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Echo 第7章 Chapter 7

那是一个漫长而又极度痛苦的梦。

伊莉丝毫无抵抗地从霍格沃茨坠落，摔进摆满头骨的昏暗牢房。

她用魔杖指着无数个佩内洛，无数个咒语击中那个女孩。

她看见那些堆叠的头骨竟都变成佩内洛的样子，惨白灰败的脸上露出诡异夸张的笑。

那些佩内洛的头颅在那一刻都张开嘴，她们在控诉着她。

“是你杀了我。”

“是你杀了我们。”

“你这个怪物。”

不，不是我。

我不会这么做的。

“你应该与我们感同身受。”

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断地后退，躲避那些挤压过来的挂满刑具的牢墙。

她坠入无尽的黑暗，身体穿过数不清的牢房和霍格沃茨。

她听见那些逝者的声音。她们的嘴僵硬地张合着，呼唤着。

“伊莉丝…”

佩内洛眼泪汪汪地坐在凳子上握住昏迷不醒的女孩的手，小声呼唤着。

当她得知在考场上晕倒的学生是自己的好友后，几乎是一刻不停地飞奔，可庞弗雷夫人说病人需要休息不能进来看望。

可已经过去五天了，为什么伊莉丝看起来越发憔悴，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呃，克里瓦特，别哭了。”

同来探望的珀西看着佩内洛抽泣起来，不禁小声安慰。

奥利弗站在床尾静静看着这一幕。

低声哭泣的好友、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和苍白单薄得像是要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的女孩。

珀西带着佩内洛出去缓解情绪，希利亚德受不了压抑的病房也跟着走出去，床边只剩下奥利弗一人。

他沉默地坐在凳子上，注视着女孩在昏睡中也微微皱起的眉。

“到底是什么，能让你如此烦恼？”他抬起手，轻轻触碰到那带着些许凉意的皮肤。

“快醒过来吧，我—大家都很担心。”

像是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为何会这样做，男孩猛然抽回手，站起身与返回医务室的佩内洛擦身而过。

就在佩内洛翻出伊莉丝的选修课意向表并上交后的两天，伊莉丝醒了。

鼻尖萦绕着魔药的苦涩气味，伊莉丝缓缓坐起来环顾着除她之外再无别人的校医务室，又不禁看向窗外，是明媚灿烂的好天气。

“哦！孩子你醒了！”庞弗雷夫人快步走过来，“我刚刚就在想你也是时候睡够了。”

见伊莉丝一直坚持出院，这位很是慈爱又有些唠叨的女士叮嘱了她很多又塞给她三天的药才放她离开。

回塔楼的一路上，伊莉丝感受到很多目光，但她只是略微低垂着眼躲开了那些探究和打量。

听到开门声，坐在床上收拾东西的佩内洛抬起头看过去，却惊讶地睁大眼睛。佩内洛冲过来抱住了伊莉丝，“丽兹！你醒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还说晚饭前再去看你的！你现在好了吗？还有不舒服吗？”

一连串焦急关切的询问，让伊莉丝心脏一暖却又汩汩地流着名为愧疚的血。

她安慰地回抱了一下佩内洛，松开手往床边走去，“佩娜我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丽兹，”佩内洛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前几天成绩出来了，我放在你床头了。”

“还有下学期的选修课，因为你当时还睡着，所以我把你之前在图书馆填的意向表交给弗立维教授了……”

伊莉丝拿起成绩单，看着魔法史那里的“A”，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谢谢你佩娜，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没过一会儿，一只折纸小鸟飞了进来自动拆开变成纸条，是弗立维教授的，让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伊莉丝收起成绩单和纸条，匆匆出了宿舍。但她一直垂着眼眸，没看见身后佩内洛略带担忧的表情。

“赫菲斯托斯小姐，真高兴看到你恢复了健康！来这儿坐，要喝点什么吗？”弗立维教授变出一张软布座椅让伊莉丝坐过去。

“都可以，教授。”伊莉丝盯着从桌上飞舞离开的图书。

“我这里的书太多了，不太利于谈话。”弗立维看着空旷的桌面，变出一杯牛奶，“牛奶，怎么样？庞弗雷说最好让你吃点温和的。”

伊莉丝看着牛奶杯里正在融化的砂糖，“谢谢您，教授，牛奶已经足够好了。”

弗立维教授先是关心了她的身体，又表示对她入学以来的努力的认可和欣赏，最后安慰了她，让她不要太在意成绩，甚至还有几个小蛋糕从抽屉里飞出来给她跳了一个舞。哪怕是情绪低落的伊莉丝也不自禁地被这些洒满糖霜、巧克力和糖豆的小蛋糕吸引了。

盛情难却地品尝了一个美味小蛋糕后，伊莉丝听到弗立维教授对她说：“赫菲斯托斯小姐，拉文克劳学院的学生总是热爱看书的。但我们不只是去看，更重要的是从里面得到了什么。”

踏出办公室的伊莉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弗立维教授又把那堆书放回了桌上，埋在书堆后看不见人影了。

伊莉丝想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透过现象看本质。”

尽管看见他人匪夷所思的死亡，惧怕会因此给家人和朋友带来不幸，也曾恐惧怀疑过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但伊莉丝真切感觉到有一股火苗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如果这是命运的捉弄，那她就去掌握命运。

不论那些幻象是否属于未来的投影，她都会为让那些幻象不可能发生而尽力去做到她所能的一切。

没有人可以迫使睥睨翱翔的鹰甘于做懦弱的囚徒，没有人可以掌控这世间的风，哪怕是命运，也绝不允许！

伊莉丝感受着从四肢汇聚起来的力量，这远比昏睡前充盈的魔力，来源于她看清自己内心和对自己的肯定。

“了解自己吗？”伊莉丝脚步坚定有力地向楼梯走去，“默尔，我还没有完全看清自己，但是我笃定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

正是晚餐时间，霍格沃茨的学生结束了所有年级的期末考试，都无所事事地聚在礼堂闲聊着。

“我觉得丽兹情绪很低落，她上一学年可是拿了第一呢，可这次魔法史却……”佩内洛小声地转过身和背后的珀西、奥利弗四个人说着。

上学期拿了第二名很郁闷的珀西：……

一旁的希利亚德也凑过来，“伊莉丝写了一整本的要点呢，我问她什么问题，她都能立刻答上来。”佩内洛也搭腔，两人言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伊莉丝晕倒了，她肯定还能是第一，更别说伊莉丝哪怕晕倒了只做了一大半卷子还能及格。

这学期拿下第一名很炫耀的珀西：……

奥利弗几人憋着笑，说实话他们在宿舍真的有点受不了珀西看到他第一名后的一系列行为。

“但是伊莉丝怎么还不来，她肚子不饿吗？”诺瓦尔突然冒了一句，噎得其他几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拉文克劳校袍的金发女生走进来。

眼尖的人认出来这是那个考试时晕倒的人，一时之间几张桌子不约而同地响起讨论声。

佩内洛高兴地朝伊莉丝挥手，示意那里有她的位置。正准备过去的伊莉丝却被一个滑稽的声音喊住。

“这不是那个压力过大晕倒在考场上的好学生伊莉丝·赫菲斯托斯吗？”马库斯·弗林特走过来。

他不爽赫菲斯托斯很久了，尤其是因为这个女生的哥哥，斯莱特林这几年一次魁地奇杯都没拿到。

“是弗林特，我去看看。”奥利弗站了起来，贝尼克和诺瓦尔对视一眼，认命地站起来跟了上去。

伊莉丝暗自嘲讽地笑了，转身直视着弗林特，“没错是我，怎么了？”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满是高傲不屑，仿佛他是什么不堪的垃圾。弗林特瞬间怒火中烧，这些书疯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怎么了？呵，我听说你选了三门选修课，”弗林特上下瞟着伊莉丝，“希望你明年不会死在教室里，成为下一个桃金娘——”

“除你武器！”嚣张大笑的斯莱特林学生手中的魔杖飞了出去。

“腿立僵停死！”

冷杉木魔杖直指缓缓往后倒下的人。

“为了避免从你肮脏的嘴里再跳出一些我不爱听的词，”

“无声无息。”

第三个咒语击中地上的人。

“你尽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再来找我的麻烦，马库斯·弗林特。但是我告诉你，”

“无论你学会了什么，我都能在你掏出魔杖前解决你。你最好有充足的把握来面对我，再到我面前说这些滑稽无谓的笑话。”

落针可闻的礼堂里，不少学生甚至站到凳子上往门口看。

有着长长微卷金发的紫眸女孩左手抚胸，朝着礼堂的人以及那最后面一排的教师席，深深弯下了腰。

“很抱歉，各位教授，我因为刚从昏迷状态醒来所以意识并没有完全恢复，我为自己刚才做出的举动深表歉意。我这就去校医务室继续接受治疗。”

女孩直起身，收起笑容。

“咒立停。”

她甚至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地上的人，收起魔杖，对着焦急跑过来却呆愣站在那里的奥利弗几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出门，消失在礼堂门口。

礼堂里哄地一声爆发了欢呼声、口哨声，也有三个学院毫不掩饰的讨论声。

“她可真够劲儿！”刚才吹口哨的唐克斯拍着手大声夸赞。

震惊的奥利弗三人在吵闹的礼堂穿过，回到了格兰芬多长桌。

诺瓦尔憋了好久的一句话终于憋不住了，“珀西，我觉得伊莉丝刚才的样子比你和奥利弗加起来还可怕！”

眼睛直愣的红头发男孩听到这话，不自禁反驳：“我可不会用魔杖指着人连施三个咒语！”

旁边的佩内洛和希利亚德两人眼睛亮得吓人，“无声无息！那是五年级才会学到的咒语！”

听到这话，几个男孩都对刚刚那一幕产生了更多的想法。珀西撇撇嘴，在伊莉丝施咒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但这也超前太多了，名为伊莉丝的大山又隐隐朝他压了下来。

奥利弗才懒得去看珀西那纠结的表情，不是谁都在意别人是否比自己优秀的。

他就很高兴！特别高兴！伊莉丝醒了而且还这么光明正大地收拾了说她坏话的弗林特，真是太刺激了！

“分院帽真的没分错吗？我怎么感觉伊莉丝更适合来格兰芬多？”诺瓦尔和贝尼克吐槽。

“不不，你没发现她连借口都想好了吗？斯内普教授都找不到借口给拉文克劳扣分！”贝尼克小声反驳。

教师席上，弗立维教授心情大好地闷了一杯蛋奶酒，甚至还和斯普劳特教授悄悄碰了一下杯。无声无息！这小家伙实在是惊人，这可是O.W.Ls水平才能做到的！

站起来又被邓布利多教授拦住的斯内普教授一脸阴郁地坐着，这个烦人的白胡子老头儿！

“我很高兴霍格沃茨出现如此有魔咒天赋的学生。”邓布利多教授微微转头，“弗立维教授，你的学生刚刚都还有些意识混乱，我会让波比再为她好好检查一遍的。”这意思就是不追究刚才伊莉丝对弗林特连发三咒的事了。

弗立维教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装作听不见斯莱特林学院院长那重重的冷哼声。

哼，你学院的学生先来诅咒我的学生，我们这是正当防卫！谁还不会哼了！

然而直到伊莉丝走下火车向着父母走过去，她都没看见弗林特一次。弗林特在那之后不仅躲着她，连奥利弗他们面前都不去凑着挑衅了。

家里人很早就收到了关于她在考试时晕倒的消息，只不过庞弗雷夫人也明确她很快就会醒过来所以他们就没有强行要求进学校。

而正因为这个，爸爸妈妈不仅没有提她那糟糕的魔法史成绩，还带着她出去转了转。

在一个巫师聚集的小镇上，伊莉丝一家发现了饭菜味道很不错的中餐厅。厨师有亚洲血统，爸爸还和他聊了聊。他说他姓张，妻子在国外工作，女儿刚满10岁。

伊莉丝也看见了那个黑头发的漂亮小姑娘，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属那一双墨色的眼睛最吸引人。

“你好？你也在霍格沃茨读书吗？”这个叫秋·张的小姑娘凑近跟她说起了悄悄话。

伊莉丝见她实在好奇，就挑了一些学院的日常和小乐趣讲给她听。

“哇！那个门环真厉害，居然能难倒那么多人！”秋·张又想了想，“什么是虚无？我想起来我爸爸的一本书上写的话。”

“有句佛偈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它的意思是一切可以感知的物质和现象都是因缘和合而成的，它们可以是存在的，在下一秒又可能不存在。所以虚无也不过就是从一种状态成为另一种状态，而它们也始终是一个事物的两面。”她饶有兴致地解答着伊莉丝提出来的门环问题。

“如果我是鹰环，此时此刻就已经为你敞开拉文克劳的大门了。”伊莉丝笑着赞叹。

除了与家人的旅行，伊莉丝在假期剩余的时间里都用来查找资料和学习。

在家里用祖父寄来的魔法道具检测了魔力水平，伊莉丝对于自己能用出无声咒也明白了原因。她的魔力控制能力已经相当于15岁的学生，但这也意味着她只能在15岁以后再进一步提升魔力掌控能力。

同时她也需要尽快掌握体内充盈的魔力，不然可能会因为极端情绪而导致魔力失控。虽然魔法部有逆转小组，但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发展到那一步。

伊莉丝并没有告诉家人她似乎能看见未来场景的事情。她相信她的家人不会因为她能预见死亡而厌弃她，但是这种事一旦说出去就不再是秘密，可能会从家人的表情甚至记忆里露出端倪。

曾经的食死徒就喜欢用夺魂咒控制巫师以此来搜查凤凰社成员的位置。

「对啊！食死徒！该死的，我竟然没想到这个！」

伊莉丝为她脑袋里这个疯狂的想法而感到兴奋又恐惧。

她飞速跑下楼把自己反锁在藏书室里，自从家人得知自己魔力无异于五年级学生后，这个藏书室就已经对她完全开放了。

“《自卫咒语集》…《最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追忆黑暗时代：那些不能遗忘的人》，对是这个！”

伊莉丝抽出这本书，它并不厚。但里面却挤满了那腥风血雨的十年里无数的冤魂。

“凤凰社成员隆巴顿夫妇被一伙以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为首的食死徒使用钻心咒折磨至疯，时至今日仍住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接受治疗。”

是钻心咒，只有不可饶恕咒才能让人在几乎失去意识地情况下仍能感受到痛苦。

伊莉丝抿唇，她已经知道那道绿光是什么了，却还是翻到了那一页。

“1981年10月31日晚，神秘人闯入位于戈德里克山谷有着赤胆忠心咒保护的波特家，在接连杀害波特夫妇后，第三次对年仅一岁三个月的哈利·波特施放索命咒，但不知什么原因，哈利·波特并没有死亡，而神秘人却就此消亡。

据知情人提供消息，当晚波特家爆发强烈的绿光，威力极强的爆炸也同时摧毁了那栋屋子，波特夫妇的遗体分别位于原一楼至二楼的楼梯（詹姆斯·波特）和原二楼婴儿房（莉莉·波特），而那个打败神秘人的婴儿却在掩埋至亲的废墟里哭泣着，直至被凤凰社成员接走。”

伊莉丝的眼睛模糊起来，原来这就是真相。

结束佩娜生命的绿光，她曾听母亲讲过那么多次的儿童读物里，每一次都出现了这道魔咒。

抹去眼泪，伊莉丝把书放回书架，又拿了一本《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们》。

从目前已知的两个幻象来看，佩内洛和那位赫奇帕奇女生都尚且年轻。

能将霍格沃茨变为战场，就意味着学校的保护魔法被人打破了。纵观整个魔法史，又是谁有足够的天赋和野心去做到这样的事？

「但他明明已经死了，整个魔法界都是这么说的。」伊莉丝开始怀疑之后十年是否又会出现一个黑魔王。

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个猜测太过疯狂了。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能复活呢？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未来十几年里一定又会出现战争，而在这场战争里霍格沃茨作为其中一处战场一定会出现不可避免的伤亡。

“要关注近代以来所有被标记为有过人天赋的巫师。”女孩翻着书嘴里念念有词。

「好吧，我也得算进去。」

“其他国家的也要了解，格林德沃还活着，党羽也都还在。”

伊莉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沉迷于已知，也不要恐惧于未知。”

将所有曾接触过神秘人的名单抄录完，伊莉丝发现要验证这份名单至少需要一年，而她还需要上课、查阅其他国家的资料，肩上突然变得沉甸甸。

“现在应该庆幸当时还在犹豫是否要选修两门占卜学了。”如果把两门占卜学也选上，伊莉丝肯定不会有任何空闲时间了。

女孩把书放回书架。

「为了更遥远的未来，伊莉丝」。

12张O.W.Ls证书在解救两条甚至可能更多的生命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无力。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了解自己，我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

生命的厚度不在于器官和呼吸的延续，而在于思维所能达到的高度和一个人选择的道路。

「这份命运的挑战，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