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切肤之爱 第16章 第 16 章

你反复对自己说这没什么，感情嘛，又没人规定喜欢的人一定要喜欢你，不如洒脱些放手。

可到底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你既骄傲又懦弱，不屑表达委屈又不敢坦然面对。干脆接着上大学的由头申请住校，像只鸵鸟一样逃避一切，偶尔放假信一约你出去，你也用陪狄秋出门谈生意的理由推拒。

而你却不承认这是逃避，美其名曰是一种戒断。信一在你人生中参与太久，几乎占到三分之二，哪怕你不主动提，他的消息也总能传到你的耳朵，更不用说你化妆台上的桃木梳、书柜上的八音盒、首饰盒里的水晶发卡……你头一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在你的生活里有这么大存在感。

哪怕将东西收起来，他仍会纠缠不休地出现在你的梦中，到后来，你看到摩托会想到他、牛仔衬衫也是他、推开窗户会下意识以为他站在楼下、甚至连吹过的一阵风——你都会恍惚是他从身边经过。

你意识到这是一种瘾，必须从物理上戒断。

你是见过十二戒毒时样子的，平心而论，那很狼狈，甚至说得上恐怖，毒瘾发作时的十二几乎换了个人，涕泗横流，甚至不惜自伤，必须要信一将他牢牢捆住，直到完全戒除之后，你们也会有意识地不在十二面前提“毒”这个字眼，怕勾起他的心瘾。

十二当初碰毒还不到一个月，戒掉就几乎丢掉半条命。

而你认识信一，已经十多年了。

你逼迫自己和关于他的一切都一刀两断，不听他的消息、不想他的样子、接到他的电话时就说在忙，语气轻松敷衍，可挂掉又后知后觉额角出了汗。

你不是怨他，也不是惩罚他，你只是在和自己较劲，希望这样给自己增加些毅力。

可老天似乎总爱和人开玩笑，每当你觉得自己的戒断刚有起效，它就会安排些事情让你对他的记忆再度清晰，然后前功尽弃从零开始又是个轮回。

抽刀难以断水，藕断往往丝连，感情总是春风吹又生。

这一次你半年没见他，但你又没有让时间暂停的本领，在离信一生日还有一个多周的时候，十二就给你打电话。

“阿may，信一下周生日，龙哥准备了好大的排场，你什么时候回城寨？”

你将手边的书翻得哗哗响“这段时间很忙诶，又要复习，又要参加学校的比赛。”

“拜托啊大小姐，你可千万得回来，这么多年你哪一次错过他生日了，你上学两年，上次也说复习没时间，不还是回来了，四仔可是告诉我们，你们学校九月根本就不忙，拜托拜托。”

十二还在絮絮叨叨，你把听筒拿远，装作在与旁边的人说话“啊，好，马上去。”然后飞快给十二留下句“放心，不管人到不到，礼物总少不了。”

将电话挂断，你趴在桌上叹气，没想到出卖你的会是林杰森。

他就是十二提到的“四仔”，也是一年前让你不得不主动联系信一让他帮忙，从而使戒断半途而废的人。

那时候他还不叫“四仔”，你更先在学校社团认识了他的女友，一位学法律的学姐，她给你介绍了已经从学校毕业的男友，你便叫他“林学长”。

原本你和学姐的关系更亲近，你甚至邀请她毕业后进狄氏的公司工作，可假期时他们两人去澳门旅游，再回来的就只有脸上被人刻了字的林杰森。

当时他伤的不轻，狄家派去澳门的人又被人发觉，你怕会有人来斩草除根，便求信一帮忙让他进城寨避风头。

那段时间正好也在九月，所以十二在电话里说你去年都没错过信一生日。

当然没法错过，因为那天林杰森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结果睁开眼就要寻死殉情，你和信一又拉又劝，默契分毫不减。

信一说“不是吧老哥，我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想把我生日当你祭日啊。”

你说“是啊学长，城寨的房本来就难租出去，你死在这里，变成鬼屋，日子更难啦。”

信一又说“你连死都不怕，怎么没勇气活着等报仇机会，你一了百了，可你女友还下落不明，谁又去救她？”

你停顿几息，心里不认为学姐是等着人去救的性格，于是正色看向四仔“请对学姐多些信心，我只认识她半年，就知道她聪明又厉害，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如今虽然没有消息，可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在找证据和机会。如果她做完这一切回来，结果发现恋人却早就入土，该多难过。”

从此外面少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医生林杰森，城寨多了个爱收集咸片的覆面大夫四仔。

他是医学生，你的学业不可能比他当年还重，但还好你早有准备，报名了学校的钢琴比赛，时间就在信一生日当天。

当他在酒楼翘首以盼的时候，你坐在礼堂中央，弹起那首《似曾相识》。

你无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夜晚。

评委夸你的琴声里有感情，你在心里苦笑：是有蓝信一。

哪怕赢了比赛你也不高兴，你意识到，哪怕不见他，也会想他，你戒不掉他，好失败。

等回到住处，发现有人寄包裹，卡片上空荡荡，只有个落款——蓝信一。

这三个字让你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简直是生理的本能反应，理智根本不可控制。

你在打开这个盒子的过程，感到心跳仍在不停攀升，都要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死于心悸，直到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一条项链。

项链本身没什么稀奇，可这是一条蓝色的、切割成心形的、重量五克拉的宝石项链。

他的生日，却送你你礼物，送的是

蓝 心一

你怔怔将项链的吊坠攥在手心，直到冰冷的宝石被你的体温捂暖，你才应激般站起来，很响亮地骂了声“扑街！”

然后怒气冲冲拎着包、连身上礼裙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去。

他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你将心中火焰般汹涌燃烧的感情定义为愤怒。

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失败，为什么还要时时刻刻地提醒你？

他害你辗转反侧，夜夜失眠难道还不够？为什么仍不放过你，步步紧逼？

凭什么啊，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受尽相思苦，他却那么从容，用一副茫然不知的无辜模样把你的内心搅得天翻地覆，你苦苦挣扎，他翩然抽身。

这简直是挑衅！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你提着裙角奔跑在风中，卷发飞扬，高跟鞋哒哒作响，心里只余一个念头：我要回城寨，杀了他，杀了蓝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