去后，又被菲雅往前推了数米，后背砸在断墙上，磕得他差点腰都断了。

风，强烈的风朝外吹去，汤姆随手抓住了某样坚硬物体才不至于被风卷走，这艘船大概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洞，而无论是星凰女王还是洛基完全没有提及过时间管理局会这样暴力行事，爆炸真是他们引起的吗？菲雅在哪里？

“菲雅——菲雅——”汤姆忍受着目盲与耳鸣的痛苦，摇晃不止的地面让他不敢随意放手起身。

突然，一阵诡异的感觉笼罩了他。风突然停了，噪音也已远去，四周逐渐陷入了恐怖的宁静，而在头顶之上，悬浮着……一个东西，他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目光注视，其产生的无形压力让汤姆头皮发麻。

“汤姆，你没事吧？”

即便是耳鸣，也不妨碍汤姆辨别出这个混沌含糊的声音，“洛基……！”汤姆感觉有人抚上了他的双眼和耳朵，一阵温暖的力量使视听逐渐恢复，洛基的面貌出现在眼前，令汤姆感到完全的安心，只想用力抱住他。

“你来了！我、我刚才——”

汤姆的视线越过洛基，他身后是无尽的宇宙和蔚蓝色的地球，指挥舰已经被方才的爆炸冲击得残破不堪，而就在高空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肉瘤，上面诡异地生长着一只无神巨眼，两侧扇动着数对杂乱无章的翅羽，互相扑腾摩擦，在太空中燃起白色的火焰。

洛基笑道：“为了来接你，可让我大费周章了一番。”

“……”

“他们杀了路西法就为了进行神性融合，结果……仪式失败了，诞生出了这么个东西，听说它是天使最初的原型，没有神识却记得自己的生来的目的，你不知道它差点把地狱都屠干净了……好不容易我才让他带我飞到这里来，嘿，怎么样，这个坐骑帅吧？汤姆，汤姆？”

汤姆脑海中的思绪如同滔滔洪流，他只能勉强抓住了浅浅一瓢，声音有些嘶哑：“菲、菲雅呢？”

“菲雅？她也在这里吗？我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