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红土之下 第5章 第 5 章

卡伊在一片冰冷中醒来。

谨慎的求生本能让她在感受到颠簸的第一时间遏制住想要跳起来的条件反射，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转头确认自己的所在。

——天上在下雨，周围都是水。我在室外。手脚动不了，好像被捆住了。摸不到剑，腰上也没有它的重量。

卡伊花了几秒钟搞明白，自己被绑缚在木板上，孤零零地漂浮在大海中央。这次她记得，自己目睹了身为剪剪果实能力者的少女从人口贩子手里夺过一艘货船，还帮她在船上维持了两天的秩序，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还清晰得历历在目，她没机会在中间遗忘些什么，所以说，只要她想起不久前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片段——吃过晚饭后，感到格外困倦，便坐在餐厅角落里打起盹——她就明白了。

——这简直就是故意杀人事件！

卡伊感到迷惑与委屈，但现状容不得她多沮丧。雨水刺得她睁不开眼睛，鼻腔也因为不断地呛水而酸痛，海上的风浪越来越猛烈，如果木板翻覆，她就只能被淹死。虽说还没到“马上就要没命”的地步，但手脚被缚带来的风险太大了，卡伊不敢冒险等雨停，干脆地咬向口腔内壁。

脆弱的粘膜在牙齿扣合下立刻破裂出血，卡伊闭上眼睛迎接从天而降的雷击，虽然并不会真的被打伤，但金色闪电从高空蜿蜒而下的样子怎么看都很恐怖。她并不知晓这一切发生的原理，也没能细致观察过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变身过程，待光芒和雷声一同消失时，她就已经摆脱了那此刻显得不堪一击的束缚，以数十米高的巨人之姿出现在海面上。

除去本来就超常的强劲力量，这副在她流血后就很容易显现的巨人身躯即使受伤也能在十分短暂的时间里愈合，即使被卷入水下失去意识也能在风浪停歇后重新浮上海面并恢复清醒，而且神奇的是这副结实的肌肉并不沉重，即使不持续划水也不会沉入水下。在经历了无数战斗与海难后，卡伊逐渐产生了猜测——巨人是不死之身。也正是凭借这样的底气，她才敢一次次撑着简陋的小船就独自出航。一旦遇到生命危险，她就割伤自己引发变身，吞掉行李和小船以肉身漂流，等到风平浪静再恢复原状。

——可现在别提备用小船了，除了贴身衣物以外我连一丁点行李都没有。

卡伊忍受着海浪的拍打，郁闷地思索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剪刀手少女给她看过船上指向最近岛屿的备用指针，但除非看到太阳移动，她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船了，想必是丢下她的人为了避免她及时追回去才用了安眠药又用木板托着她让她保持沉睡。一旦她找偏了方向，可能就再也追不上了。

——但巨人不会死。卡伊侥幸地想。或许这也不是第一次情况变得这么糟，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只要想着“总会过去的”，就不会觉得多辛苦。

正如以往的经验，雨没有持续太久，海上起了大片的雾，由云间模糊露出的天色来看，现在还是深夜，无法通过太阳的位置来寻找方向。卡伊试着算了算自己可能的落水时间，开始体会到了长时间泡在冷水里导致的失温和麻木。就算“不会死”，外界环境所造成的负面反馈还是会照样产生。

在仿佛不见尽头的漂流中，卡伊借助不知不觉间形成的习惯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水波流动声，她猛地打起精神，将半个头都缩入水下，只留鼻子和眼睛露在外面，朝声音来源处游去。

——是中小型游船，速度不低，应该是在夜航。要抓住机会靠近并搭上去。

随着雾中逐渐显露出船的轮廓，卡伊合上眼睛，调整呼吸，整个人感觉仿佛从泥沼中松脱。巨人的皮肉骨架像拉开了拉链的戏服一样褪去，一点点升华成热腾腾的蒸汽。人类姿态的卡伊从巨人残躯的后颈处脱离出来，巨人消散时释放的热量帮她的四肢找回了一点灵活度，她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潜入水下，顺着船行的方向贴过去，尽可能避免被水流冲撞得失去平衡。

船底的木板总是附有薄薄的水藻和青苔，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圆弧的外形也让人很难附着在其上，卡伊通常会用剑刺入船首或船尾来将自己固定到船上，但现在她手里没有利器，只能硬生生将手指塞向狭小的接缝，用指甲抠入木板和藤壶的边缘，努力从船底挪向船侧。

——不妙。要滑脱了。

卡伊通过指尖触到的轮廓分辨出自己已经摸索到了船尾，不禁有些惊慌。刚刚恢复人类之躯的她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变身，如果没能抓住这艘船，下次再遇上获救的机会可不知道要多久。

然而，就在卡伊随着船尾的弧度被甩上水面时，一股外力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卡伊顶着涩眼的水花向那股力量传来的方向看去，模糊地分辨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还好遇到了。”那个人似乎正抓着缆绳从船上吊挂下来，他发出低沉的声音，将卡伊重新拉近船身。卡伊失神了几秒才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袖子，跟着他一步步攀上了甲板。

一踏到坚实的地面上，卡伊就差点双腿发软瘫坐下去。她拄着船栏杆，回首望向把自己从海中救起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被打湿的发簇从雨衣的兜帽檐下顶出来，半张脸上覆盖着张扬的格纹刺青，与本来就线条粗犷的五官共同给人留下一种凶恶印象，而他身后还有一个个头更大的人正收回缆绳。卡伊调整好呼吸，屈膝朝他们行了个礼，感激地说：“谢谢您救了我，在遇到下一个岛之前，能允许我留在这艘船上吗？我可以为您做杂工作为报答。”

“客套话进屋里再说，小姑娘。”那个收好缆绳的大个子催促道。“你们不会是想湿答答地杵在甲板上聊天吧？”

救起卡伊的男人同意大个子的提议，率先迈步走进了船舱，对跟在他后面的卡伊说：“如果你实在累了，可以先洗个澡睡一觉。我们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但也不急这一时。”

“那……感谢您的大度。请容我先休息一下。”

卡伊低头致谢，在大个子的带领下去往更深的船舱。两人语气中的了然好像预示着他们是有备而来，但此时卡伊昏昏欲睡的脑袋进行不了过于复杂的思考，她从这两个人身上感受不到敌意，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自己已经平安无事地流浪了一年有余，这次一定也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