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赤司说得都对 第5章 五

帝光中学篮球部。部员数超过一百，作为篮球强校相当有名，去年还在全国中学篮球联赛里夺得冠军，给辉煌的历史又添一笔浓墨重彩。

带来胜利的本届球队被体育界誉为「奇迹的世代」。之所以以奇迹形容，是因为这一队伍里非常难得地集合了五个十年一遇的天才。……好拗口的一句话。

天才的名字分别是赤司征十郎、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紫原敦，以及灰崎祥吾。

前四个……都很有个性，我猜正常人与这几位相处时，应该或多或少会在某些瞬间感到棘手。话虽如此，他们并不会刻意造成他人困扰，可以笼统地被称为好人。

灰崎祥吾就不一样了。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不良少年。说到打篮球的不良，也许会让人联想到漫画里那种追求仗义的热血笨蛋；很可惜灰崎并不是这种角色。他非常恶趣味，最喜欢做的事是抢别人东西，下至食物上至女朋友，只要是别人的，他就特别想要。纯纯一流氓。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在路边被他抢过鲷鱼烧。

我的评价是，他的身手远胜寺庙的猴子。现在想来，他抢我鲷鱼烧的动作，跟他在球场上抢断对手球的动作……并不像。

他在球场上要凶狠利落得多，还是很有实力的。

有实力归有实力，灰崎的人品是真的不行。尤其上初中之后，他不仅乱搞男女关系，还四处和人斗殴；篮球方面也常常逃练、甚至会在比赛日迟到，已经影响到了球队的风评。

不过队长虹村还不打算放弃灰崎。确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走歪、但也容易突然长大，和伙伴一起找个目标打拼，说不准就会变靠谱。

虽然我觉得希望不大。毕竟灰崎上礼拜才把隔壁学校的人揍进医院。

对球队而言，素行不良的他毫无疑问是一把双刃剑。

至今为止因为欠缺其他选择，灰崎才理所当然地继续存在于现在的位置上，但黄濑升上一军后、情况不一样了。黄濑成长速度极快，又是个高度社会化的正经人，完全是能取代灰崎的好人选。

换人比重新教化快太多、也稳太多，现在万事俱备，我觉得灰崎被劝退是早晚的事。

不过他本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赤司，你小子再说一遍……？”

“退出篮球部吧。这是命令。”

灰崎怒目圆瞪，一把揪起赤司的领带，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你什么意思？”

“倒不如说这么做是在为你着想。”

被比自己高一个头，而且随时会失控的灰崎揪住，赤司眼中却毫无惧色，好像现在发生的、这种在我看来算是突发的事件，也尽在他的计算内。

从体育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照不到赤司的脸。立于阴影中的少年抬眸直视灰崎，不卑不亢地预言灰崎的未来：要是现在不自行离开的话，待日后黄濑取代他的位置，被逼离开的样子将会更难看。

“混账……！”

直白而残酷的事实比任何辱骂更伤人，被明确地点出他面对的困境，灰崎激动得眼睑都在抽搐，攥着赤司衣领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想将赤司整个人提起来。

下一秒，他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意识，松开手、眼神散涣，最后更整个人跌落到木地板上，撞出一声闷响。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没人知道赤司何时出手、如何出手——

因为他根本没出手。

“赤司同学，没事吧？”

紧急事态解除，我从更暗的暗处冒出来，用脚尖蹭了蹭灰崎，确认他在熟睡之后向赤司投去担忧的目光。

还好，除了眼神比较冰冷以外，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大碍，顶多就是比平时性感。

…嗯？性感？

我疑惑地仔细端详，很快就找到了违和感的源头：赤司衬衫上永远被扣好的第一颗纽扣，在刚才的冲突里被灰崎拽掉、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领带的结也松松散散的，让锁骨和脖颈若隐若现地暴露出来。

虽说穿球衣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一览无遗，但是，身着校服的他的这种模样，不知为何让我很受冲击。

“……怎么看，你该关心的对象都不是我。”

注意到我毫不收敛的视线，赤司极轻地咳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重新系好被扯松的领带。

“啊，嗯，确实。”

好险，感觉再看几秒就有什么要觉醒了。惊魂未定，我扣了下响指，被吩咐在门外待命的高个子少年于是咬着薯片、慢腾腾地走进体育馆。

“爱亲，你说跟着你就有零食，怎么走了这么久还……哇，是赤亲耶。还有崎亲，啊咧，崎亲怎么倒了，好弱。”

“紫原，把他翻个面。”

“好麻烦……”

我举起食指和中指。“二十美味棒。”

五月到了，我的生活费也到了。现在的我有源源不绝的力量。

“好吧～。”

紫原用不算温柔的动作把正脸朝天的灰崎翻了过去。我走上前，蹲下，很快就找到了扎在他屁股上的迷你针筒。灰崎还真是愤怒到了极点，肾上腺素到底飙得多高、才能连挨了针都没发现啊。

我捏住针筒迅速一拔——由于他是往后倒下的，针头扎得比预期还深，抽出来的时候甚是触目惊心。

然后把针筒放进装医疗废物的封口袋。回收完毕，我张开五只手指，对身边的紫原说：“五十美味棒，把他弄到保健室床上。”

“哈啊～～。加起来是七十哦，别忘记捏。”

紫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拉住了灰崎的外套后领，开始用拖行的方式把昏迷的灰崎拽走。

完全不理会灰崎的裤子是否会因为摩擦而被拉低。

“那我先走了。拜拜赤亲～。”踏出体育馆的时候，他还有闲心回头和赤司道别。

“……嗯，回头见。”

地面上有一道细细的血迹跟着灰崎，赤司看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应声道。

目送紫原离开后才开始问责。“说明一下状况吧。”

“报告，是吹针。我用吹针放倒了歹徒。”我从怀中掏出兽医用吹针管。“放心，这种麻醉液对人体无副作用，但是放学前他应该醒不来。”

赤司双手抱胸，眉头浅浅皱起。

“虽然想问的问题有很多……”

他的无奈化作那个我看过许多遍、类似叹气的微动作，“为什么要带这种东西回学校？”

“呃……这……这是摩羯座今天的幸运物。”

【十二】

又被训了。吹针套组也被赤司以危险为由没收了，亏我还特意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也罢，起码派上过用场。

至此，我给赤司当影卫的生涯正式画上句号。虽说其实那个时候、就算我不射在灰崎的屁股上，赤司也一定有办法让灰崎屈服，但暗卫的存在意义就是不让主公的手变脏，我的使命已经达到了。

……而且，赤司的状态太奇怪了，跟平时判若两人。不打断他们的话，感觉会发生很不得了的事情。

这服务怎么想都值三十万吧。大恩已报，鲷鱼烧的仇也已报，感觉自己又能抬起头做人了。

“哟，赤司同学。”

结束篮球部训练后赶来学生会室的赤司打开房门时，我正坐在会客桌前跟自己下将棋。其实十秒前我还躺在沙发上发呆，听见脚步声才火急火燎地端正好坐姿，不过赤司不会知道这些。

“…为何不开灯？”

他反手按下电灯开关，瞥了桌面上的棋局一眼，照旧径直走向办公桌。

我摇头晃脑地解释。“呀…我见赤司同学不时就跟自己下棋，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感觉，就试了一下，结果状态太好、入神得连灯也忘记开了。”

什么的全是大话。我是故意不开灯的，房间亮着灯的话，赤司不就会知道里面有人了嘛，作为属下，我有义务向给赤司那永不偏离轨道的生活制造一点意外。

效果不错，我可没看漏他发现我时那稍纵即逝的呆愣。

虽然真就只有一瞬。

“下棋下得太入神？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事，专程在这里等我呢。这么说的话，看来你遇上了相当大的难关、所以在我来之前才一直躺在沙发上小憩思考。”

赤司边埋首检查各社团递交的活动报告，边语出惊人。

“对吗，爱园。”

“……”

全中。可怕。他耳朵灵得连我坐起来的声音都听得见？不可能，我动作可轻了。

赤司该不会在这装监控了吧。我左看右看，没发现任何长得像镜头的东西，倒是在窗户玻璃上瞧见了一个视觉系乐队主唱。

谜底揭开。我怎么把发型睡得这么乱啊，有点想死。

“……不愧是赤司同学，惊人的洞察力。”趁赤司在干活，我背过身去用手把头发扒拉整齐，“确实有点不顺，能请你稍微指导我一下吗？”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多等一会儿的话。”

赤司嘴角带着一丝含蓄的笑意。喂，绝对是在嘲笑我吧……

真恼人啊。

太久没和他直接对话，都忘了在他面前、我永远不会占上风。我握紧拳头又默默放开，老实地继续研究棋局，可惜越看越没兴致。跟自己下棋不算无聊，但要扮演两个棋手直至游戏结束，怎么想都对脑子负荷太大了。

尤其是，比起凭空捏造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我选择了让「赤司」成为我的对手。

赤司的话会怎么行动。

攻、还是守。

我尝试回想起过去每一场与他的对弈，分析出他最有机会选取的策略，再于盘上重现出作为棋手时的赤司。这简直是某种酷刑，他凡事讲求精准、永远有条不紊地操控全局，那种棋风本就相当难以模仿，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我还要把想到的妙计用在自己身上。

好了，到我绞尽脑汁成功抵挡攻势、占了优势的时候，又会觉得赤司应该早就预见这样的未来，然后着手把棋盘还原到两三手之前，换成另一种更难以对付的走法。

结果就是顺利地把这局下死了。再想下去感觉头要爆掉了。根本就是刃牙嘛？和100公斤的螳螂战斗的刃牙。赤司平时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玩单人将棋的啊，也会代入其他选手吗？会是谁呢，有点好奇……

还是解完这局再想吧，反正也到终盘了。

现在是「赤司」的回合。我拎起龙王，犹豫着要不要落子；要是「赤司」这样走，我大概就得投降了。

他会这么做吗？还是说，其实有更好的下法？

这大概是通往胜利最短的路径。但是，「我」真的已经被逼入绝路了么？也许「我」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但「赤司」却会发现……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赤司下棋的模样。不只是坐在我对面时的模样，还有他在教室里一个人下棋的模样，他在篮球部会议室和绿间下棋的模样，他在学园祭挑战整个将棋部时的模样。赤司下棋的姿态意外地很随性，用矮桌的时候会曲起一条腿、抱着膝盖，小小一团缩在坐垫上；用课桌的时候会在椅子上盘腿，有点像棋会那些大叔。

偶尔他的目光会变得很冷。就像今天中午面对灰崎的时候。

他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渐渐变得具体，也越来越有存在感。我仿佛感觉到，「赤司」在轻轻地拉住我的指尖，不容拒绝地引领我将龙王放到它该在的那一格，以此将死对手——在这个情况之下是我自己。

“我的话，应该会下在这里吧。”

甚至还听见了他的声音。

这就有点邪门了。吓得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落在棋格中央的龙王，还有仍压在棋子上的我的手指；再一抬头，赤司正坐在我对面，淡然自若地望着我。

“……噢，哇，妙着。”

我把龙王底下的金将抽出来，放进驹台，突然一阵语塞。到底是我思考速度太慢、还是他干活太快，说好的多等一会儿呢。

慢着，「我的话应该会」？

赤司绝对察觉到了吧……我在悄悄地模仿他。

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越想越觉得脑子麻麻的，指尖也莫名其妙开始发热。

我迅速地把棋局打乱。“啊、啊～，要动两人份的脑子也太难了。对了，机会难得，赤司同学，赏面下一局吗？”

“乐意奉陪。”

【十三】

将对局用作验算，我试着重现刚才的棋谱，对比真正的赤司和我想象的赤司有什么差异。

过程中好像掌握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反正最后还是用另一种形式输掉了。

算了，想也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赤司同学还挺无情的呢。”

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多。我与赤司慢悠悠地从一个路灯走向下一个路灯，肩与肩之间始终离着大约半米。

“感情用事对棋手来说是致命的缺陷。”赤司合起红色的翻盖机，“这句话，我就当作赞美收下吧。”

“……我又不是在说将棋。”

刚输完多少有点失落，我低头看着地上时长时短的影子，语速也比平时要慢上半分。

“虽然对赤司同学来说也许差不多吧。赤司同学管理篮球部的手法，那不是完全把人当成棋子用么，没价值了就舍弃。”

“是指灰崎的事吗。”

赤司一颌首，垂下的前发遮住了眼睛，晦暗不明的红眸直视着前方，光是想象对上这种目光的人是自己、就让人毛骨悚然。与奇迹世代并排时，赤司永远是最娇小的，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很纤细，实际像这样走在一起就会发现、他的体型其实恰好落于同龄人的标准范围。

“先搞清楚一件事，让他被舍弃的并不是我，而是他自身的怠惰。你认为我的做法有问题？”

而且，他远超一般初中生的气场完全能弥补那点差距……

“不，没有哦。只是佩服你的果敢。”

回答几乎冲口而出。当然，我并非吓到服软，而是发自内心认为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这场戏在身为局外人的我看来，就是出木杉终于放逐了胖虎。

“我觉得你这么做是对的。该说，从来每一个结果都在证明你的正确，比方说采用黑子，安排黑子成为黄濑的指导员，就算是那种破天荒的策略，最后都以最快的速度带来了最好的结果。”

刚才的对局让我突然明白，其实他也是一样的。

和我一样。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谨慎内敛，赤司也喜欢有趣的选择，喜欢出奇制胜。

不一样的是，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做的选择变成正解。

“然后我就忍不住想，你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确信自己能选中正确答案，还是……只是因为手上有足够的手牌去应付失败的后果。”

虽说不管是哪边，都有点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意味……啊。

完了，发言不谨慎，这下说错话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呢，首先谢谢你对篮球部的关注。”

所幸，他看起来并没有感到被冒犯，还有心情打趣我。

“你预设的两个答案并不冲突。「正确」的定义向来由赢家谱写，而我永远会取得胜利。这就是一切的前提。”

有如是在大方地承认「我的确如此目中无人」以般，赤司如此答复。永远会取得胜利？哈哈，一本正经地在这说什么呢——

这番话从别的任何一个十三岁初中生口中说出，我都会像这样当作笑料听听就算，但从赤司征十郎口中说出，却让一直败给他的我、产生了类似于不甘心的情绪。

赤司征十郎就是有资本讲这种话的人。不过还真的讲了啊，果然平时都是在装乖嘛。

好无语。

“……你真的很适合做一个棋手。”我纳闷地说，“赤司同学为什么会开始打篮球？”

会这么问是出于纯粹的好奇。我知道赤司有打篮球的才能，我看过他们的比赛，赤司在观众席那群教练大叔之间的评价非常的高。

但他有的才能太多了，篮球绝对不是唯一。

为什么选择了篮球呢。

像他这样被千百种才能选中的人，是以什么为基准、去选择倾注时间和精力的对象呢。

好好奇。

“没有特别的理由。”

并未让我久等，赤司回答时没有犹豫，语气稀松平常得像是在介绍午饭的菜色一样。

“因为家中安排，我从小课业比较繁重，母亲担忧我没有歇息的时间，便鼓励我接触篮球。这就是最初的契机。”

或许是忆起了某些温暖的往事，赤司眼中的冰霜在朦胧地融化。

“…原来如此，是个好故事呢。”

比想象中更具体的答复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端出万用的回应。这样的理由还不算特别吗？我想整个篮球界应该也没几个人会撞款。

话说，他的心路历程、完全比满嘴命运的青峰更有宿命感啊，真无解。果然人都是命运的玩物。

“那你呢，爱园。你为什么会开始下将棋？”

发愣途中，赤司突然反过来问我问题——而且还是我不太想回答的，让我更愣了。

“……啊哈哈。”

因为不知所措所以笑了。我的眉毛挑得老高，看着赤司突然柔和下来……或者说，终于变回平时那样的表情，内心有些纠结。我知道赤司未必真的对答案感兴趣，随口一问、更多的只是想让对话有来有往，他很懂礼貌。

究竟只是社交礼仪。我可以随便编点什么带过的。

……但凡他刚才的回答再官腔一丁点，我都会这么做。

不过，他都那么坦诚地回答了，轮到我时还哪好意思耍滑头。

“呃……我爷爷是个职业棋士。”

心里没底，我不断玩弄着口袋里的圆圆的小薄片，硬着头皮开始自曝黑历史。“有一年我去探访他，看见他在下将棋，觉得很新鲜，就问他能不能教我，但是被拒绝了。说什么这不是给女人小孩玩的东西、之类的。我不服气，回去后就偷偷自学了。”

「觉得新鲜」甚至是谎言，我当时只是在找办法跟老头套近乎，结果却被逆反心态奴役、下了三年将棋。仔细一想还真滑稽……

“和赤司同学相比，我的答案显得我个性好糟糕啊。”

幼稚的一面暴露无遗。如果我是漫画人物，此刻一定无奈得额头上都冒出了黑线。赤司肯定在心底里嘲笑我吧，如此想着的我偷瞄了赤司一眼，却见他总是老神在在的侧脸上显出一抹浅淡的笑、被橘黄色灯光晕染出温柔的意味。

“是吗？我倒是挺感谢你的这种个性呢，不然，我就会少了一个有趣的对手。”

又是那样的表情。

与赤司交流有时会给我一种错觉，就像是在与一条清澈的河流较劲。我费心费力地想看清河底埋藏着什么脏污，好半天过去才意识到，那透明干净的河面上分明只有我自己的倒影。

不对，这是什么河？！

千钧一发之际我别过头，无能狂怒：“……拜托，当做怜悯也好，别对我说客套话了赤司同学。我那么弱。”

赤司轻笑一声。

“不是客套话。你并不弱，说来，你认为我把人看作棋子，在我眼中你也在做一样的事。”

“赤司同学又在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我试图装傻，赤司却不容我这么做，风轻云淡地说着吓死人的话。

“先是带着那个女孩到食堂，坐在灰崎附近的座位大谈黄濑，事后再告诉她黄濑还有一个不常出席部活、但能力出众的队友，推动她主动去找灰崎打招呼，为两人牵线。”

啊。听到这里，我已经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赤司像是没发现我的窘迫，还在继续分析我的行为：“你利用灰崎爱抢夺的个性，刻意撮合那个女孩和灰崎，至于目的，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想解决黄濑的困扰。”

这一转十八弯的话锋也太可怕了。住口啊！不要把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谜操作说出来啊！太羞耻了吧？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知道？！这所学校有不受赤司监管的事情吗？

“哈哈哈~！你想太多了，这些都是巧合而已吧，…哈哈，不聊这个了，赤司同学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我逃命似地快步走到公园入口隔壁那部饮料贩卖机前，从衣兜里拿出零钱，回头朝赤司招呼道。

“请客？”

赤司脚步一凝，还是向我走来，停在了贩卖机前。

“为什么？”

谢天谢地，他没打算继续羞辱（？）我。我松了一口气，“你刚才不是赢了我一局嘛，将棋部规矩是输了就要请饮料。”然后凑近自动贩卖机，寻找着新品，“虽说我已经退部了……我请过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哦？赏个脸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答应得还挺爽快。我往旁边退了一点。“赤司同学喝什么？”

本来猜是乌龙茶之类的，然而赤司扫视了一遍陈列品，目光最后锁定第二排左边数来第七瓶饮料。“就这个吧。”

被他选中的，是一款黑色罐身、上面用六种颜色的涂漆印刷了商标和产品名称的，名为「Rainbow Tomato Juice」的饮料。

彩虹番茄汁。

这是什么！！

——压下这样大喊的念头，我忍着笑，讪讪地说：“呃……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好喝吗？”

赤司正以相当锐利的眼神审视那罐饮料。

“不知道呢，我没喝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款产品，实在让人很感兴趣。”

声音也沉了下去，神情就像是进入了狩猎时刻一样。别这样！那可不是该对罐装饮料展现的攻击形态！我真的要大笑了。

【？】

“喏。”

说着「机会难得、我也尝尝好了」，在自动贩卖机出货口掏出两罐番茄汁的少女将其中一罐递给了赤司。

赤司接过时，出于最基本的礼貌，说了一句：“谢谢。”

“要道谢的是我才对吧？”

却得到了预料外的答复。赤司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铝罐移到面前的少女身上，杏色的长发因为静电而炸毛，在机器莹莹白光的映照下，像是好多条发光的线头。

她弯着腰，从下而上的视线本应像是在讨好人，配上带笑的眼尾，狡黠的意味却浓了几分。

“赤司同学家明明在反方向，还特意送我回家，真是绅士呢。”

“算不上特意，我只是有事要去一趟商店街。”

赤司依然很淡定。

那双灰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哼——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怎样都好，有赤司同学陪我一起走真的让人很安心。”

“……呵。那就好。”

赤司拉开易拉罐环，没打算再跟她争。

浅浅一修

关于吹箭作者终于有话说：小爱园经过专业训练，请一般观众切勿模仿

关于彩虹番茄汁：来自《魔法**目录》系列，虚构但不完全虚构的神秘饮品，遇到请购买！极力推荐！遇到了再说吧笑死我了。

赤司大人可能会对诡异的新品感兴趣是我看完第9巻 SPECIAL CD后得出的结论……挺萌的有空请去听听（啊喂）

作者的话已说完，请读者说话，不然我就要开始热唱APT了

（人话：给我留言吧我会把存稿吐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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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