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赤司说得都对 第4章 四

“你为什么在这里。”

“所以说，今天菊地同学没空，我来替她做经理的工作。啊，绿间同学知道我在说谁吗，就是大家喊她亚酱的那个长发的……”

“我当然知道！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回答了么。拜托先松开那个东西把我放下来。我真的要死掉了。”

咔嚓，开关的声音响起，我的脚终于碰到了地面。非常遗憾地，由于我没做好准备，半秒后我的屁股和掌心也一起碰到了地面。

比起摔倒，紧紧钉在后脑勺上的视线更让我觉得刺痛。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峰的储物柜里面的唷！”

怒意十足的男声稍一停顿，下一句话的语气变得更加厌恶。“你终于疯了吗？”

嘶……。开始了，神经质头脑聪明同级生的大发雷霆。

但他说得太对了。对钻进那个储物柜这件事，我感到无比后悔——里面的气味堪称处刑毒气，比我能想象的最恐怖的还要糟上二十倍左右。真是疯了才会这样做。险些我单薄的人物自传就要以「被储物柜恶臭熏死」作结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沾到的灰，以我能做到最真诚的表情直面那道隔着眼镜片仍然刺人的目光。

“本来是打算躲进紫原那边的，但里面全是零食我进不去。多亏了绿间同学我才痛痛痛能别用那东西夹我么。”

“放弃解释了吗。很好，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要把你交给老师处理。”

“就说我是来做经理的工作……”

“别找借口了！更衣室上周才打扫过的唷。”

我尝试掰开钳在我两侧太阳穴上的机械夹爪，未果。绿发少年完全不打算放过我，挑衅似的按了一下夹爪的开关，又夹了我的头一下。天杀的，他带这种东西来学校是想干什么，晨间星座占卜幸运物？我才不信。

“唉。”

我叹了口气，放弃跟他力量抗衡，从裙袋里找出笔记本，三两下翻到了要找的页数。

“的唷同学，你之前看上的那个动物图腾，我可以说服美术老师送给你。”

“……”

他的表情纹丝不动，但是我能感觉到来自爪子的压力减少了。

“唉——。”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往后翻了一页。

“追加食堂的不锈钢长颈鹿大汤勺。”

“哼。”

来自爪子的压力彻底消失了。

“周四前拿到我的教室。”

“有点急，下周一可以吗？”

“周五。”“成交。”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最终收回爪子，转过身去像看不见我那样开始换手上的绷带。搞半天只是来换松掉的绷带啊，有必要特意回更衣室一趟吗？这个阴险星座眼镜男太恐怖了。

刚松了半口气，星座男突然注意到什么，回头瞪了我一眼。

“喂，为什么只有赤司的储物柜在发光啊。”

【十？】

前情提要，在得到赤司给的积木铅笔后，我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为了消去这阵阴霾，我决定试着给赤司报恩。

恩情的分量是大约三十万，不过我会用自己的标准来偿还。目前我已经在暗处给他当了两个礼拜的影卫，应该能抵个十万了；之所以出现在男子更衣室，也是为了报恩。……啊当然还是为了菊地同学。

既然没干坏事为什么还要躲进储物柜？隐藏行踪是基本修养吧。我可是影卫。

把抛光轮和塑胶手套放回杂物间，我洗了个手，往自己全身上下都喷了除臭剂，然后心情忐忑地看着镜子。不知道赤司回到更衣室、看见自己的储物柜亮得能当镜子照会有何感想，一定会开心得像是拿到圣诞礼物的小孩吧。哇！太酷了！我的储物柜在发光耶！……绝对是这样。

好了，继续干活。

我提着毛巾筐、朝篮球部二军所在的体育馆走去。打开门时，感觉空气清新得有点诡异，定睛一看，原来是黄濑和篮球部美女经理桃井站在一起的光景净化了这里。真是令人畏惧的高颜值组合。

听周围的议论，似乎从今天起，黄濑就要被提拔到一军了，桃井是来带黄濑过去第一体育馆的。

老实说我有点吓到。黄濑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只学了篮球半个月就在竞争激烈的帝光篮球部连升两级，人生也太顺利了点。黑子当初可是在底层挣扎了大半年、还差点被老师劝退，要不是神迹降临——呃，其实是突然被路过的赤司发掘隐藏的才能——现在恐怕已经放弃篮球了。

“啊咧？小爱园？”“小爱！你怎么在这里？”

思绪还在飘散，黄濑和桃井已经走到门前并发现了我。听对方对我喊出和自己不同的称呼后，他们困惑地面面相觑，但很快就理解了状况、重新看向我。

“……啊、我？我来替亚酱班啊～。辛苦了桃桃。”

我冲桃井灿烂一笑，又把手上的筐子往旁边一放，捋高衣袖、高举双手。

“话说黄濑，我都听到了，你要升格了对吧？强到没边了。未来的篮球大明星，快来个ＨＩＧＨ ＦＩＶＥ让我沾沾喜气。”

“没那么夸张啦……。”还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多久呢，黄濑小声嘀咕着，但还是伸出手跟我击了个掌。我全听见了。这中二小鬼。

我重新抬起那筐毛巾，给他们让出离开的路，伤感地抬起头４５度角仰望天空。

“再见了。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什么……？我现在是要出国吗？”黄濑嘴角抽搐。

“啊哈哈……小爱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呢。”桃井也笑得很无奈。

插曲到此结束。

两位非日常的存在叨念着「觉不觉得有很浓的薰衣草味」离开后，体育馆内的气氛几乎是立刻变得微妙起来。这种变化现实得让我一震，感觉就像是在冬日走出有暖气的房间，突然就被冻醒了。

馆内目睹黄濑升格的二军成员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今年刚加入的新生，他们因为亲眼看见成功的范例、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另一种是去年或更早入部的旧生。他们的眼神就要复杂得多了，羡慕之中又混杂着失望。努力练习的成果却不如一个初学者，会自我怀疑也是必然的，接下来就是逐渐理解现实的残酷、放弃幻想了吧。

……不知道该说哪边幸运、哪边可怜。

可恶，能选的话，真不希望是和被剩下的人产生共鸣啊。

【十】

因为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的生活费要见底了。

“你看见了吗？食堂竟然换成用尼斯湖水怪造型的汤勺盛味噌汤，我还挺喜欢以前那个长颈鹿的……

呜哇，小爱园就吃这个？”

“豆芽菜含有丰富的天冬胺酸，不但有消除疲劳的效果，还含有对美容及健康都有帮助的维生素C等等营养。”

我一边背诵蔬菜包的广告标语，一边将泡面的水倒进饮水机水槽，然后回到座位，打开纸盖、将调味酱汁倒进加入了大量豆芽菜的泡面里。

“只吃豆芽菜怎么行啊？你本来已经长得像根芽菜了……哈啊，我的配菜分你一点吧。”

金毛帅哥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扮演起了贴心的邻家哥哥，用筷子夹起圆滚滚金灿灿的炸鸡块、想要放进我的泡面盒子里。

“我拒绝，我不吃别人筷子碰过的食物。”

我抬起免洗筷精准地格挡，低头把酱汁和芽菜拌匀。

“尤其是陌生人。”

“陌生人？！”帅哥一愣，默默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语气沮丧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双眸也被虚假的泪水盈满。“好过分……为什么这么说啦！”

“谁让某人连谈恋爱都不告诉我。超会打球的帅哥就是与众不同，过命的交情终究也只是逢场作戏，没关系，我会体面地离开。”

我开动了。双手合十对食物致以敬意后，我开始吃我的豆芽拌面。有点太脆了。该再泡一会儿的……算了，将就着吃吃吧。

“什么啦……小爱园绝对是知道的吧？我没谈恋爱啦。”

自讨没趣的帅哥也认命地开始吃炸鸡套餐。

“是么，但是可爱的穗波同学每天都在分享她和帅哥模特儿男友黄濑凉太的幸福生活呢。啊咧，真奇怪，黄濑凉太是谁来着。”

“再这样的话我真的会受伤耶？！话说，那个人叫穗波啊？我现在才知道……先说好，我真的没在和她交往，是她擅自这样散播的。”

帅哥……不，还是叫回黄濑吧。

黄濑洋洋洒洒地开始讲述他和穗波的故事。穗波是在黄濑升上一军后才突然开始以他女朋友身份自居的。

（说到这里，黄濑顺便吐槽了赤司给他安排的指导员。他觉得对方非常不靠谱，因为那个人是个又瘦又矮，存在感极低、光是做热身运动就会丢掉半条小命的弱鸡。这段描述耳熟得让我忍不住“啊？”出了声。）

起初黄濑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毕竟像穗波这种狂热粉丝不在少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个。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刻意无视的话，对方早晚会因为觉得受伤而收敛。

但是穗波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和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孩不一样，目的并非是接近黄濑，而是单纯想要「模特儿的女友」的头衔。

她疯狂向穗波身边的人宣扬自己的存在，不仅擅自跟他的队友说什么「谢谢你对我家凉太的照顾」，还会以女朋友的身份、阻扰其他女孩子接近黄濑。消息从篮球部往外蔓延，现在大半个学校的人都以为穗波是他女朋友了。

黄濑对此感到非常困惑。

我听完大感震惊！

……才怪，我早就知道了。

装作听信谣言只是想耍黄濑玩。谁让他这么缺心眼，竟然跑到一个吃贫困套餐的人面前吃炸鸡。真是受够了。

黄濑如此坦然地告诉了我真相，原则上此处应该上演误会解开、我与他冰释前嫌的感人戏码，但我的心思不在那边。

我如临大敌望着塑料碗底。

倒水时没甩干净、导致碗底藏了很多水，那些水稀释了泡面的酱料，感觉，就是，也不是不能当成汤喝掉……

不行不行，我得守住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但是，为什么不能喝？烫过豆芽的水，某意味上也是蔬菜汤吧……？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压下内心的挣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分给黄濑。

“困扰的话，为什么不澄清？还是说你觉得其实有人帮忙挡一挡粉丝团、能享受片刻的自由也不错，什么的？”

走到哪都是焦点的黄濑能在午休时间突围而出、成功坐到躲在食堂角落吃豆芽的我面前，想必也有穗波的一份功劳。

“呃…也有这个原因啦。不过，主要是……”

黄濑喝下最后一口味噌汤，张开嘴欲言又止，过了一阵子，才好像觉得很难为情地低声嘟囔：“那样做的话，会让女孩子难堪吧？”

“不是，你擅自喝什么汤？”

“为什么不能喝啊！？等下，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现在完全没心情听黄濑的帅哥语录。他没发现自己对面就有个很难堪的女孩子吗？居然在我面前喝味噌汤……唔……仔细想想，味噌的原材料不就是谷物吗，然后泡面的原材料也是谷物……

啊……啊啊！！

我视死如归地将碗里的汤汁一饮而尽。总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浇灭了，强烈的挫败感像浓烟一样升起。

味道还不错……

【十一】

潦倒的时候会特别想家。

何谓家？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我觉得家是一种概念，只要能带来温暖，那么那里就是家。

对我来说，将棋部就是我的家。

“叛徒，一阵子没见，你连忽悠人的功力都下降了。”

“清水前辈，就算身体不在。我的心也从未离开过将棋部，此情日月可鉴。”

我以慢动作伸出手去拿篮子里的薯片，借此演绎我悲伤的心情。

“为了蹭吃、你还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呢，这位文艺部的部员。”

部长一刻不停地用大实话攻击我，但并没有阻止我拿吃的。我知道我和他的羁绊从未断裂。他是个好人。

相比之下这一位的做法就十分不值得提倡。

“就是就是。爱亲是叛徒——。”

紫发紫瞳的少年从有点眼熟的袋子里掏出有点眼熟的零食，边吃边拱火，行为作风完全没有和高大外形相称的沉稳。

“前——辈——，我是叛徒的话，紫原到底算什么啊。”

我忍无可忍，伸手指着正在以惊人速度消灭零食的紫原敦。他压根不打算理会我，举起一包卷心菜太郎、仰起头就往嘴里倒，长长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几下，然后那一大包零食就空掉了。

这里其实是魔术部吧。

“他是客人，叛徒说话给我客气点。”

部长这次倒是很快拍掉了我的手。

“喊我叛徒也太奇怪了，这里是什么极道组织吗？为什么篮球部一军的成员会在这里啊。”我继续抗议，“是前辈雇的保镖吗？”

紫原也是暗卫？块头也太大了根本不适合。没人会盯上寒酸的将棋部吧。

“因为你没好好看我给你列的购物清单，口味全买错了，导致部室里多出一堆没人吃的零食。为了腾出位置，我才特意找到紫原同学帮忙处理。”

部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棋谱。

“听说那天你是和赤司同学一起去的。怎么，与他同行就让你这么焦灼吗？”

“无需多言，臣罪该万死，现在就吞美味棒自行了结。”

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就五味杂陈。我低头在桌上的篮子里找美味棒，愣是一根都没找着，回头一看，紫原正警惕地把那袋零食护在身后，还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戒备我。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那一整袋不都是我买的吗。

“我是绝对不会把美味棒让给爱亲的。”

他舔干净嘴周的零食碎屑，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决。别擅自把我当成情敌啊！硬要说的话我可是岳父角色。

“完全不反驳么……”

部长看着一脸菜色的我，摇了摇头，转向紫原、亲切地招呼：“紫原同学，你先走吧，这个叛徒就交给我处理。”

“好哦——。啊，下次还有零食记得要喊我哦。”

紫原临走前还小心翼翼地瞅了我一眼。他是认真觉得我能在他手上抢走零食吗，居然把我当成对手、还重视我到这种程度，都让被黄濑说是豆芽菜的我有点感动了。

我目送紫原离开，在将棋部部室的门关上那一刻，慢悠悠地将薯片丢进嘴里，忽而听见部长的一声轻叹。

“你也别太执着了，爱园。”

执着……？

“……哈。”

人太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失笑。

天大的误会啊，我的嘴角就那么悬着。“竟然用这个词语形容我，部长，你也是糊涂了。”

“别叫我部长，你这叛徒。”部长也笑。他边笑，便从钱包里夹出一张两千円纸币，放到了零食篮子里。

“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剩下的照旧给你当跑腿费，这次拜托你好好看购物清单。”

“清水将军，在下誓死守护您与您重视的一切。”

“那倒不必，跟我下一局吧，但是你不准赢。”

“在下遵命。”

赤司：持续掉线但是无处不在

没事，下一章就上线了

太好了终于把奇迹都溜了一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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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