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 ]贾母最厉害 第9章 第 9 章

因王夫人提起宝钗入宫待选一事，黎胜算算日子，距离元春省亲也没两年了。采办山石木头的事情正要抓紧，事是好事，人却要细细斟酌。赖家已经成势，是贾家的蛀虫，书里贾家修了一个大观园，赖大家也造了一个二观园，更可气的是还把贾家一群人叫过去显摆，众人傻子一样竟赞其中还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这不是偷的贾家的又是哪里来的？她是要找由头赶紧发落出去。不过做事讲究先立后破，得找个接应的人。于是在原著里想了半天，唯有林之孝还好些。林之孝夫妇号称天聋地哑，却是懂的低调做人，在府里不显山露水，否则小红也不会被怡红院的丫头们排挤欺负。再一个，良心也好，劝着贾琏莫去逼着彩霞嫁来旺小子。

林之孝现今是荣国府管钱粮的内管家，瞧着厉害，却被总管赖大给管的死死的，他心里也恨。只不过贾家富贵，他还是能吃点残羹冷炙，几百两银子的小数目他也做到了主。黎胜将他叫来，林之孝知道自己一向是不入老太太眼里的，不知何事，十分惶恐。

黎胜愈宽他心，先笑道：“你女儿在我这里倒好，清清爽爽的小女孩，眼见琉璃也大了，过几年我也要放出去，到时候就让红玉跟着我。”

林之孝听了，马上懂的老太太的意思，她身边的心腹大丫头辛苦几年，都会放出去得自由身，脱了奴籍。红玉将来做了心腹大丫头，也是如此。

林之孝真心感激：“能得老祖宗青眼，是我家丫头的大造化。”

“也是她为人好，倒不用多说。”后期贾家一门遭劫，也便是小红贾芸刘姥姥有良心，其他人都罢了。黎胜言归正传，问道：“现今官中账上银子还剩几万？”

林之孝不敢隐瞒，连忙回道：“□□万是有的。”

黎胜点了点头，又笑道：“怕也就是这些了。”荣国府一年开支最少要五万两，稍微遇到点事情，便是七八万两，现今每一年别说盈余，能平了帐已经是万幸。但这是官中银子，各位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管家可是另有一本帐。他们一面有自己陪嫁梯己，另一面又想尽办法在官中利用各种名目克扣。只要年底过关，这些银子左不过也都是大家分了，只不过是有权的多吃多占，没权的刻苦度日。这也是李纨为何小气的原因，她自身嫁妆有限，又不在府里掌权，更没有夫婿薪俸贴补，非常艰难。诸位公子小姐的零钱花销指望月例也是精穷，其实主要靠各自父母赏赐，因此那些庶出子女若再不受宠，就只好可丁可卯的过了。

“官中拿出三万来，你带着人去香河采办些山石木头，准备盖园子用的，色色都要好的。办好了都拉到昌平庄子里存好，你回头拿了账本，我可是要一一验看的。”黎胜又不是真贾母，浑身有的是力气。闲着也是闲着，能够投机倒把搂一笔最好。

林之孝也不敢多问，自从老太太把东府敬大老爷弄回来，撵走了蓉大奶奶谁不知道她厉害。

“这是一件事。第二件事，我让凤丫头把府里的下人名册都调给我瞧，竟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倒吓了我一跳。”黎胜一面说，一面心里感慨，统共几个主子，就阔气到这种程度，养着那么多人都是吃的多干的少，一年月例都得好几千两银子在，再加上管家和婆子从中克扣，中饱私囊，只怕一万的亏空是有的。

林之孝听贾母说起此事，倒也叹道：“此事老奴也与琏二爷提过的，现今人口太众了，老家人也开恩放几家去，服侍的姑娘也太多了……”

黎胜笑道：“你说的很是。”然后又冷笑道：“怕的是有人不舍得走呢。”林之孝顿时不敢言语。

“这事我看也得及早来办，你就去传我的话，从我身边开始裁撤，大丫头除了琉璃翡翠琥珀红玉，粗使丫头嬷嬷只留下四人，余下的都遣散回家。跟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姑娘们也都传我的话，侍奉的丫头小子一应照例全部减半。不舍得减半也可以，官中不但不给月例，他们赖着住着我们屋子吃我们的饭，每个月倒要交钱，你也去算个账目来，别让咱们自己吃亏。小厮们和外头男人们亦是如此。厨房洗衣房绣房等各处各地人员都减半。你也有几个得力的人，也喊着你娘子一并把这些事安排妥帖。”

林之孝连忙应了好几个是，因面色略微为难，黎胜便说道：“怕什么，谁若是不听话，就过来告诉我。谁若是敢说不字，就让他们过来找我。”

林之孝听了，知道老太太筹谋已久，决心已下，今日得了这粗腰杆子，顿时知道自己是时来运转，连忙跪着磕头：“谢老太□□典。”

“该放出来的几家人，先是赖大家，还有其他的外头采买的，里面管厨房的，以及一些素来不懂事的，我也记不得这些名姓，你给我拟个单子，只给我留下好的。”说罢，黎胜微微笑道：“老林，你可别辜负了我老人家对你的一片信任。”

林之孝吓的又是一个磕头。

黎胜摆手道：“下去吧，即刻去办。”

一千五百人裁掉一半还有七八百人，一口吃不成胖子，先走第一步。贾家的田庄土地还没有盘点，这个倒是有个合适人选，贾芸很是可以，虽然也不少吃少拿，至少有点底线。说起来，做此事最明白的还是贾珍，宁国府日子过得比荣国府舒服多了，倒不单单是主子人少的缘故，贾珍实在是懂世俗经济学问的。

林之孝深谋远虑，没有轻举妄动。绝不是得了老太太青眼，就随意张狂起来。现今府里确实是老太太做主，但是这些年来管家权其实是握在二太太和琏二奶奶手里。老太太再厉害，平常事务不参与，自然也会被慢慢架空。但今天能得了老太太亲口嘱咐，又是从她身边开始裁撤，他再不抖擞起来，往后就别想在荣国府再翻身。

赖家几辈子服侍贾家，如今确实有点拿大，惹到老太太了。而今就是他的机会，老太太噼里啪啦给他派了那么多事，丝毫不怕他做不完，可见心里也是很有成算的。他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再说女儿红玉也在老太太手里，他必须得赶紧办了。

林之孝思忖了半日，去了贾赦、王夫人、凤姐、李纨处分别传了老太太的话。王夫人倒不觉得此事难办，况且她是当家人，知道艰难，老太太都舍得下脸，她一个做媳妇的能有什么话说，只不过略微急了些。贾政万事不理的，二房倒是清清静静。

凤姐与贾琏被窝里商议了半日，又从林之孝那里原原本本听了老太太的嘱咐，自然不敢违抗。再加上凤姐本身丫头就不多，怕贾琏馋嘴，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洗衣房厨房都要裁人，上赶着来请安求情的倒是多了。凤姐也都一一收着礼，万事也先不应允。好歹瞧瞧风向再说。

李纨与探春等本身也无甚，一应都是府里给的，给稀的吃不到干的，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份。而林黛玉每天欢天喜地等着回家，自己身边也只要鸳鸯雪雁，谁都碍不着。

府里正乱成一团糟，黎胜先耐着性子等着，原以为第一个憋不住出来是贾赦，他的丫头姬妾最多，日子最为奢靡，她正要拿这个袭爵长子好好杀杀威风祭祭旗，没想到是宝玉先跑过来找老祖宗哭诉。

“老祖宗，我的月钱一分不要了，只想让姐姐们都留在我身边！”宝玉也是仗着祖母溺爱，被众人捧惯了，自以为自己真是个凤凰，不知道个天高地厚。但凡有个脑子都不会这时候来塌自己老祖宗的台，岂不见老祖宗堂堂超品诰命夫人，身边也不过四个大丫头，他才是糊涂脂油蒙了心，非要过来闹。

黎胜与这种蠢相没有废话，一点不耐烦听，直接叫人把贾政叫过来。宝玉真是吓的一个不吱声。祖母原先是最拦着贾政的，如今却能把他往虎口里送。

琉璃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回道：“二爷身边该有两个丫头，现有袭人、麝月、秋纹、茜雪、碧痕、媚人、可人，老太太看着留谁？”

黎胜一面等着老儿子过来收拾不着调孙子，一面想了想，说道：“麝月和茜雪我看着好些。”

琉璃早知道黎胜不喜袭人，但没想到这样不给她留脸。袭人又是老太太给到宝玉的丫头，一直是宝玉房里的管事丫头，现今也要撵出去了。

宝玉立即又哭闹起来，他有私情，非要留袭人不可。

黎胜见他不是真傻，也能分出个轻重缓急，便冷笑了一声。仔细想了想，茜雪也是好人家女孩，算了，不如就让袭人继续跟着宝玉吧，他们两个配着正好。

琉璃在旁念叨着，迎春虽然还在东府里，得了消息只说要司棋和绣橘。探春要了侍书、翠墨，李纨那边要了素云、碧月。凤姐自然是平儿、丰儿。王夫人那边也没多留，只要了金钏玉钏彩云。邢夫人一向一人不靠一人不听，估计也就随便留点人罢了。

正说着，贾政进门来给老母请安。宝玉也不敢走也不想留。

贾政路上倒也听得几分原委，进来的时候气色便很不善，黎胜说道：“东府里家学修得差不多了，第一呢，每年多拨二百两银子过去，第二，明日开始，宝玉、琮儿、环儿、兰儿都去好好上学去。你既然在家，又都是儿子侄子孙子，至亲骨肉，也该常常考校他们功课。”贾政第一次见母亲提点他督促子孙读书，不由十分欣喜，连忙应了好几个是。可是高兴不过一会，只听贾母又道：“如今这满府里都要裁撤人，俭省度日，你外头养的那些个清客相公，单聘仁（善骗人）、詹光（沾光）之流也都清理清理，该撵走就撵走，银子开销省了，时辰也有了，宁肯无事跟孩子们多讲讲，才有进益。”

贾政听了，心里十分舍不得，因为众人会捧臭脚，让他每天自我感觉良好，彷佛盛世大儒。但见母亲发话了，又句句在情理，也不敢多言，只得连连称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