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莉莱克·伊万斯 第3章 第 3 章

九月的国王十字车站一如既往地喧嚣。伊万斯先生和太太合力推着两个女儿的行李车，脸上洋溢着自豪又带点不安的神情，他们努力想让自己在这群穿着奇装异服、谈论着猫头鹰和坩埚的人群中显得自然一些。

莉莉几乎是雀跃着前进的，她翠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对霍格沃茨的无限向往。对她而言，开学不仅意味着能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更意味着可以暂时逃离佩妮那日益尖酸的言语。

而佩妮，她像往年一样，远远地缀在队伍后面，脸上挂着一层冰霜般的疏离。她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巫师家庭，眼神里充满了混杂着鄙夷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终于，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那堵坚固墙壁前，家人停下了脚步。

“好了，亲爱的，快进去吧，别耽误了火车。”伊万斯太太慈爱地为莉莱克她们整理着衣领。

莉莉给了父母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迫不及待地准备冲向站台。而莉莱克，则转身走向了佩妮。

“我们走了，佩妮。”莉莱克轻声说道，然后像往常一样，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

佩妮的身体是僵硬的。她没有回抱莉莱克，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表示不耐烦的“哼”声，在莉莱克松开手后，她便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朝车站门口的方向走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在她转身前，她还是没忍住，用那惯有的、警告般的刻薄语气对着莉莉的背影说：“在外面，记住别玩弄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把戏！”

“她总是这样！”一穿过那道魔法屏障，踏上蒸汽弥漫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莉莉就忍不住向你抱怨起来，“莉莱克，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能对她那么好？她明明就那么……那么讨厌我们！”

猩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正安静地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学生们的喧闹声像一首欢快的交响乐。莉莱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红发拨到耳后，碧蓝的眼眸看着正气鼓鼓的妹妹，平静地说：“她不是讨厌我们，莉莉。她只是在害怕。”

“害怕？她害怕什么？”莉莉无法理解。

“她害怕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害怕别人因此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看待我们的家。”莉莱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喧闹的站台上为莉莉开辟了一方小小的、只属于姐妹两人的安静角落。“其实，佩妮和西弗勒斯很像。”

这个比喻让莉莉愣住了。“像？他们怎么会像？”

“他们都很别扭，”莉莱克微笑着解释，“都习惯用尖刺来包裹自己，因为他们内心深处都充满了恐惧。只不过，西弗勒斯害怕的是自己不够‘特别’，不够强大，害怕被他看不起的那个世界所吞噬。而佩妮恰恰相反，她害怕的，正是我们的这份‘特别’，害怕这份不同会打破她所渴望的‘正常’生活，让她和我们一起被排斥。”

莉莉沉默了，她的大脑在努力消化着莉莱克这番话。她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佩妮的行为。那句“不要在外面玩弄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魔法”，在她听来一直是厌恶和歧视，但经过莉莱克的解读，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笨拙而扭曲的担忧。

两人找到了一个空隔间，刚把行李安放好，隔间的门就被拉开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门口，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削、阴沉，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莉莉身上时，那份阴沉瞬间融化了些许。然后，他看到了莉莱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纯粹的敌意，而是多了一丝困惑和戒备。

整个夏天，莉莱克用那些麻瓜的故事，在他和莉莉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非魔法的连结。他至今无法理解莉莱克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他也无法否认，听莉莱克朗读《傲慢与偏见》的那些午后，是他难得感到平静的时光。

“这里……有人吗？”他沙哑地问，眼睛却看着莉莉。

“没有，西弗勒斯，快进来坐！”莉莉热情地招呼他。

斯内普坐了下来，尽可能地离莉莱克远一些，坐在莉莉的对面。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伦敦景象开始向后倒退。

“真希望魔药课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今年能教我们一些更有挑战性的东西，”斯内普一开口，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话题拉回他所熟悉的领域，“我假期里预习了五年级的课本，那个永眠药剂的配方简直……”

莉莉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起来，而莉莱克则安静地从背包里拿出那本《傲慢与偏见》，继续从上次中断的地方读起。莉莱克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无声的提醒，让这个小小的隔间无法成为一个纯粹的“巫师专属”空间。

不知是谁，无意中又提起了家人。

“……真不知道佩妮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莉莉叹了口气。

“她能怎么样？”斯内普立刻嗤之以鼻，他抓住了这个熟悉的、可以让他感到优越的话题，“那个愚蠢的麻瓜，她只会庆幸我们这些‘怪胎’终于走了，好让她过她那平凡又乏味的生活。”

“她不是愚蠢的麻瓜。”莉莱克忽然开口，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望向斯内普。

斯内普像是被冒犯了一样，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是吗？她憎恨魔法，憎恨一切她不理解的东西！”

“她只是害怕我们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伤害，西弗勒斯。”莉莱克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碧蓝的眼眸像深海一样，能洞悉一切伪装，“我想，那种因为‘不同’而感到恐惧、害怕被排斥的心情……你或许，能比我们更能理解。”

斯内普脸上的嘲讽和不屑，瞬间凝固了。

莉莱克的话像一道精准的闪电，劈开了他用“血统”、“魔法至上”理论构筑起来的堡垒，让他看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会看到的倒影——在那个他最鄙视的麻瓜女孩佩妮·伊万斯身上，他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对于被孤立的恐惧。

他恨他的麻瓜父亲，恨那个让他感到羞耻的家庭，所以他拼命地抓住魔法这根救命稻草，来证明自己是“特别”的。而佩妮，她则因为无法拥有魔法，害怕被这个“特别”的世界所抛弃，所以拼命地想抓住“正常”这根稻草。

他们的行为南辕北辙，可那份驱动着他们的恐惧，却源自同一个地方。

隔间里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只有火车行驶的“哐当”声规律地响着。莉莉若有所思地看着莉莱克，又看看斯内普。而斯内普则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莉莱克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翻过一页书。

莉莱克不需要他们立刻接受。莉莱克只是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沿途放置了一面又一面镜子。她相信，总有一天，当他们路过时，会从镜子里看到的，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