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汤基】尼德霍格之影 第44章 谬误诞生（上）

恐惧开始蔓延开来，从大脑经由神经，传达到四肢百骸，最终又汇聚在心脏上，失去生理作用的心脏竟由此开始搏动起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飞船残忍撕裂，洛基除了将汤姆推远，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做便被抛向了地球。他知道几个可以在太空中位移的法术，但是蛮横的星球引力作为不容修改的物理规则将他牢牢牵扯住。大地撞向他。在漫长的下坠过程中，他对汤姆处境未知的担忧转换为了一股压抑的恼怒和愤懑，继而又抱怨起一些没来由的巧合。

“阿戈尔”，这个名字将被洛基拉入永远的黑名单，无论是那只双态星冽兽，还是这艘飞船，他们都无一例外地丧生在两次伏击中。

在洛基被大地撞成一滩肉泥前——最好别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恢复肉身需要漫长的时间——他释放一道缓速的魔法让他平稳着陆，灭掉身上因为摩擦大气层而燃起的火焰，仰头死死盯着天空的一角，思考要怎么回到太空中，这个可恶又落后的星球仍然造不出一架可以星际旅行的飞船。传闻路西法死了，但也避免不了被洛基咒骂两句。

洛基听到远处有不少脚步声朝他这边走来，让他的怒气又上升了一点，果然米德加德人少见多怪，天上掉个人下来难道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他正寻思离开此地，一辆黑车像凭空出现一般停在了他身前，车门随即打开。

“哎哟，果然是您呀！”车上的人正是该隐，他声称自己有能力监视任何地球的出入情况。

洛基朝他抬手，制住了他的话头：“我很急，你的话最好值得我听。”

“在您离开地球这段时间，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关于路西法的……”

“他死了，我已经听说了。”

“唔，跟死了差不多吧，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仪式，是关于……”该隐压低了声音，“融合与飞升的。”

洛基难以掩饰地皱了皱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该隐的话音在嘴里打了几转：“唔……我听说啊……”洛基暗自吐槽该隐绝对不只是“听说的”这么简单，“那个叫科斯的恶魔找到了创世之光，击溃了路西法，强行与他进行神性融合，意欲成为……成为……”

洛基意外地没有催促他。

“成为新的上帝。”

……

该隐安静地等着洛基的反应，但他好像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思考，没有就此发表意见的举动，他便继续解释道：“我没有骗您啊，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您这个……”他看见洛基突然俯下身来，手撑住车门，悠悠开口：“嘶——你说的这个新上帝……他会飞吗？”

“……”这下该隐有点不会了，“啊？”

“我说，他会不会飞？像六翼天使那样？能飞到上面去？”

“呃……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了上帝，我想……应该不止六翼……”该隐在极力阻止自己回忆起上帝真身的模样。

洛基迅速坐进了该隐车里：“好，开车，带我去举行仪式的地点。”

该隐有点佩服起诡计之神来，因为他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认定洛基一定是看穿了某种特别的把戏，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哦！您是要去阻止他们吗？！”

洛基意味深长地说道：“阻止？不，我要促成新上帝的诞生——前提是他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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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汤姆的□□凡躯，在投入深远宇宙的怀抱时，真空、低温、辐射等多种因素足以让他的死亡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但他身上揣着一把莱瓦汀的碎片、霍德尔的面具以及黑书《四门》，又在月球的单方面“交流”过之后，宇宙对他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他连一点快要昏迷的迹象也没有，十分清醒地看见自己是怎么被一艘外星飞船捕获的——这过程十分不快。

他被传送到一间漆黑的舱室里，四周仅亮起几个红色光点，身体和脑子一起变得僵硬，他不敢去乱想黑暗之中存在着何种武器装置。外星人并没有立刻杀掉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几分钟的时候被拉得很长，四周一片死寂，在短暂的安宁之后，汤姆恢复了些许勇气和理智，他尝试着出声喊道：

“Hello？有人吗？”他伸着脚往前面探去，确认是平地之后，便缓慢移动起来，“Hello？”当他伸出第三步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射线在他眼前迷乱地挥舞着，他被吓得小跳起来，连忙退了回去说道：“OK！OK！”当他退回原本所处的地方之后，警报声停了，然后……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唉，原来这波外星人还是内向型的？能给我打个光吗？给点吃的？囚犯也要吃饭啊？Hello——？”汤姆心想既然已是身在监牢，那便让自己舒服一点，他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大脑逐渐冷静下来后，黑暗也变得熟悉起来，加上那几个红色的光点，成为眼下最值得关注的东西。他仔细去辨别那红色的光点究竟是什么，他将精神凝聚成利箭一般，刺向一个点，当利箭中靶，黑暗如迷雾般散去，宛如窗帘终于被人拉起，周遭环境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

他正坐在一个四方的平台上，四角插着某种金属立柱，刚才的红色射线正是由此发出，而台下……静默地围绕着一圈又一圈地……“外星人群”……他们像雕塑一样凝视着他，而那些红色光点，则是某些个体替换的机械义眼。

一瞬间的震撼，让汤姆感觉自己的嗓子眼被人掐住了，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人群见他突然获得了黑暗视觉，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们中间流窜着某种“怀疑”的氛围，但汤姆还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站起身，朝站得最近的那个外星人走去，停在触发警戒红光的边缘，垂目看向那个外星人，而对方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副十分警戒的样子，他周围的同伴也纷纷摸上了腰间的武器。

汤姆由此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群人难道是在害怕？没错，他们在害怕，如果你仔细看他们的眼神就能明白，即便是外星人，“恐惧”这种情绪如同宇宙间的通用语。他们攻击了洛基的飞船，唯恐遭到报复，而又在飞船上抓了一个无法确定身份的人，自然心生惧意。

这不是囚牢。汤姆想象着，这是他舞台。

在外星人眼中，这个囚犯的眼神和动作突然变得高傲起来，似乎真的契合上了那位传说中的疯狂神灵，他们听不懂汤姆的语言，但能理解那威胁又狂妄的语气，直到“洛基”这个发音传达出来的时候，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如此深入人心，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就是他了！

外星人纷纷严阵以待，即便这个神能够轻松突破禁锢，杀得他们血流成河，也要尽量拖住他，直到……

“直到他们真正的指挥官到来。”汤姆发觉猜测他人心思竟然如此容易，这群外星人虽然武装在身，但船上显然没有任何高级指挥官，所以只能尽量守住他，然后向主舰队汇报，等待命令。对于汤姆来说无异于坐以待毙，他必须在对方指挥官到来之前脱身。

汤姆想看看这艘舰队的战力究竟如何，他便右手手腕一转，一把匕首已然出现在手中，瞬间，所有武器都对准了他。洛基从未害怕刀刃，此刻，正在演绎着洛基的汤姆自然也不会，在枪口和刀刃的绝对压迫下，入戏变得容易，甚至乐在其中，一切从未如此清晰明了。

这群外星人能够生活在绝对的黑暗中，但在霍德尔的面具庇佑之下，黑暗也欣然倒戈，成为汤姆的盟友。一个恍惚，这个囚犯竟然凭空消失。压抑的恐惧终于爆发开来，他们溃不成军。

在某种力量驱使之下，汤姆很难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像说不清1 1为什么等于2，但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他走下了平台——这很简单，不过是几道触发型武器的光线监测，而汤姆能够运用的是绝对的黑暗力量——自由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如鱼得水，细品其中的混乱。他盯着那个装备着义眼的外星人，觉得在黑暗中散发红光愚蠢极了，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没有任何威慑作用。

自己刚才干嘛要害怕？我才是让所有人都害怕的那一个，来吧，干点什么，没有人会发现的，干点什么呢？比如说，把这个人的红光义眼挖出来，从最开始它就很让人不爽，不是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哀嚎，所有人循声望去，米莱α型Awo——他们当中身高两米五的战士，机械义眼被人生扯了出来，连带着部分大脑中的神经网络一起垂落在胸前。没有人看清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汤姆遁着黑暗离开了这间囚室，来到走廊上，自由地参观起了这艘外星飞船，他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滑过、从身边溜走，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安全出口”？汤姆猜测着指示牌上的外星人鬼画符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片灯光突然唰唰地亮了起来，汤姆还有些不适应，但他依旧趋光而前，刚好撞上一艘接驳船刚刚登陆，其中竟然出现一个遥远记忆中的熟人：阿修罗，克劳迪亚。

汤姆惊得连忙遁入更深的一片黑暗角落中。

这是怎么回事？

克劳迪亚似乎正是那位他所猜测的指挥官之类的角色，她正在和这群外星人交涉着什么。

而更加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在接驳船的后面，偷溜下来一个身影在不停地探头探脑，汤姆惊喜地分辨出这个顶着红发女子竟然是菲雅。这一见面令他感慨万千。

他冒着风险从一片黑暗窜入另一片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来到菲雅身后，伸手拍了拍她，在拍完的一瞬间，他才突然惊醒这似乎会造成极大的误会！果然，警惕心本就拉满的菲雅迅速转身，一套体术正要施展开来，汤姆立刻把她也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连声音也一并吞没了。

“是我是我！汤姆！”

菲雅抬起的手刀堪堪停在汤姆的脖子旁。

“汤姆？你……？”菲雅左看看右看看。很难说他俩比起来谁要更困惑一点。“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很难解释。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很难解释，你和洛基离开地球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等等，你在这里才更加奇怪吧？洛基呢？”

汤姆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自己来到这艘飞船的经过，菲雅随即解释道，这艘船上的外星人属于类似于雇佣兵、暗杀小队的性质，所有人都拥有黑暗视觉，他们行动如鬼魅一般，经常埋伏在航线上偷袭，打劫来往货船，能成功伏击洛基的飞船并不意外，但至于“敢”伏击洛基的飞船，这个价格不是一般人给得起的。你的猜测没错，他们没有立刻动手就是尚未确认你的身份，要知道，在宇宙中绑架抓人，不是凭借一张照片、一个地址就能搞定的。

“克劳迪亚跟他们有关系？你知道背后是谁吗？你为什么会跟着她？”

菲雅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见克劳迪亚一声怒吼，显然是在因为汤姆的脱逃而愤怒。菲雅强压住内心的疑惑，她实在很难相信汤姆的变化，按照地球人体质来说，想要掌握魔法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汤姆……菲雅眯了眯眼，仔细打量起来，似乎的确有着某种变化，但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灰雾难以辨认。

“好吧，你就当我作为你的粉丝脑子发热全告诉你好了，反正……没什么，是这样的，在你们离开地球前，洛基来找过我，他委托我监视命运女神克罗托，他说一个人如果能看见未来，这个人就不再值得‘当下’的信任。他是对的。克罗托背叛了我们。”

汤姆尝试着理清思绪：洛基和路西法结盟的目的是为了杀掉尼德霍格，如果说“背叛”，她又站在了什么立场上？命运女神或许是看见了未来的某种景象，逐渐后悔选择帮助洛基，突然反水决定阻止尼德霍格降临？那么为此偷袭洛基的飞船这件事就十分合理。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克罗托做了什么？”

“她……他们杀掉了路西法。”

“这件事是真的？”

“你已经知道了？”

汤姆很想说这件事都已经传到阿斯加德了，“有所耳闻，但这怎么可能？杀掉一个神是这么容易的吗？”

“当然不是直接杀死，他们强行使路西法和科斯进行神性融合的仪式，这个仪式——”

“这个仪式我知道。”

“你……”菲雅眼里充满了惊奇。

“他们在造神？你既然说他们是背叛的一方，那么这位新神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杀掉尼德霍格吧？”

“当然不是——”

此时，克劳迪亚的声音恶狠狠地传来：“二位，聊够了吗？”

黑暗褪去，汤姆和菲雅已经被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包围，显然在克劳迪亚的明确指示之下，这群人不再对汤姆的身份犹豫不决，只需要一个命令，刀刃便会斩下。

菲雅冷静地说道：“汤姆，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份诡异的力量……若它能保护你安全脱困……那就很好。”

汤姆握紧了手中的刀，坚决地想着：我们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