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切肤之爱 第17章 第 17 章

天阴得厉害，哪怕已经**点了，也能看到漆黑夜幕中漂浮着比漆黑还有浓郁的大片乌云。

它看上去很沉重，又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砸下来，像块堵住缺口的脏棉花，一旦被拔掉，天上的水就要再次倒灌进人间，让所有人死在同一天。

你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淹死，也不在乎即将下雨，而你没有带伞，你在乎自己死前能不能来得及杀掉蓝信一。

你站在路边等车，可能是天气不好的原因，往常热闹的街道变得空荡荡。

在等待的第一个十分钟，你怒不可遏，发誓要把蓝信一斩成十九块。

第二个十分钟，你靠着路灯，觉得毕竟这么多年交情，不如给他留个全尸，直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第三个十分钟，你盯着灯影下的飞蛾渐渐出神，开始动摇，你该如何对他解释你的暴怒，告诉他他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你理智全无？

你再度软弱，想要退缩。

但不能够，计程车已经停到了你的面前，你犹豫几秒，到底选择上前，而非转身。

不论是想把他斩成十九块还是咬断他的脖颈的想法，都出于愤怒，可在坐上车，看着窗外的夜景，你很清晰地觉察出怒火已经退散，按理说你没有大晚上回城寨的理由了。

你不是不能停止，事实上，你随时可以叫司机掉头，但你没有，于是眼睁睁看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直到车停在城寨面前。

你清楚地意识到，你不是想杀他，你是想见他。如果你真的想把他斩成十九块，那你包里就应该是把刀，而不是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你鼻尖发酸，视死如归般地走入熟悉的街巷。

此时应该已经很晚了，你没看时间就能推断出这点，因为白天熙攘嘈杂的城寨如今只余虫鸣，家家户户门户关起，就连亮着灯的都少。

城寨没有路灯，但没关系，你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那间飞发铺。

你熟练地在狭窄的巷道左拐右拐，然后在某个转弯和四仔打了个照面。

他拎着洗漱的水盆与你面面相觑，面罩下的眼睛眨了几下，似乎在疑惑你怎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刻。

“你……这是？”

“看不出来吗？我回来杀人。”你将手提包甩到肩后，用指尖轻轻勾住，对着飞发铺的方向眯起眼睛，气流出现在唇齿间“杀蓝信一。”

“哦，祝你成功。”四仔点点头，很轻易就能消化这个信息，留下句祝福，转身就要回医馆。

“我说，我要杀蓝信一，蓝信一呀！城寨居民福利管理委员会副会长，蓝信一！那个卷毛，牛仔衫，领带，摩托！”你睁大眼睛，手舞足蹈地强调。

“我知道呀，昨天还一起打麻将来着。”四仔依旧淡淡的“对了，龙卷风今天留在庙街谈事情，没有回来，你这时候杀他头马是最容易的。”

“哈？”你语气弱下来，又有些不可置信“好歹你们也当了许久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他打牌爱出千，听到我要杀他，也不至于是这种反应吧，信一人缘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疏不间亲嘛。”四仔走进医馆，边关门边道“你和他认识十多年，想杀他，我这个才来一年多的人怎么好插手，谁知道你们扑街□□都什么想法。”

他门栓上到一半，突然又放下，推开门“记得让他明天找人给医馆换罐煤气啊。”

你还没来得及答，四仔再度关门，还不忘留下句“我就说他怎么次次都赢牌，果然是出千，居然还不认，扑街□□！” 留你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经这么一打岔，你心里反倒什么想法都没了，愤怒、埋怨、忐忑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茫然。

你走到飞发铺门前，抬头看二楼的窗口，你知道后面是信一的房间。

你想要叫门，可嘴唇刚动了动准备张开，就有颗水滴落在你的上唇尖，让你被迫噤声。

下雨了。

你盯着那窗口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到纷迭而至的雨水将你的卷发浇至半湿，你将过长的裙摆在大腿边打了个结，然后后退助跑，三步上墙，哪怕高跟鞋也无碍你的灵活。

你打定主意要攻其不备，从窗口进去揍他一顿。

你踩着墙壁上凸起的半块砖头用发卡奋力撬窗，却不想屋内的人突然拉开窗帘。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然后你看见对面的信一眼睛里焕发出惊喜的光彩，嘴角的笑意几乎在瞬间替换掉眉间的惆怅。

他毫不设防地开窗将你拉进屋，单纯快乐得像从未离开过高塔的长发公主！

信一对你大半夜突然出现在他窗前的行为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能替你做出个合理的解释。他先给你拿了毛巾，在你忙着擦头发的时候抬头看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然后用感动的语气：

“23：55，我没想到，你为了不错过我的生日，会这么晚冒着雨回来。”

啊？

不是啊，你是来揍他的！

你在心里尖叫：快！揍他一顿！狠狠嘲笑他自作多情，然后再扬长而去！

可在视线触及他脸上那笑意时，你心头颤了颤，自暴自弃地叹口气，认命地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等了几个月的礼物。

“生日快乐，你很早就说过想要的一款表，香港没有货，我拜托社团的同学从意大利带回来了，直到比完赛才拿到。”

幽蓝的表盘中间，秒针勤勤恳恳走个不停，分针屈尊降贵缓慢移动。

“嗒”指向了十二整点的前一格。

你不由自主地露出柔和的笑意，歪了歪脑袋看着信一

“可能晚了些，但好在还是赶上了。”

爱意与杀意，在这一刻，此消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