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山海 第5章 第 5 章

回到家中换上较为正式的米白色衬衫和深色短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

她从小时候起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孩，喜欢所有的新鲜事物。家里让他们体验普通人生活的安排很好，她很喜欢。

但在碰到侠客和库洛洛以后，她又想体验一点更新的生活了。

或许是在看见侠客从那个窗台翻入夜色的瞬间，或许是听库洛洛说起落日洒满白沙滩的时候，又或者是侠客自然而然又充满炫耀地说有的人生来就自由的时候，反正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她突然就开始想，如果她自己去寻找自己的生活方式呢？

曾经在情报上、在长辈口中听说过的幻影旅团只是和名字一样虚无的幻影，而如今她亲眼见到了他们，有血有肉、有着鲜明特征和个性的人，她很好奇这些人的过往是什么样、他们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电话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她出神的思绪。

电话里先前通知面试的女性语气充满荣幸，告知她社长亲自面试，地点在一家居酒屋。

她先前投了不少简历，回应的只有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旅行社，网上也查不到多少信息。在这种大家都要找实习的时候竞争很是激烈，有大把的成绩优异、社团经历丰富又讨老师喜欢的学生，他们有了老师的推荐信再加上家里的关系，实习很容易找。而像她这样的三无学生相比之下就费劲了，所以她也没多挑剔，有一家回应就先去着。

她按着电话里给的地址找去，这家店的位置有些许偏远，虽然是很传统的和式风格，但看室内装潢材料还挺新。她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沿着狭窄昏暗的走廊走一路进去，两侧的包厢大多空着，环境很是安静。她缺少社会经历，虽然知道常理下面试应该是在公司里进行的，但也没有多想眼下的不合理处。

“打扰一下。”服务生拉开了移门对里面的人说到，然后又转过身请她入内。

“哦！你也到了啊。”

包厢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中年男人，脸颊臃肿，脑门锃亮，稀疏的头发毫无意义地被固定在头上，隐约露出惨白的头皮；他对面拘束地坐着一个女生，看起来比她稍微大几岁。

近乎密闭的包厢、后厨传来的隐约油烟味、榻榻米返潮的霉味，还有这个中年男人闻得到的丑味，让柯妮亚瞬间感到后悔，非常的后悔。

“来，过来坐，不要客气。”这位社长眯着眼睛打量她，笑容满面地招呼她过去。

她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弯了弯腰走进去在另一个女生边上坐下。

社长全程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她感觉他的笑意仿佛什么粘腻的液体，都快淌下来了。这是她头一次近距离地独自面对这样肮脏又丑陋的人，恶心之余，甚至感到有些新奇。

“我先介绍下我自己啊，我是长荣旅行社的社长拉夫.杜威斯。我们公司呢是去年年初成立的，规模比较小哈，目前就六七个员工，所以我们规章制度也是比较松散的。小公司嘛，有小公司的好，大家自由度比较高...”

前面的话听着只是不太专业，但后来的话柯妮亚是越听越不对劲，不由地拿眼睛去瞟边上的那个女生。只可惜那个女生并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始终只是低头默默听着。

“...这个岗位啊需要思想开放一点，这点的话你们现在的女学生应该还是比较开放的。我们旅行社虽然小，但服务的客户很多都是大老板，有时候啊我们要提供点对点的这个服务，要有专人全程陪同。也就是说啊，你们啊，要把这些大老板服务好。”

她一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算不上行善积德但兢兢业业对得起良心，为什么此刻要听这东西讲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她的脸无法克制地越来越黑，生怕自己忍不住要动手，起身告辞去了下洗手间。

一边用冷水冲着手，她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烂人到处都有，是世界生物多样性的展现方式，是没有办法根除的，只要不跟她相关就行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后悔怎么出来没带上包，本来直接走掉就可以了。

走近包厢的时候，她就听到里面的另一个女生在轻声说“请不要这样”，而当她拉开移门时，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那个社长坐在她身边半搂着她，一只手竟然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将头侧到一旁避开，手无力地制止着对方无礼的行为。

“放开她。”柯妮亚扶着门框冷冷垂眸看着那团蛆虫一样恶心的人。她一双杏眼生的好看，眸光清澈，眼角弧度温柔，高兴时看狗都深情，冷冰冰地盯着人看还是有些凶狠的。

而那社长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激动的心情，面目赤红，虽然有些威慑于她的眼神，但贼心不死地赖笑着：“小姑娘，你也过来一起玩啊？”

“我数到三，你不滚的话我会杀了你。”

他有些恼怒，骂了句“不识好歹”，一边在那个女生身上抓了把。

“一...”

“二...”

“小贱人，一会儿把你...”

“三。”

与她话音同时落下的是一根盆栽中随手折来的断枝，此时这截断枝整插在他的脖颈上。

“啊！”

“啊啊啊啊...”

那个社长双目圆瞪，青筋暴起，双手扶着喉咙，最初还能喊出几声，后面只剩下嘶嘶的吼声。她下手位置刁钻而精准，戳穿了他的气管，虽然没有血流出，但此时他正被无比痛苦的窒息感所折磨着。

“我奉劝你了。”

她嫌弃地看着地上因为窒息而抽搐缩成一团的人，走近餐桌边弯腰拿起包。那个女生在见到她靠近的瞬间瞳孔充满恐惧，啊啊啊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往后退。

她不明白对方此时突如其来的恐惧，好似自己是比那个社长更令人讨厌的存在，但是她又很习惯于这种恐惧，没再多想，背着包走出了餐厅。

背后那个女生的尖叫声，服务员忙乱奔走的脚步声乱成一锅，混杂着餐厅廉价涂料的气味和油腻闷热的湿气，一切都令人厌恶。柯妮亚突然就懂了电影里反派那种想要把一切都毁掉的心情，只是到底她还有些理智，知道人类就是如此，不必深恶痛绝。

***

回到家中的时候，柯妮亚意外地发现哥哥在客厅，这才想起前面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次，估计是他发的消息。

从她开始搬出来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后就没怎么见过哥哥，这会儿刚杀了个人就见他来了，不免有点心虚。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杀人，只不过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总归是应该尽可能地像个普通人那样解决问题，她向来是个听得懂话中话的人。

“怎么不在家？”

见她回来，凖在沙发上回过头。凖和柯妮亚一样遗传了妈妈的银色头发，他的脸颊有些消瘦，神色冷淡而锐利，是个很不好亲近的人。虽然是自家哥哥，柯妮亚有时对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哥哥。”她乖巧叫了声，俯身摆好脱下的鞋，走到他身边去，“去面试了。”

“哦，怎么样？”他听起来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或许是隐约记起多年前自己也体验过这么一段。

一问到这个，柯妮亚就有些尴尬了，她收起腿坐成一团，斜靠在他肩上低声说：“我把老板杀了。”

...

头顶没有传来声音，只是平缓的呼吸。

“那老头摸我。”她抬头用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看着哥哥，随口造了个谎。

这对她来讲其实也不算是谎话，光是看着那个老东西看自己的眼神对她心理造成的影响就够大的了。她不认为哥哥作为一个男性能够准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是叙述一下自己恶心的程度。

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垂眸与她对视：“该杀。”

她能感觉到哥哥听到这个是有些生气的。

“柯妮，虽然家里要求学习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但不要让别人碰你，更别让人欺负你，嗯？”他的手移到她头上，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头发，语气和动作一样耐心，只是带着一丝阴冷的杀意。

这话她爱听，认认真真点头应了声，抱着哥哥的腰拍马屁：“还是哥哥最好。”

“哥哥之后空了多来陪陪你。”凖看着她埋在自己怀里的后脑勺，拍拍她后背温情说到，然后不出意外感觉到手下的人微微一僵。

做了十多年兄妹，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凖知道她只有遇到麻烦了、做错事了才会缩到他身边来撒撒娇，寻求一些安慰，平时最好无拘无束没人管着。

她从小是个敏。感的孩子，这几年出于对他逐渐增长的畏惧和不解，生怕关系渐渐疏远，有意讨好地靠过来，他有时也会对此感到抱歉。

但到嘴边的话又让她有些紧张，“你最近和谁交手了吗？”

“前几天伊路米有个工作，我跟着去了，和幻影旅团的人碰上了。”

家里人对伊路米很放心，搬出他的名字能挡掉80%的麻烦，她没少用他作掩护。哥哥并不是太喜欢看到他们来往的样子，但也对此无话可说。

“幻影旅团？”凖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

她手上的手环是他用念加工过的，不仅可以知道她的位置，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状况，像是用了[炼狱]这种耗费[气]的大招，他立马就能感知到。所以即使她不说，他也会追问下来，她就直说了实情。

“怎么会和那群人动手？”他扶起她看了看，像是确认有没有受伤的痕迹，眉头微微皱着，要她给出个解释。

“只是拖延时间，和最弱的非战斗人员交手了一下，没什么事。”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并没有让他放心多少，有些严肃地嘱咐道：“以后碰到这群人就避开，不要和他们结仇。”

“哦。”她应了一声，隐约感到哥哥又把这笔帐算到伊路米头上去了。

凖问了问实习的事，说自己找人安排，让她不用自己去找了，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她感觉有些不自在，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自己却没有能力办妥，那些普普通通的孩子反而都畅通无阻地解决了。

“保护好自己，那些不长眼睛来招惹你的东西，该杀就杀了。”

他在她的公寓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走，临行前给了她一家公司的联系方式和一句亲切的嘱托。

哥哥的拥抱温暖，语气森冷，搞得她有点懵，慢半拍地点了点头，把他送出了门。

送走了这个哥哥，她想起了另一个哥哥。凖是最大的，伊塞克是二哥，比她大四岁。伊塞克的性格比凖开朗很多，年纪差的也小些，她平时和这个哥哥更亲近。

只是去年年底开始，他似乎执行一个很神秘的任务去了，一去杳无音讯，归期不定。这件事还是从父母口中得知的，伊塞克走前什么也没有和她说过。她总是隐隐感觉不太对劲，他不会什么都不和自己说，但是父母说的笃定，也不像骗她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怀疑。

人们说手足相连，亲生的兄弟姐妹间多少能感觉到彼此，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只依稀记得刚和伊塞克失去联络的那些天半夜被噩梦惊醒。她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仿佛溺水的人突然从深海被打捞起，呼吸到了安全的空气。

如果家人都说没什么好担忧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起码轮不到她担忧。想着家里人之前说的话，她又一次压下了心中的忧虑。

对门的主妇拎着手袋出门，见到她朝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她从短暂的出神中抽离回来，回以一笑，缓缓关上了门。

门外依稀还传来老人嘱咐路上小心的声音和主妇温和回应，小孩在屋里天真无邪地说着妈妈再见。那是她所不理解的普通人家的生活。

众所周知：侠客——最弱的非战斗人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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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