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文智在召见林如海后,原想恩威并施获得一些线索,不想林如海十分的软硬不吃,一怒之下便将林如海送进了都察院监内,一则给林如海施压看看能否撬开他的嘴,二来也是杀鸡给给其他的皇帝党看,希望他们能看清局势,在朝廷上少给自己一些阻力。
但是皇甫文智却迟迟没有给林如海定罪,林如海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目前被任命为巡盐御史,受到自己儿子的重视和信任,这是一个十分积极的信号,昭示着自己儿子对于自己的孝顺和继承,自己趁着儿子闭关将人直接定罪搞死总归不太合适。况且林如海本身也是皇甫文智亲自点的最后一任探花,又是荣国府的女婿,作为帝国过去正式的一把手,皇甫文智无比怀念过去的时代,对于过去时代留下的荣宁二府等总归带着几分滤镜,加之林家列侯的旧情,更何况林如海这个本身就有着卓越才能的才俊。
但是林如海又实在是正直和嘴硬,明明将前面收集的证据交出来就好,自家儿子总归要讲孝道,就算闭关出来了,发现林如海在自己的重压下不得已交出了原本就该进入档案的资料,也不可能真的怪罪林如海。
搞得自己不得不故作生气,林如海如果真的要被问罪处死,那那箱子证据总要交给其他人。所以他没有交代林如海入狱的任何背景,却让内侍传话下去,给探视林如海的人提供便利,也不要真的伤到林如海——了解内情的人自然会去探视。皇甫文智重点关注了章数石和钱岱两人的动向。
不想三天过去,探视林如海的人却只有林如海的家仆和女儿,以及荣国府的贾赦。
贾家是真的没有政治嗅觉,只靠着过去的情分和荣光在行动啊,太上皇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欣慰,不过对于荣宁二府却是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贾赦和林如海在狱中的见面,只能用驴头不对马嘴来形容。
“大舅哥您怎么来了?”林如海在见到贾赦时,平静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裂痕,贾家如今在朝廷上只剩下贾赦和贾政,但两人都是边缘人士,每日不过去点个卯便了,贾赦更是三天两头称病请假,未曾想这个大舅哥竟然是在黛玉后第一个来探监的。
“如海啊,你说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就惹怒了太上皇他老人家了!”贾赦脸上带着一些的幸灾乐祸,林如海作为父亲亲自挑选的乘龙快婿,在太上皇亲自点为探花后,更是时时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时时的耳提面命,好不容易抓着机会便急急的来了。
“一言难尽啊。”林如海看穿了贾赦的心态,对于这个混不吝的大舅哥,他向来看不太上,没想到此时急急来看自己的却也是这个大舅哥。
“唉,你说说,太上皇他老人家是念旧情的,有什么事你服个软不就行了。”贾赦劝道,又着手下的人拿出准备好的入狱三件套:棉被衣物酒菜。“你看看,太上皇对你还是很不错的,我听人说这里头一般只准备了薄被,你拿去一起垫着吧。这衣服大小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将就着穿吧。”
“谢谢大舅哥,拖累你了,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还望大舅哥帮忙照顾小女和小儿。”林如海接过东西,贾赦也不是自己往常所思那般不堪,如果自己真走不出这件牢房了,指不定还得多依赖贾家。
“瞧你说的,那是自然。”贾赦一脸包在我身上的样子,身边跟着的仆从都忍不住内心吐槽道,大老爷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劝说林姑爷会顺利出来嘛。
贾赦此人,还是念几分旧情的,太上皇将两人的会面记录放在一边,并不在意。
然后是林如海见女儿和老仆的记录,几人说的话比跟贾赦说的还多,不过林如海女儿去探监的时间,竟然是当天的午时左右,这反应速度可真够快的,不愧是被皇后选中,陪在八公主身边做伴读的人。这些个女人消息很多时候出乎意料的快,不过再怎么速度快,也只是女流之辈而已,就说皇后这个儿媳妇,甄太妃日日在耳边说她手腕如何高超,在皇帝闭关后,不也只得乖乖待在宫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皇甫文智不屑的想到,扫了扫两人见面的情形和对话,不以为意。“你们继续每日观察着,再关林如海一段时间,总有人会坐不住的。”
这时,王子腾远在大西北送来的报告,也给送到了案前。
西北甘肃府正式的报告已经送到了,旱灾尚未解除,好在筹集的银粮已经送到前线,灾区也没有传来混乱或是疫情的消息,皇甫文智不觉得还会有新的消息值得注意,他斜靠在椅子上,思绪还在入狱的林如海身上,不以为意的打开王子腾的奏报,却被上面的内容所吸引:
林家这么会折腾?
“张高,”他唤着身边的总管太监。
“哎!”张高低声答道。
“林如海家的儿子,几岁来着?”皇甫文智疑惑的问道。
“奴婢记得,林家大小姐今年虚岁九岁,林家少爷应比林家大小姐小两岁,今年应是七岁。”张高不明林如海的儿子的年龄,但是对于宫内经常出行的林黛玉的情况了如指掌,当下一算,便估算出来。
七岁的小孩儿?王子腾怎么办事这么荒唐不上心了,还是其实是自家那个混世魔王孙子搞得,王子腾担心得罪皇子。
不过这所谓土豆的东西,如果真如同所说,那么皇帝很快就会出来了,林如海和甄家的事情,还得抓紧办了。
却说甘肃安宁府中,自李家村献上传说中的祥瑞——土豆后。甘肃总督和安宁府知县都急着上奏折表功,东平郡王杨鹤不置可否。
王子腾不得不出言道,“这个土豆,果真如所说的这般神奇?”
“这…这,是…很神奇的…”李狗伢被王子腾着重显露出来的官威给吓到,有些无措。
“皇庄上的老农说此物便是这般神奇!可解甘肃之忧!”皇甫镇波见状,出声道。
“请问七殿下,所说的老农是何处的农民?”王子腾拱手问道。
“扬州。”皇甫镇波声音冷冷的回答。
“七殿下和众位大人应该知道,农作物受到地域、天气影响很大,这个,土豆,虽然在扬州很是厉害,但是甘肃的气候和土壤是否适合…”王子腾拖长声音道。
“王大人此言有理,若真是祥瑞,解了本次的干旱自是极好,但若这祥瑞并不适合安宁府,倒是误报了好消息…”东平郡王杨鹤见状,也开口劝道,晚一点上报并不影响什么。
“这可是雨师亲手传下的!”李狗伢听着几位大人的谈话,想起隐一晚上交代的话,出声叫嚷道。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安宁府知县刘畅喝止,李狗伢不甘心的收回眼神。
“王大人所言极有道理,那便等土豆发芽了再行上报吧。”皇甫镇波见状,便出声定下上报的节点,又不容置疑的定下试种的事宜,“既然是本宫在扬州发现的老农,便由本宫安排后续的试种事宜,李家村既受到了雨师的恩惠,便作为试验村庄先行试种吧。”
“这玩意什么时候可以发芽?”待众人离开李家村,皇甫镇波带着一行人留在李家村,他安排人手从扬州收集土豆,转身问道身边跟着的不起眼的小随从,此人正是林旷。
“正常是半个月内,但安宁府的温度,说不得更长,先将时间往长了说吧。”林旷回答道,“七哥十分厉害呀,抓到发芽这个时间点,我都怕王大人他们要等瓜熟蒂落。”
“哼,他们不就是想拖时间嘛,若是雨水能早日降下便好了。父皇被迫闭关,还不知道母后和八妹会不会被借机为难。”
“皇后娘娘跟着皇上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这样的情景应不难应对,七哥不必太过担心。”
“你可别忘了你姐姐也在宫里。”皇甫镇波看着林旷一脸的淡定,不由提醒道。
“对哦,我可怜的黛黛!不过太上皇他老人家看的是前朝,我爹还在,黛黛应是无虞。”林旷安慰自己。
皇甫镇波转头摸摸鼻子,不语。
“七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旷见状,紧紧盯着皇甫镇波问道。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皇甫镇波仍然眼神盯着远处的村落,不愿意正视林旷,“昨晚收到了消息,林大人被皇爷爷下狱了。”
“什么?为什么?”林旷拉住皇甫镇波。
“母后已经通知你姐姐了,林大人虽在狱中,但尚未定罪,待父皇出来了就好了。”皇甫镇波低头看着脚上的靴子。
“靠!”林旷不由得低声爆了一句粗话,“我亲自去田里盯着,一定让这土豆早日发芽。”
“你这样太过显眼了。”皇甫镇波抬起靴子上的眼神,看向林旷。
“当下也藏不住太久了,不如直接站出来,王子腾总不至于胆大包天到这等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