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监狱bg] 风信子 第7章 项圈与风信子 第5章

合作老师-lft-Panaron

5.

御影玲王推开门。

橘安奈坐在书桌前，防蓝光眼镜倒映出电脑屏幕的亮度，白色头戴式耳机把女孩子柔软的发顶压下去几分；拿笔的手旁边有着几本已经夹入索引贴的书，它们有的摊开，有的则被合着放在手边方便随时取用。

再扫一眼，堆在一起的书籍之间还有几张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花花绿绿的纸，上面落下来的笔迹与其说是什么严肃的图文，不如说更像是游戏的通关要点。大概是思维走神的时候顺手总结下来的吧，玲王倚着门想，阿娜很喜欢在工作累了的时候去总结一些游戏攻略，美名其曰放松方式。

“我明白了，那接下来我会把这一次的讨论报告整理好发到您的邮箱里面。”橘安奈微微抬了抬有些落下的麦克风，“我这边才是，承蒙关照。”

原来刚刚还在通话，御影玲王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怀揣着逗人玩的心思没出声了，不然必然会打断工作；而阿娜即便可以处理也会瞬间气压低上好几度，且及大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不和他正眼说话。直到见人微不可察地把气呼出来了，以玲王的经验来判断，现在才代表可以“安全”的和人搭话了。

“咳咳。”玲王咳嗽两声，示意自己现在就在这个房间内，“我找到了新游戏，要一起玩吗？”

橘安奈抬起头，用眼睛注视者玲王认真地说：“嗯，但得等两三天以后了，我得先把别的准备好。”

原来是真的。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橘安奈在面对打游戏的邀请时总会用各种理由往后推脱一段时间。

玲王关上门走到走廊上，用昂贵木制组装而成的单行道随着他前行得步调发出沉闷声响。自前几日突然钻到思绪里面的疑虑日渐成长为宛若啄木鸟一般的生物，把两人之间看似和谐温和的关系啄破；那尖喙化作猎枪，誓要将那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横冲直撞的顽虫挑出。于是，玲王在疑心暗起的夏日时节，终于窥探到了僵硬的内里。

其实也不难发现问题的原因吧。

说到底，局面变到当时那个地步也有自己的问题。早就应该明白那些不自觉地追寻和关照会让安奈产生“自己被优待关照”的感觉，站在那道岌岌可危的底线前的不止她，还有御影玲王自己。那时，他尚且麻痹自己，劝告只要没有人挑明就可以继续调整，他相信随着时间流逝自己最后一定可以控制住那些莫名其妙的过于在乎和关切；也相信橘安奈能乖巧的不去戳破那道薄薄的屏障。

阿娜、阿娜，他叹息，在橘安奈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怜悯的眼神，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关系中用手指把膜戳破呢？你要明白“情感是世界上最无用也最有用的东西”如果你无法确认可以掌控我，为什么还要对我会回应你抱有不切实的希望。那个时候我去试图把控距离，把它化作正常的情感；现在，我去回避你的试探，把它紧紧锁在不可触碰的底线之外，这种种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最牢固、最可靠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

我们的情感已经够了不是吗？玲王站在阴影处看着在自己发表朋友言论后站在原地的橘安奈。他面无表情，收敛气息；握着手机的手捏紧，看着那个女孩蹲下，抱住膝盖开始耸肩啜泣。我们点到为止的情义，你我之间牢不可破的利益关系，情感和利益持平，我们明明就已经做到了最佳关系，那么你又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想法打破这份平衡的？

他不走开，一直站在阴暗的视觉盲区注视着橘安奈，直到她整理好所有的情绪离开以后才从那片角落之中出来。

我又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站在这里，直到你离开呢？

从升入国中后，御影玲王对于女生的恭维越来越不感冒，但姑且还会一直端着绅士的做派；在拒绝表白上面也会把话说得很圆满，甚至总结出来了五六七八套腹稿，可以直接拿出来用让女孩子找不到怨恨的着力点；他不爱参加班级事务，也同样不爱参加学校事务，不过就算参加归宅舍也不妨碍学校有比赛的时候那些社团团长把他请过来当外援。

至于橘安奈在那个时期扮演的角色，绝大多数名为“跟班”。在这所私立国中里学生很多都互相认识，称呼起橘安奈也都是什么“御影玲王的跟班”，这可算不上是蔑称，只是显得大家都没记住橘安奈本人罢了。

“会觉得难过吗？”那个时候御影夫人同她说话时说道，“明明自己也有能力，明明很多东西都是自己做到的，玲王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帮忙，却总是被以为是依附于玲王的存在。”

“安奈，对于这种现状觉得难过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橘安奈镇静地回答，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上握着玻璃杯的力道在加大，“因为才刚刚进入这个学校吧，一时半会儿被这样称呼我有预料......一定会让他们改观的。”

“是吗？那.......安奈，最近玲王处理的一些东西，你也来分担一些吧。”

从需要洽谈的时间，到最近一些宴会需要玲王露面；后来到站在御影夫妇身边同御影玲王一起学习如何处理公务。橘安奈一步一步，将全身心投入进去——这些御影玲王都可以看见，所以他从来不主动出手帮助。

不过确实对于安奈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但他自觉有解释的理由：比如说是好朋友，比如说是自己的辅佐者......总归有各种各样合理的方式解决那些优待，连划定在自己范围内的人都不能施以援手，那才不对吧。

只不过。

只不过偶尔，女孩的笑颜会短暂造访梦境，坐在教室时眼睛会不自觉地去追逐那道身影；在比赛的时候要求她去应援，买衣服也会让她跟着；想要满足她的愿望，如果出去旅游一定会想要带上她。

——这是“喜欢”吗？

玲王不知道，只知道嗫嚅出声音的那一句“我在玲王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呢”令他觉得慌张，又让他朦胧触及到了某个区域，所以干巴巴吐露的“重要的朋友”其实根本没有经过思考。他感觉手上抓住的他和她的红色结缘线在改变。

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在改变呢？现在回头审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玲王仍旧没有琢磨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当务之急是既然觉察到了两人相处之下的僵硬，就要尽快破冰。不管阿娜有没有觉察到，他都要去作为攻击方，话语憋久了只会让裂隙越来越大，更何况这明明是可以改变的。

“等打游戏的时候吧。”玲王想，“一边打游戏一边不经意说应该会更好一点。”

——

玲王想要和我说什么。

橘安奈觉察到了这一信息，开始在心里思考他究竟想要听到自己说出来什么答案。

“玲王......”橘安奈在心里一边斟酌，一边回答，“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回避什么，只是在我个人看来在学校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合理的。”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我们是被培养的副手，以及御影家的下一任家主的关系，但是如果在学校也走得很近什么的，大概会让一些人不高兴吧？”

“那些人又不重要。”玲王脱口而出，“说到底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橘安奈停下打游戏的手，对御影玲王解释道：“因为有很多人在看着我的表现，我不希望在他们的心里获得只是跟班的评价，而且我想有配得上你们付给我的那些金钱的等量实力。”

不对、不对，御影玲王想要反驳，可是话语堵塞在喉管处无法出声，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抱歉。”橘安奈最后小心翼翼地道歉，“我不知道你会在意......这是我没处理好的错，我会试着调整。”

不对、不对。

御影玲王无法说出来任何话，胸口比往常堵塞，甚至随着橘安奈吐露出的话愈演愈烈。不要再道歉了，他想要这样说出来，可是却突兀被理智警告自己没有可以发泄出这句话的权力；但就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就算他说出来了为什么似乎在和自己疏远，就算橘安奈认真给出了理由，可是就是有那里不对。他不想听道歉......而是想听，想听——

“我。”他沉着声音开口，“总之，以后不要再避着我了。”

橘安奈答应得很快：“嗯。那，还要继续打游戏吗？”

御影玲王觉得自己现在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再打下来他可不能保证是否能享受游戏，所以有些僵硬地扯出来一个笑容说：“不了，接下来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对了，过段时间有比赛，等晚点和我一起商量战术吧，虽然我和凪两个人就够，但是不安排一下别人可不行呢。”

话已经说到这里，就算橘安奈觉得御影玲王好像还是完全没有消气，却也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了，于是她只能站起来说：“嗯，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找我就好。”

站在门口，她最后看了一眼还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的玲王，脚步又停于半空中一秒，但最后还是落在门外。

咔哒。

橘安奈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