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系盗墓笔记/一人】苦昼短 第27章 碎裂荒芜

“坚强，灿烂的人，似乎是被苦痛磨亮的。”

矿灯闪烁的光芒照亮了充满危机与蛊惑的深渊入口，它们长出四条“腿”，用不紧不慢的速度稳定前进。

众人见到这样非日常的存在已经习惯了，不会像最开始见到时那样吃惊和忌惮，自我催眠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打头阵的依旧是温羲月和她的眷族小分队，少女步伐轻快牵着吴邪走在最前面，小哥、胖子和黑眼镜跟在后面，中间是巴伦和阿宁，吴三省、潘子和扎西殿后。

黑暗如积水，矿灯发出的光扩展为一片耀眼的光晕，照射下令其迅速蒸发，露出潮湿的地面，在这片未知领域中给予人类一丝可怜的安慰。

扎西口中不时喃喃念诵着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言，众人脚下的地面随着语调的起伏而改变方向，所有人都十分安静，害怕打扰到向导指路的工作。

随着深入隧道，温度逐渐降低。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众人开始经过一些破坏严重的地方，上面还能看到干涸的孢子群和充满活力的茑木一部分躯体，它们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便主动向外来者们伸出“橄榄枝”。

温羲月和扎西同时停下脚步，整支队伍便也跟着停在原地。少女的黑色长裙无风自动，裙摆蜿蜒盘旋的藤蔓花纹发出不祥的墨绿色荧光。

扎西在手腕电子表屏操作了一下，矿灯们的光逐渐染上耀眼的蓝色光晕，白炽的内核将所有不应该于表世界的茑木点燃，烧灼后的雪花飘落，沾染到皮肤时仿佛被烟头烫伤。

“处理完了？”

吴三省将衣服上的碎屑拍落，手掌传来一阵阵刺痛，面上不显，冷静地询问向导进度扎西盯着屏幕几秒钟后，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温羲月歪头笑容灿烂，抬头望向黑暗深处微微眯起双眼，她的发梢蠕动几下，蹭到了身边眷族露出的胳膊。摩挲时的痒意令吴邪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拨开，向少女神明又靠近了一步。

坠在队伍不远处的人看过去，那长发仿佛将眷族整个人都缠绕吞噬，诡异中又带着些许缱绻，然而他们担心的并不存在，少女下一秒就找准了方向，立刻想拉着吴邪继续前进，后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差点将可怜的眷族拽了个跟头。

“你们还能继续走吗？”

温羲月回头眨眨眼询问一路沉默的众人，脸上神情未变，目光却只落在眷族们和阿宁身上，其余人都被她屏蔽了。

吴三省和潘子自然是感受到了少女的冷漠，他们纷纷表示没问题，吴邪又确认了一遍得到相同回答后才放心。接下来的路程依旧安静枯燥，甚至可以听到人类汗水从额头滑落的声音。

又走了大概两个小时，众人的身体达到极限，轻飘飘和沉甸甸的感觉交替出现，从来都没有达到平衡。

扎西和巴伦找了一处干净宽敞的地方原地休息，队伍中除了阿宁和温羲月，都感觉自己像是一具脱水的空壳。

阿宁全身都金绿色的光芒渗透，脱下外套后露出的身体发出持续不断的蜂鸣声，皮肤薄得几乎透明，可以轻易看到皮下有孢子在爬，并逐步构建出新的组织和体态，似乎随时都会蜕变。

吴三省见到阿宁这个模样，是有些忌惮的。但他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担心，大侄子他们甚至还递给她水囊和食物，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我现在的身体不需要吃东西，没有饥饿的感觉，不必浪费物资。”

阿宁淡淡地解释了一下，其实她现在对于自己人类的身份没多少认同感。曾经拥有的“感情”全部被过滤净化得干净，一颗心在少女的干预下还有微弱的跳动，剩下漫长而疲惫的意识。

“……文锦也会是这个模样吗？”

吴三省下意识地询问窝在大侄子怀中的少女，听到他的问话，两个人同时抬头看过来，动作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怎么会？陈文锦只会比宁小姐更严重哦。”

吴邪十分自然地扶住少女忽然挺直的背脊，下颌刚刚好搁在她的肩上，听见三叔的问话赞同地点点头，吴三省被自家大侄子和少女的互动暴击，酸得牙痛。

“陈文锦她很能干，比我预计得还要有用。”

少女语气似乎只是单纯地夸奖，并不在乎她的结局，这让心系陈文锦的吴三省有些不安，他得到一个不明确的答案后搓搓手指坐回去。

“小温啊，咱们还要走多久啊？胖爷我快被这破环境憋死了！”

王胖子看吴三省没问出什么脸色不好，天真同志故意无视他三叔求助的目光，自己只能一屁股坐在温羲月身后，他擦干净手后给少女编辫子时岔开了话题。

“快了快了，已经接近核心，再走个几公里就到啦，胖胖辛苦了！”

温羲月很喜欢王胖子的手艺，摸着自己头上盘好精致的发型毫不吝啬给了他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

“小黑和瓶瓶歇过来了吗！”

“我随时可以哦！”

“嗯，没问题。”

听见少女的问话，扎西和巴伦动作迅速收拾好行李，众人再次踏上了旅程。

后半段路程大家被一阵一阵的狂风吹得寸步难行，好在他们还算顺利地找到了狂风的源头——一个漆黑的洞穴。

穿过洞穴，众人终于可以站直身体，仔细地打量着地底深处西王母国真正的神庙。

这里的石像与祭坛和其他洞穴中的形状差不多，在墙壁和屋顶能够看到有关西王母国留下的痕迹。矿灯将整个空间照亮，吴邪等人仔细看着残缺不全的壁画，梳理了一下信息。

西王母和腾蛇的战斗、神庙的崩塌、祭坛封印被汪藏海打破，从陨玉的缺口中有类似雾气的存在，将一切吞噬。

吴邪和阿宁的精神和身体再次变得虚弱敏感，矿灯的光逐渐变暗，从阿宁身上掉落下的孢子粉尘在地面上游动，攀附在深处的坚硬岩石勾勒出一个门的形状。

小哥和温羲月领着矿灯走过去，不大会儿石门就打开，矿灯们爬进去照明，能看到低矮的拱形天花板下是一条粗糙又陡峭的阶梯，窄小的阶梯一直向下蔓延，深不见底。

黑瞎子和胖子把吴邪架起来，巴伦和扎西则是扶起阿宁，队伍中最轻松的反倒是吴三省和潘子。

温羲月第一个进入石门，其他人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狭窄的阶而下，矿灯无法完全照亮这亦步亦趋的深渊，时间的概念好似在脑海中燃烧，逐渐消失。

小哥的脚下不时出现闪烁着光芒的藤蔓，给他们指引方向。其中确实还有九头蛇柏无聊弄出的恶作剧，温羲月对小管家是一百个纵容，眷族们和九头蛇柏都是老朋友了，看她出来甚至还陪她玩一会儿。

吴邪和阿宁的状态逐渐恢复正常后，九头蛇柏直接将众人的脚和腰绑住开始在洞穴隧道中滑行，比徒步的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温羲月和黑瞎子在最前面发出兴奋的尖叫，扎西和巴伦在最后掌舵，只有吴三省和潘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吴三省&潘子：你们是装都不装了哈！

当脚再次落地时，众人只感觉自己的腿都不会走路了。少女裙摆上闪烁的绿色花纹恢复平静，也给了外来者们喘息的时间。

吴邪终于可以站直身体，打量这个比地表神庙更高的空间，在他的想象中那片黑暗似乎延伸到更远甚至无法触及的深渊，在那里沉睡着未知而隐秘的存在。

两边墙上镶嵌着透明类似玻璃质地的箱子，里面装着丛林中见过的蛇类尸体，构成一整片仿佛就是由巨大琥珀棺材堆砌而成的墙壁，其中可能蕴含的寓意令人毛骨悚然。

潘子、胖子和黑瞎子动手能力极强，用手中的匕首捅了几下，琥珀的表面一丝划痕都没留下，表面十分光滑。

与他们形成对照组的自然是矿灯们，它们身下的四只尖爪轻而易举扎进了琥珀内部的蛇类尸体，仿佛是借助那东西补充能量，它们发出比平时更加刺眼的光，地下空间全部被照亮。

穿过长廊和两道拱门，众人来到了一座类似异国的华丽壮观的工艺品纪念堂的地方，这里的墙壁上描绘着奇异连续的画卷，却无法被人类那弱小可怜的精神所理解。

在纪念堂正中间拥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祭坛，里面盛有丝绸质地的黑色液体。胖子的手电照过去，液体表面忽然泛起生机盎然的色泽，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五彩斑斓的黑。

“这里面……看着就十分邪性，我是一点都不想靠近。”

胖子被液体膈应得汗毛竖起，嘟嘟囔囔地向后退去。

潘子对此表示十分赞同，黑瞎子蹲在祭坛边上摸摸下巴，随手捡了块石子丢进去，液体表面并未出现涟漪，石子也没有沉底，反而被弹了回来，整个空间忽然开始无规律地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草！四眼你手怎么这么欠！”

黑瞎子立刻就地一滚躲开，倒是给胖子吓得一蹦三尺高，生怕跟这种东西沾上关系，对着毫无愧疚之心的同伴一通输出。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我呸！你就是想拖我们下水！”

胖子和黑瞎子精力十足地拌嘴，潘子翻了个白眼拿起武器警戒，吴三省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离得较远的小哥站在吴邪右侧，也在观察壁画，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曾经的记忆和经历来说完全没有借鉴的可能，全部被推翻。

好在有温羲月在，他们不至于轻易陷入困境，若是真的遇到危险，起码不会死在这里。

摇晃很快停止，众人稳住身形。黑裙少女毫无征兆地悬浮在祭坛上方。

她向眷族们挥挥手，“我去看一下老朋友噢~”

少女的身体一个猛子扎进了不祥的液体中，很快消失不见，这给吴三省和潘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但队伍中与温羲月关系最好的吴邪几人早已习惯她时不时地消失。

黑瞎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或许是察觉到外来者中最危险的存在消失，整个祭坛里的液体瞬间消失，露出一具披着华美又价格不菲的纤维织物，并且戴满了黄金饰品、珠宝，还有未知的发光金属的、栩栩如生的“女尸”。

“……文锦？”

“文锦阿姨？”

吴三省和吴邪见到熟悉的面容惊讶地同时开口，小哥抽出黑金古刀挡在吴邪身前，而黑瞎子抽出匕首将偷袭的藤蔓扎在地上。

“你们来了……”

那确实是陈文锦的声音从祭坛中传出，这令吴三省和吴邪有些语塞，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阿宁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的视线已经变成了迷幻的绿色，耳畔可以听见一种古怪奇异有规律震动的喉音，似乎正说着人类未曾接触过的语言——其中包含的恶意却清晰地被她理解。

陈文锦的身体正在迅速变换形态，她的背部隆起开裂，露出里面化作乳白色藤蔓状的“骨骼”，支撑起她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她惨白的皮肤表面分泌出粘液，脸部已经全部融化，从额头到下巴呈现出Z字形状的裂缝，两条巨大的金绿色茑木从伤口处挤出，末端垂下石榴籽般密集的蛇头，堆积出人脸的形状。

无数孢子粉被蛇头喷出，落在地面和石壁上竟被腐蚀坑洞并引发爆炸。

扎西、阿宁、巴伦顶在前面，他们早已不惧怕这类寄生和酸液，但是其他人还做不到这点，因此出口的地图被扎西拍在了小哥怀里。

“你们按地图走，保持手机畅通，小羲一会儿打开封印就来不及了，不用管我们。”

小哥抓着吴邪的胳膊直接冲向矿灯指引的缝隙入口，有黑瞎子和胖子抓着行李紧随其后还不忘记招呼三爷和他的忠犬护卫跑。

没了碍手碍脚的表世界累赘，扎西和巴伦同时出手，阿宁则从旁辅助，感染母体带来的异样感从肺部溢出，她生涩地将自己的思维剥离，预判怪物的攻击。

“……又是一具仙人之躯的失败品。”

扎西将炁集中在手上凝成无数根尖刺将嚎叫着的怪物钉在石壁上，原本坚硬的琥珀瞬间破碎，里面的液体溢出被巴伦利用直接将看不出人形的怪物腐蚀个七七八八，露出镶嵌于流动肉块内部刻有法阵的茑木种子。

“若非……被表世界的人所知晓，不然怎么会造成这样多的混乱，格尔木的试验品中她已经算是挺得够久了。”

巴伦曾经失踪的两年有幸被格尔木疗养院的人救过，他见过表世界的那支考古队。只是那时候他已经进入里世界，仗着八奇技侥幸逃离，和公司私下合作，也在五年后与扎西相识。

他从不是个甘于平凡枯燥生活的人，那些神秘、未知、充斥着危险的事物永远是自己戒不掉的瘾，巴伦跟随夏柳青挂名在全性当然也是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六库仙贼到底还是没有将你变成完美的仙人之躯，对平衡而言是好事，对你自己而言如何呢，巴伦·格里尔斯？”

“每次见面你都要提这件事，还真是乐此不疲。”

“仙人不是我所追求的，这是我与公司合作的初衷，永远不会轻易改变。”

话音刚落，锋利的军刀刺穿了为怪物提供能量的种子，给予敌人最后一击的男人微笑着瞥了一眼七窍流血逐渐失去神智的队友阿宁，缓缓收回视线。

“在我看来，蟑螂女孩会更危险一些。”

“公司会处理的，与你无关。”

“确实，毕竟有温小姐坐镇，大概不会出什么差错。”

两人谈话间，阿宁的瞳孔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她原本年轻的身体从指尖开始枯萎，散发着荧光的烟雾如振翅的飞鸟涌上喉咙，从嘴里冒出。

整个过程并不痛苦，她感到自己在黑暗中潜行，沿着神庙歪歪扭扭的道路下坠，在道路尽头是一团仿佛由成千上万闪烁的光点汇聚、四处流动的颜色，温驯地围绕黑裙少女旋转起舞。

她感觉自己的全部也被怀有慈悲意味的色彩缠绕，意识逐渐融化，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在阿宁和陈文锦的身体彻底消失后，扎西和巴伦以非人的速度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与即将逃离的吴邪等人成功汇合。

绿洲发出一声悲鸣，仿佛是有人按下了开关启动了自毁程序，地表和地下的世界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崩塌。

在边缘支撑起结界的定主卓玛坐在沙虫首领身上已经等候多时，荆棘形状的巨大口器正好将出口吞噬。

这样违背常理存在的生物着实让疲于逃命的众人目瞪口呆，打头阵的小哥和吴邪下意识地急刹车，被身后的同伴们撞了个趔趄，差点就被倒下的石柱砸了个正着。

“来不及解释了，快进去！”

扎西和巴伦连推带踹把这几个人都带进沙虫体内，众人十分狼狈或坐或趴在沙虫的口腔中。定主卓玛立刻操纵沙虫开始一路狂飙，这一手“驾驶”技术可比她的年纪要热血有活力多了。

逃亡的队伍跨过界线，步入天际塌方的光亮之中，在遥远华北大区的霍秀秀和解雨臣却毫无预兆地接到了少女的视频电话。

“秀秀、花花，能听到吗——”

“能听到，小羲你们结束了？”

“结束啦！为了庆祝旅途结束以及给秀秀补一个生日礼物，给你们看美景噢~”

视频画面从少女那张苍白瑰丽的脸移开，摇晃间对准了远处的天空，那景象令两人有些头晕目眩。

破晓曙光被浓郁到污浊的彩色蒸汽击碎，天空已经无法找寻到它本应有的颜色，从那无法探寻的深渊涌出的恐惧嘲笑着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以深渊为中心整个塔里木开始向内塌陷，所有植被尽数枯萎消失，连声音都被其吞噬，忠诚地为主人净化这片土地。

散发着湿冷虹光的无形之物笼罩在一切事物之上，以邪恶无规律的韵律沸腾着、跳跃着、闪烁着、伸展着直冲云霄，宇宙似乎都被溶出缺口，空气中还残留着泛着凛冽、潮湿、邪恶的腥味，徒留一片孤独破碎的清晨。

巨大的绿洲自此不复存在，所有诅咒与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从此沉睡于黄沙之下，幸存者将对这里的一切缄口不言。

西北大区的副本就要结束啦！

阿宁和陈文锦最终以另一个结局离开，尘归尘，土归土，愿她们能在别的太太手中度过完美的一生（我真该死啊可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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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碎裂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