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赤司说得都对 第6章 六

好热。

五月才刚过几天，体感却热得像盛夏。

……啧，这不废话吗，站在焚化炉边上哪能不热。

细碎的灰烬被上升的热空气带动，发着光飞舞在灰崎祥吾眼前。他提着篮球鞋的鞋带，心里万分纳闷。

有必要吗？把鞋子烧掉什么的。花的是自己的钱诶，鞋本身的状态也还不错，耗损程度尚算轻微，嘛归根究底是因为没怎么去训练。

有必要吗？真就这样听话地退部。话说，开什么玩笑，早晚会被黄濑凉太超越？那种货色，要是自己认真起来……

算了，谁要为这种事认真啊。

打篮球无聊死了。还是和女人玩比较开心。不过那个叫穗波的家伙也无聊死了，这所学校的女生都很无聊，还是到外面找吧。

灰崎想着，举起了拎着球鞋的手，突然听见黑子哲也的声音。

“灰崎同学！听说你要退出篮球部……是真的吗？”

回头后对上的，是黑子写满不理解与担忧的清澄双眸，单是被注视就让灰崎觉得烦心。

——明明你这么有才能。

黑子说。大义凛然的那副模样、让灰崎忍不住嗤之以鼻。

才能？

那种东西，又有怎样、没有又怎样？这么想向别人证明自己，那就请各位天才自便，他不奉陪了，就这样。

“你该不会以为我骨子里其实很认真看待篮球吧？蠢透了。”

灰崎自觉自己不是好人。他没有高尚的信念或意志，不打算、也无法成为满嘴努力和友情的笨蛋。

“这个世界上啊，真正坏的人，和真正恐怖的家伙，可是一个都不少。”

半是自嘲半是讥讽地给黑子留下几句话，灰崎不再犹豫，反手将球鞋扔进火堆之中。

后悔……不不，像他这种人不会拥有所谓的悔意。

至少不会是因为放弃篮球。不如说，最近一次让灰崎产生最为类似的感情的，大概是为了篮球顶撞赤司这件事。

灰崎许久未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恐惧」。

对。恐惧。那是由赤司征十郎带来的，名为未知的恐惧。

为什么会在那个瞬间突然失去意识。

为什么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保健室。

为什么屁股传来了无法忽视的剧痛。

为什么裤子和内裤背面有明显血迹。

灰崎心里有很多问题，但他没有知晓答案的勇气。

【十四】

帝光的第一学期期中测验在五月中上旬，比其他学校稍早，这样安排是为了让学生能集中准备六月初举办的学园祭。

考试什么的最讨厌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会老实读书的你，恭喜，身份确认为傲娇。

总而言之，由于临近考试，我正坐在家庭餐厅、跟我的好邻居黑子哲也一起念书。

不过翻开课本之前，我有件事要和他商量。

“黑子，把手伸出来。”

“……？”

正在看菜单的黑子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我将一颗透明的纽扣放到他的掌上。

“现在握紧拳头。”

纽扣被黑子握在手心，“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手里有颗纽扣。”

黑子的眉头浅浅皱起。看来他对我的指令非常疑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连我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到底在做什么啊？

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我神色凝重地用手撑着额头，“这可不是一颗普通的纽扣……”

——这是赤司征十郎的纽扣。

我，得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纽扣。

是那天被灰崎拽掉的纽扣。我趁课间去体育馆捡的，本打算放学后还给赤司，顺便在他面前邀邀功——明明是为了这样才特地在学生会室等他。

结果因为下棋输给他有点不爽，突然不太想还，就被我带回家了。

到这部分为止其实都没问题，问题在于，这颗纽扣好像有奇妙的力量。

我将手肘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叠置于鼻子前，一边模仿碇〇堂、一边继续追问：“没有别的感觉吗？比方说，一碰到它眼前就出现这样的景象：一个少年穿着衬衫，胸前的布料因为被人粗暴地拉扯过而满是皱褶，松散得不像样的黑色领结挂在他脖子上，从敞开的领口望过去，隐约能看见形状姣好的锁骨和喉结……”

“完全没有。”

黑子本就很像兔美子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斩钉截铁又有点绝望的语调说话，嗯，显然他对这种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

“原来黑子不擅长应付灵异话题吗……抱歉，你可以放手了。”

真意外，没想到黑子也有这种弱点，明明他自己像个幽灵一样。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摊开手让他把扣子给我。

但他不给我。

“那些不是灵异现象，是妄想。请不要继续妄想了。这个，我会替爱园同学还给赤司同学的。”

不止不给，还严厉批评了我……玩笑开得太过分、让他觉得我把他当笨蛋了吗？我揉着太阳穴思考该如何把话圆回来，“你误…嗯？”

不对。他说什么？还给赤司？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是赤司的？果然黑子也能看见那些幻影吗？！”

“哈啊……怎么可能。”

黑子依然平淡的语气里掺了点嫌弃的意思。

“只是，我记得周四那天赤司同学的衬衫少了一颗纽扣。”

……失算了，忘记了对手有令人发指的恐怖观察力。名侦探黑子的推论十分准确，准得过头，都让我幻听到了一阵强劲的萨克斯风乐。我要被逮捕了吗？啊，未满十四岁好像不用。

眼睁睁看着黑子把纽扣放进他的包里，我有种遭到背叛的无力感，想说些什么反驳，憋了半天、硬是想不到能说什么。

“…别还了吧，缺颗纽扣这种小事，赤司应该早就处理好了……”

“我不会说是爱园同学捡的。”

“拜托您了。”

【十五】

“咦，这不是小爱园嘛？好巧啊，一个人？”

精神不振地趴在桌子上发呆时突然被人搭话，一看，是个好像在哪见过的涉谷系男子。他穿着白色水洗布、版型宽松的T恤，外衬深蓝色的衬衫外套，下搭是黑色牛仔裤，整体风格悠闲清爽——如果他没用墨镜和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话。

“黄濑？”我用排除法识别出这位可疑人物的身份，“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去拿饮料了。要拼桌吗？”

此话一出，隔着墨镜我也能感觉到黄濑瞪大了眼睛。“可以吗？你朋友不介意？”

“是帝光的同学啦。他很好相处，应该不会介意。”

其实应该挺介意。所以才好。现在的我对黑子怀有淡淡的报复心。我抬了抬下巴，示意黄濑坐到对面去，继续接话：“没想到还能遇到你啊。特地来喝烤洋葱汤？”

黄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

“没错，小爱园还记得我喜欢什么呢～…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

然后马上拉低墨镜、脱下口罩，刻意压小的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

“听说小黑子今天约了女孩子来这里！那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小黑子、竟然要和女生单独约会，不觉得超——让人在意的吗？好好奇对方是怎样的人啊～”

哦呵。正愁没人可耍，这就送上门了。

“所以才特地跑来偷窥啊。”

我缓缓直起身子，一手托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底燃烧的八卦魂，“你最近疯狂提起这位小黑子耶，怎么对人家这么有兴趣？还开始做跟踪狂……”

曾经认为黑子是「又瘦又矮，存在感极低、光是做热身运动就会丢掉半条小命的弱鸡」的黄濑，在被赤司安排和黑子同行到外边打了场练习赛后，就对黑子彻底改观了。不愧是赤司，一眼看出黄濑的慕强，知道让他见识黑子的实力是让黄濑认可黑子的最佳手段。

不过，他应该也没想过黄濑会对黑子狂热到这种程度。

“不算跟踪吧……只是突然想起，就来碰碰运气而已啦。所以说，小黑子超——厉害的，该说很不可思议吗？总之球场上的他超有反差感。”

黄濑越说越嗨。“言语很难解释啦，小爱园下次来看我们的球赛吧？看了就会懂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这样啊。”

我闭上眼，一个大后仰、对着天花板开口。

“他说想介绍我们认识，你觉得呢黑子。”

“…诶？”

唯有反射神经是货真价实，黄濑很快就理解了状况，下意识开始四处张望、半秒后成功与刚从饮料吧回来的黑子大眼瞪小眼。

“小、小黑子！”

“黄濑同学……没想到，你竟然跟踪我。”

黑子再次化身兔美子。

“等、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吃奶汁烤洋葱汤而已啦！”

百口莫辩，黄濑自带眼线般勾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完全没了平日那种气质。他唰地回过头看我，露出像是发现洋葱在天上飞一样的表情；作为回应我朝他比了个耶，顺利将黄濑的惊讶转化为无奈。

同样无奈的黑子皱着眉头，把饮料放到桌面上，却不坐下：“黄濑同学好吵。请到对面去。”

像赶羊一样……

“小黑子好冷漠……”

泪水在深感委屈的金色绵羊眼眶里打滚。虽然委屈，黄濑还是起身坐到了我隔壁。我及时为他递上菜单。

他萎靡不振地接过。“谢了……

……

不对啦！给我解释一下！原来小爱园认识小黑子啊？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

竟然没能蒙混过关。感觉怎么说都会被吐槽，我干脆大手一挥、对黑子做了个「请说」的动作，黑子的眼神顿时因嫌麻烦而失去光辉。

“……我们是邻居。以前上过同一所幼儿园。”

语气也比平时呆板二十个百分比。

““诶……””

黄濑发出一声感叹，意识到不对劲又马上回过头来吐槽我。“为什么当事人也在「诶」啊？”

“没什么，只是，这么久之前的事，没想到黑子还记得呢。”

时间的流逝一瞬间有了实感。我有些唏嘘，于是用托红酒杯的手法托起果汁杯，递到黑子面前：“真怀念以前在幼儿园互相扶持的时光。为我们的成长，干杯。”

“爱园同学……”

黑子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闪烁，下一秒——

“你忘记了对吧。”

他的双眼回归死寂。

真是完全瞒不过他。我改变举杯的路径，虚晃一大圈又轻轻放回桌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黄濑尴尬地干笑两声，试图替我们打圆场：“啊哈哈……总感觉可以理解呢，毕竟小黑子的存在感这么低，确实很难记住。”

“黄濑同学这样说让我很受伤。”马上就踩到地雷了。

“啊啊、不是的！你看、没存在感也很帅吧？球场上的小黑子就超帅！像忍者一样！”

“忍者……”

黄濑的话让黑子的眼神变得相当微妙。

不过我可以理解黄濑的想法。

黑子有着别树一帜的篮球风格。跟那些不断进球的王牌选手截然相反，黑子在球场上并不负责得分，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传球。

利用自身极低的存在感、以及炉火纯青的视线诱导技巧，黑子可以做到在球场上隐身，神不知鬼不觉地转传队友的球，让对手无法猜测球的路径，传出会消失的球。

听起来很离谱，但实际操作起来就如黄濑所说那般厉害。简直就是忍者。

不过，黑子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魔幻的，在找到这条独属于他的赛道之前，黑子其实也迷茫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的体型偏向瘦小，作为篮球员的实力也并不出彩，加入篮球部大半年仍然呆在三军，因为表现不好、还遭到过顾问老师的劝退。

那是刚刚入秋、十月某天的夜晚。黑子拿着退部申请书，浑浑噩噩地走到公园，崩溃痛哭时，被路过的少女搭话了——

“等下，为什么突然开始回忆了啊……”

黄濑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不过瞧他的眼神，他明明听得很开心。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问我们怎么认识吗，就是在那一天认识的。”

“……嗯？你们不是邻居吗？”黄濑被我搞得一头雾水，嘴角抽搐几下后，干脆放弃了思考，好奇地追问：“后来呢？在小爱园的鼓励下，小黑子决定继续打篮球，最终努力得到了回报——之类的？”

“不，爱园同学非常支持我退出篮球部，还极力游说我加入将棋部。”

黑子淡定地公布正确答案。

“我之所以会继续打篮球，是因为后来在体育馆碰巧遇到了赤司同学。”

赤司一眼就看出了黑子隐藏的才能，建议他换个方向努力，黑子听完如同醍醐灌顶，于是在隔天早上敲响我家的门，向我道歉、告诉我他不能加入将棋部了。……啊对，我游说成功了，黑子差点就进了将棋部。

我大吃一惊，问黑子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然后被他用看傻蛋的眼神看了——他住在我隔壁超过八年，我那天才知道黑子婆婆还有个孙子。

“诶？！”

黄濑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捋清了来龙去脉后，也开始用看傻蛋的眼神看着我。他有感而发，“呜哇…幸好小黑子没听小爱园说，差点就不能跟你一起打球了。原来小黑子还有这样的过去…是说，小赤司好厉害，竟然还能想着反过来利用低存在感，天才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莫名其妙地被拿来跟赤司比较了，感觉心上中了一箭。准备吃点薯条治疗内心的伤口时，发觉盘子在不知不觉间空了一大半，抬头一看，嫌疑人某Ｋ氏刚好正在吃薯条。

打篮球？太大材小用了吧，他就该去当忍者的。

Ｋ氏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即使如此也还是面不改色：“黄濑同学的脑回路也很独特，能想到把赤司同学的储物柜当镜子用。真的让人大吃一惊。”

换话题的意图过于明显，不过我对这个新话题很感兴趣所以OK。我拦下想碎碎念的黄濑，“黑子，细说。”

“升上一军的第一天，黄濑同学在赤司同学的储物柜前整理仪容，挡到了想打开柜门的赤司同学，被赤司同学出声提醒后、惊讶得摆出了盂兰盆舞的姿势。”

“盂、兰、盆、舞！”

“啊啊——又提这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个会发光的储物柜耶，正常都会去看的吧？而且是小赤司突然站在我后面不好吧，在倒影里看见时真的吓死我……别笑了啦——！好丢人……”

【十六】

太好笑了，我笑得差点吃不下饭。

不过没一会儿我就麻木了。

“请提出形容在自己的拿手项目中失败的谚语。”

黄濑硬着头皮，开始跟宇宙进行通讯。

“呃……马也会从树上掉下来！”

这家伙绝对被马砸过脑袋吧。第不知道多少次从黄濑口中听见异想天开的回答，我从一开始的狂笑直至窒息，到现在只剩下了窒息。

“黑子，告诉他。”

“正确答案是鱼也会溺水、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来、马也有失蹄。”

“诶、鱼还会溺水吗！？”

“下雨的时候会……”

但这不是重点。读语文的时候刨根究底可是大忌啊！

我扶住额头，将自己的笔记推到黄濑面前，黄濑哭丧着脸，凑近看了几秒、脸上的表情转化为惊讶：“小爱园写笔记竟然还画插图，也太仔细了吧？”

然后又转化为怀疑与纳闷：“为什么只有马画得这么好啊……？话说写实过头了感觉有点恐怖……”

“给我认真看字！”

“……啊——！突然想起来下午还有事要做，抱歉，我先走了！”

终于忍无可忍，黄濑腾地站起身，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从钱包里掏出两千円，往桌上一放、风风火火地逃离现场，只留下周围顾客细碎的议论声，说着‘刚才那个人好帅’……

竟然逃掉了。算了，不做不感兴趣的事也许是黄濑的优点吧。

与黄濑的互相折磨画上句号，我脱力地瘫倒在沙发上，感受着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那家伙……实在太笨了，相比之下，黑子简直让人省心一百倍。

从未觉得他像今天这么顺眼，我频频将目光投向黑子。黑子并没有注意我，专心地做数学题，努力的样子让我倍感欣慰……

……嗯？

为什么要用这个公式？

啊。又变回了最开始的算式。这不鬼打墙吗。

黑子第四次尝试用同一种错误的方法解题时，我看不下去了，把课本翻到写着合用的公式那一页、给他传了过去。明显不在状态的黑子隔了几秒才发现，终于准备接过时，我又把书抽了回来，在与他空洞的视线对上那瞬间开口。

“在想灰崎退部的事？”

黑子睁大了眼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为什么…会知道…”

为什么……因为我监视灰崎的时候刚好撞见你们在谈话，而且谈话结束的时候你脸色很差——总不能这么告诉他吧。

“乱猜的。”我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掂着两侧太阳穴，以近乎通灵的姿态开始推理：“我再猜猜，大家太快接受灰崎同学退部的事实，让你觉得他们有点冷淡，对不对？”

这部分是真的靠猜，但看来我猜得很准，准得让黑子忘了吐槽。他愣着眨了眨眼，意外又疑惑地答道：“…是的。”

“嗯……”

既然黑子的心思已经不在，我干脆把书本全部合上，准备结束今天的学习。

来分享点课外知识吧。

“黑子，你对灰崎离队的感受本来就会比别人深刻一点。”

我用手掌托着脸颊，“有一种现象叫「单因接触效应」，指的是人类会偏好自己熟悉的事物。为了赛场上的配合，黑子花了比任何人都多的时间观察队友，对吧？因此比起其他人，你更习惯灰崎的存在，所以才会有这种情绪上的落差。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哦。”

还有——虽然说到底只是我的个人猜想，但我觉得，心思纤细的黑子应该把自己代入了灰崎，想象到自己不再打篮球的未来、所以分外感伤。黑子其实意外地很有共情能力，不像理性过头又效率至上的某人，瞒着所有人劝退灰崎，要是跟他谈队友情谊、还能搬出一套一套的「这是为你着想」。

面面俱到又取舍果断，完全超出了正常初中生的范围……

没血没泪。而且还没错。正确得让人牙痒痒。

“我知道大家都没有错……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低落的不起眼少年缓缓放下拿笔的手，垂眸看着笔记纸上的条纹、陷入沉思，仿佛这么做能让答案自己浮现。

“我总觉得，灰崎同学还没有真的讨厌篮球。”

“就算你这么说……”

一切也已成定局。话说，黑子隐约察觉到了吧？因为了解灰崎，所以察觉到灰崎并非完全「自愿退部」。

……倒不如说，根本就是被当成弃子了。

回想起那时赤司冰冷的眼神，我的食指没由来地抽动了一下。要是黑子知道，那个给他垂下蜘蛛丝、让他可以继续打自己喜欢的篮球的赤司，原来也会毫不犹豫地剪断别人的绳索，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其实赤司的处事原则很简单，就是只做对整体有利的事情，为此不惜牺牲某些个体。完全就是优秀棋手的逻辑。

赤司所做的一切都正确无误。但黑子…他绝对不喜欢这种正确。

为了进一步降低存在感，黑子平时会抑制自己的情感表达，导致他看起来很淡漠；然而他骨子里其实相当感性。还很理想主义。说难听点就是小孩子气。

他多半无法认同赤司——抑或说，赤司所秉承的、帝光篮球部的理念。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黑子会怎么办呢……

不，对手是赤司的话，大概什么也办不到。

给我等下，我怎么开始想象对立剧情了啊，还搞得赤司像反派一样。不会发生的吧那种事情。这可是初中生的社团活动啊。

……不会发生的吧？

一定是学习的错。一读书就容易胡思乱想。不读了不读了。

“好累啊，今天早点回去吧。”

我两手一撑桌面，很有气势地站起身，从上而下俯视黑子。不等他说好，我已经开始收拾桌面，边检查笔记复印本的页数顺序、边跟他唠嗑。

“这件事，虹村前辈有说什么吗？”

要说灰崎退部谁最在意，我觉得虹村是一号候选人。表现冷淡只是在硬撑罢了。

黑子将铅笔放回文具盒里，默了两秒才回答，“……前辈说，有时间担心灰崎，还不如担心自己。”

好的当选。虹村这句话绝对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好沉重啊篮球部……我瞄了一眼黑子的脸色，果然还是那么灰暗。已经无法摆脱沉重的气氛了吗？

好，先装个傻吧。

“说得太对了。”

我将整理好的纸张举起，轻轻叠在黑子的头顶上。黑子被我突然起来的举动吓得一抖。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灰崎比谁都更忠于自己，如果他突然想打篮球的话，应该随时都会去打。搞不好明天就喊着，哲也你鞋真不错！然后抢走你的篮球鞋开始打球。”

“……虹村前辈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笔记复印本被接过，露出了底下满眼无奈的黑子的模样。

“我的鞋子，灰崎同学穿不下。”

“这倒是。”

脑内自动生成了灰崎化身灰姑娘的继姊、硬要试穿玻璃鞋的诡异影像，把我逗笑了。没一会儿黑子也被他自己逗笑了，不过只是嘴角勾起了一点点的程度。谁都没有真的笑出声，我和黑子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聊着，直至回到家为止。

“可以叫他去抢黄濑的鞋。”

“那样的话黄濑同学会变得很吵。”

“嗯——「听我说小黑子！灰崎那家伙好过分啊！竟然抢走了我的鞋子！」这种感觉？”

“……怎么不笑？不像吗？”

“倒不如说是太像了，让人有点烦躁。”

“烦躁…你也对黄濑太严厉了，这样他很可怜耶。我看得出来哦，其实你在心里偷偷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吧？”

“……毕竟黄濑同学不是坏人。但是，还是有点烦人。”

“嗯——附议。对了，黄濑多付了两百円，分你一百。”

“不用还给他吗？”

“怎么能用两百円侮辱我们的大模特儿。啊，我想到了，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吧，我发现了个很好喝的新东西，叫彩虹番茄汁，又甜又酸又咸，超级独特。黑子一定要试一试。”

“……不好意思，我现在喝不下。”

“那就带回家喝。我看看……啊找到了。……已售罄？怎么这样！好可惜……

……

……黑子，能别这么露骨地松一口气吗。”

灰崎oO（电视上说有钱人都是心理变态原来是真的

原著没细说到底大家知不知道灰崎被赤司约谈劝退，看台词的话感觉说不知道或避而不谈，总之就先当作赤司SAMA瞒天过海了，无人发现他无情的一面

我觉得绿间应该会察觉，其他人要么不在意要么没想过…

本来预算一章3-4000字回过神来越写越长

不好奇吊儿郎当的爱园酱要怎样才能和赤司走到一块吗？！至少我很好奇

不好奇她发现赤司是人格分裂时会怎么吐槽吗？！至少我很好奇（你不是负责写的吗？？）

不好奇才十三岁的爱园为什么这么老成吗？！嗯，这个后面会写（虽说前两个问题后面都会写就对了）

题外话，2024最后几天作者终于补了忘八，感想：卧槽，这不就是我之后要在这篇文写的（其中一个）主题吗？！简直想把LILAC偷来当主题曲

失忆投捕！好看！我喜欢千早！（和脑子好跑得快的矮子红毛过不去的一生）

试图在地铁上玩晋江不小心误发了，第七章请各位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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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