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红土之下 第10章 第 10 章

想必这两年间有不少来意不善的人对费舍尔.泰格说过类似的话，就在卡伊自认为友好地打了招呼后，不少鱼人的态度反而更加凶恶。卡伊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无意制造冲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静可信：“我来到这里，是想要成为您的同伴。能让我跟您谈谈吗，泰格先生？”

“哈？你以为你是谁啊？区区一个下等种族怎么好意思说要做鱼人的同伴？”刚刚第一个朝她挥刀的鱼人此刻第一个呛声回来，他不客气地用手指凿向卡伊的脑门，力道大得差点把她从船上顶下去。卡伊小心地避开他晃到她眼前的和刀刃一样尖锐的锯齿状长鼻子，稳住平衡，向他屈身致意：“啊，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

“——你是叫卡伊吧。”出人意料地，泰格更先一步叫出了她的名字。他走近船舷，探身看了看已完全将巨人淹没的水面，回身问卡伊：“你就是那个巨人，对吗？”

卡伊的震惊不亚于船上其他无法理解这个说法的鱼人海贼，她捂住脸颊和他们一起发出“诶？——”的长长疑问。这时，尚在水中的几个鱼人之间倏地浮起一艘像是从海底凭空冒出的小船，卡伊听到他们的惊呼，连忙蹲下去拜托道：“请帮我抓住那只船，谢谢！”

鱼人们下意识地抓住船板，又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他们的船长，泰格应许了，嘱咐他们：“先把那艘船栓到放救生艇的位置吧。”

“等等，老大哥，你难道真的要容许这家伙和我们待在同一艘船上？”那个长鼻子鱼人立刻表露出明确的反对。

“如果我说她不是人类，你能给她点时间吗，阿龙？”泰格安抚般按住他的肩膀以防他再度动粗，卡伊隐约感觉到泰格是在给她找台阶下，迅速接上了话：“没错，我……是巨人。我没想到泰格先生会认得我。请给我个机会，我会证明自己有能力成为你们的助力。”

她试探性地向泰格伸出手，泰格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转向她，卡伊注意到他在举起手的同时指节微微抽动了一下，红色面庞上蹙起的眉毛也拧得更紧，于是她没等他回握她的手，兀自牵起了他垂在身侧的外套袖子，躬身用嘴唇轻触上厚重的布料，权当一个象征性的吻手礼。

此前卡伊遇到过的人都没对她表示礼节的方式表达过什么不满，但泰格好像被吓到了，以至于不自主后退了半步，不过过度的惊讶反而让他睁大眼睛舒展开了眉头。他喉头涌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显得有点干涩：“好。你不是要和我谈谈吗？去船长室吧，我还得问问你为什么能……‘变成人类’。”

阿龙还想再反驳些什么，另一个更高壮些的蓝皮肤鱼人打断了他：“好了，既然泰大哥发话了，大伙就各回各岗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卡伊感到鱼人们对她的敌意在她的身份从“人类”被扭转为“巨人”后多少缓和了一些。她跳下船舷，靴子的鞋跟一落到甲板上，阿龙就像被触了逆鳞一样从嗓子里挤出不满的咕噜。卡伊尽力忽视他们的虎视眈眈，赶紧跟上一步顶她好几步的泰格的步伐。

以她目前看到过的鱼人船员们作参考，鱼人似乎大多比人类魁梧一些，再加上有泰格这样足足赶上两层楼高的船长，太阳海贼团船上的基础设施都比卡伊以前乘过的船稍大一号，而船长室里的办公桌对卡伊来说简直像座小山。泰格合上门，将船员们的喧哗吵闹声关在门外，随后坐到了桌后的椅子上。

“我还没有信任你。”他越过桌子俯视着站在门口环顾四周的卡伊，严肃地警示她。“我姑且对你还抱有好奇心，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你究竟是谁，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泰格先生能够记得我的名字我就很惊喜了，而且您没有第一眼就把我当作敌人干掉，这就是很不错的开局！”哪怕是泰格的戒备也浇不灭卡伊的兴奋，若是她吃过动物系果实，此刻准已经抖起耳朵摇起尾巴。她直接纵身跃上桌子，在桌沿坐下，从怀里掏出装在外套内袋里的一版剪报，摊开在泰格面前，眼神亮闪闪地问：“请问现在距离泰格先生这次与海军交锋过去了多久？我有段时间没买到报纸了，所以不知道日期。”

“……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泰格看着报纸上那条提及太阳海贼团的新闻，简单回答了卡伊的话，又不得不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疑问：“你在听吗？虽然我记得与你在拉迪斯岛的那次见面，也有理由怀疑你与在玛丽乔亚现身的那个巨人有一定的渊源，但这些还不足以说服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伴。”

“‘我是什么’、以及‘要去做什么’。无论过了多久，都好难回答啊。”卡伊深深地吐息，摆正坐姿，直视向泰格，脸上的雀跃收敛成无奈的微笑。“您刚才说的拉迪斯岛这个名字，我完全没有印象。而且您看，我甚至认知不出两个月时间的流逝。事实上，我早在近两百年前就埋在玛丽乔亚地下了，这段漫长的时光对我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的磨损。在这次与您重逢前，我有幸遇到了另一群旅人，他们帮我检查了身体状况，我也因此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还会不断衰退。但如果说我有什么想趁还能自由行动一定要做的事，那就是想见您，泰格先生。”

卡伊一手抚上心口，一手抬向泰格示意，但此话一出，她就愣住了。

——我见过这个场景。我说过这句话。

影影绰绰的既视感紧抓住卡伊的思绪，她凭借那丝熟悉的气息向着脑海深处回溯，然后抓住了一抹尚未完全褪色的场景。

——伊万科夫。我向她伸出手，是在模仿……我在玛丽乔亚看到过的那个画面。

那幅模糊画面里的宽阔桌椅、挂着地图的木色墙壁、视野边角的书册和指针，全部被此刻她眼前的一切赋予了清晰的形象。卡伊一时失语，她陡然明白过来，她已经不需要问泰格有没有见过自己了。那并不是回忆过去，而是对未来的预知。这也是……根足虫“跨越时空限制”的体现吗？

泰格接受这个“两百年前”的说辞显然也花了他一点时间，他没有催卡伊半句，只是耐心地等她继续下去。卡伊先把自己的惊疑塞到脑海边角，集中精神面对现在自己必须好好回答的问题。

“——那么，泰格先生，我这就解释我目前明确的有关巨人的信息，请您务必记住。”

从“恶魔之种”的传说故事讲起，到学者依照传说进行的对根足虫的研究，再到更细致的变身过程、弱点、传承与转移、能力的预期等等，卡伊将多拉格告知她的细节和盘托出。泰格认真地听到最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窗边传来一阵呵斥与脚步声，才惊扰得他从沉思中抽身而出。

“那么，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我？我们明明都不认识彼此。”他又抛出新的问题。“你拥有这样的力量，无论是继续独自旅行，还是跟随那群可以帮上你的忙的旅人，都比强行融入半数以上成员都排斥你的海贼团要好吧？”

“我之前说过的吧，泰格先生对我有恩。不过抛开这一切的话，就是因为我喜欢。”卡伊嘴角的弧度再次扬起，盈满收不住的笑意。“我想见泰格先生，看到您我会高兴，您叫我的名字会让我觉得亲切。我想花些时间好好认识您，这样不行吗？”

直白的好意与稚拙的表达方式似乎令粗犷的海贼不擅招架，泰格头疼地揉揉前额，视线移到桌子另一侧叠成一沓的海图和报纸上。

“我猜测过你与巨人形怪物的关联，也注意过它现身并卷入动乱的新闻报道……我知道你做过些什么，虽然那些可能只是你漫长旅途的冰山一角。这个所谓的‘根足虫’的故事其实很难让我信服，但你不像是说谎的人。”

“也就是说，泰格先生愿意相信我了吗？”卡伊拄着桌面倾身凑近了过去，泰格不由得又后仰了一点。

“——我允许你留在船上。不过是否能让其他人接受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迟疑了一下，主动向卡伊伸出手，卡伊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探询地说：“泰格先生不喜欢和人类接触的话，不握手也可以的。”

“没那回事。”一直态度紧绷的鱼人船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一边否认，一边对卡伊露出了第一丝微笑。只是他说这话时垂落眼帘，并没有注视卡伊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