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身处于觥筹交错的礼堂。
这里是他生前悲剧爱情故事的起点,这是扭转他一生走向的夜晚,此乃他命运中无法避免的捉弄——
但此刻他看见了什么?
热闹的礼堂中人声鼎沸,迪卢木多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主座上坐着的人,过往年老却依旧睿智的芬恩与爱尔兰国王康马克分坐主位,在王座的下方,正站着两位年轻人。
主持仪式的侍从高声宣布:“在此,诸神与我们共同见证这对爱侣的结合,今夜爱尔兰国王之女格兰妮,菲奥娜骑士团团长芬恩之孙奥斯卡,他们将结为永伴终身的夫妻,愿他们的婚姻长久,愿菲奥娜骑士团与国王永存永续……”
迪卢木多下意识检查了自己的帽子,老伙计此刻正好端端地戴在自己头上,烛火未能穿透帽子的遮挡,在光辉之貌上投下大面积的阴影,完全遮住了那颗魅惑人心的黑痣。
年轻美丽的公主和强壮朴实的青年相视而笑,带着新婚的喜悦。在场没有谁不为这样门当户对的婚姻所欢呼,看着高台上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公主,迪卢木多没有丝毫的不满和嫉妒,相反,他乐于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为自己的朋友庆贺婚姻,也为尊贵的公主庆贺——也为自己庆贺。
没有不得已的背叛,无需违背骑士道义的忠诚,我依然是骑士团的一员,是芬恩的属下,我依然是一位追随主君的骑士。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这的确,曾经是迪卢木多的愿望。
场景顺从了迪卢木多的意愿,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热闹的礼堂融入漆黑的背景中,战士身上古朴的皮甲,枪剑全部消失,迪卢木多像是有所预料般,周围的场景快速闪过,时而他身处吹着五月春风的草原与同伴们骑马打猎,猎犬在前方吠叫;时而他看见战士们正开怀畅饮,芬恩朝自己投注信任慈祥的目光;时而他又穿着现代的日常服饰,正在厨房忙碌;时而他正在和御主并肩行走在她家乡的街道上,带着刚从电影院出来的空调冷气……最后,他看见自己的御主站在自己面前。
周围是白昼的冬木市街景,女士穿着来时的秋装,看向他的眼神温柔而深情,“迪卢木多?”她唤道,“怎么了,快要回去了,有些舍不得吗?”
“不……吾主,”明知道是虚构的场景,迪卢木多却让自己的情绪难得地释放了,“圣杯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上前试探性地伸出手,女士会意地靠近他,两具躯体紧紧贴在一起,迪卢木多拥抱着她,“吾主,我……”
女士打断他,“不,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但是我也有。”
“嗯,您先说。”迪卢木多微微扭头,闭上眼亲吻女士的发鬓,再移到下方的侧脸。他只敢用唇轻轻地触碰,仿佛在对待柔软的花瓣,容易破掉的泡泡。
女士斟酌道:“我想,我可以对你提出一个有些过分的请求吗?”
迪卢木多将头埋在女士的颈窝,“您的任何要求我都愿意……”
她主动将拉起迪卢木多的手,摩挲着战士的掌心随后十指相扣,“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我已发誓,我将永远追随您。”
“不,我是说,”女士的嘴唇抵上他的耳边,“如同挚爱一样的陪伴……我们成为爱人吧,从今往后,我都将是你的爱人,我爱你……我爱你,迪卢木多。”
“您爱我?”
“对呀,我爱你。”
英灵将两颗头颅的距离拉开,长久地注视着女士,迪卢木多将手掌移到女士的脸颊旁,轻柔地抚摸她的面庞。
“用这样虚假的事物满足内心的渴望,吾主,您要是知道了会很厌恶吧?”自嘲地说着,迪卢木多看向面前女士的眼神褪去了最后一点温情,“这就是你的意思?你以为满足我所渴望的,我就会放过你吗?”
“装也要装的像一些,前半段还不算出戏,最后的表演也太失败了,她绝不会那么说。”
周围的场景没有变化,这个顶着陈山烟皮囊的怪物却发出了尖细的笑声:“但是意思你已经领会了吧?嗯?你的愿望真是好笑……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其实我要求的也不多,只需要降临就可以了,你会获得真正的肉身,成为人类,和你的御主相伴一生,朝我许愿得到她的芳心也很容易,再说你的条件本来也不差……”
“啧啧啧,真让我惊讶啊,看来英灵的愿望有时候也会很肤浅……”
怪物张狂地剖析着这个男人的内心:“你自己看一看,你怎么会期望格兰妮同奥斯卡结婚?真的在意过往的遗憾和幸福,你也该想着自己同妻子和孩子安然生活,芬恩原谅你们的未来……结果你为你的感情留出了一个位置,昭然若揭呀!你已经变了心,你对着你的御主有了爱欲……”
“闭嘴。”迪卢木多金黄的双眸带着冰冷的杀意,“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连英灵都不算的家伙置喙。”
“纵使你如何引诱,我都不会放松一分一毫——我对她的爱是真的,对她的尊重亦如此,正因我的爱,我才在此战斗。”
锐利的枪尖猛然挥出,带着战士的坚决。
“至于你,还是下地狱比较好。”
庆祝胜利的宴会上,侍从斟满所有人的酒杯,奏乐的乐师们不约而同停止演奏,所有人的目光带着尊敬与仰慕看向王座上他们永恒的王。
阿尔托莉雅起身,单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她面带微笑举起酒杯朝所有人致意:
“这次胜利,得益于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我感谢我的骑士们,是你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勇敢无畏,让敌人胆怯败退。”
“我感谢我的大臣们,是你们不辞辛劳地统计军需,检查军备,负责一系列复杂的后勤,为我们的军队提供了保障。”
“我感谢所有不列颠的人们,卡美洛的市民们,是你们为我们的国家和城市提供了一切维持运转的物资,是你们的劳动在支持着国家的维系,没有你们的支持,不列颠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感谢所有为了美好生活和梦想汇集于此,愿意支持我领导这个国家的人们,包括我的老师,我的姐姐,我的孩子,我的骑士们,我的臣子,国民……”
“最后,我们理应感谢上帝的庇佑,不列颠有着神赐的恩荣,愿天佑不列颠。”
阿尔托莉雅边说边慢慢地环顾四周,仿佛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们,要将所有人的笑颜记在灵魂深处。
她有些眷恋,有些不舍,眼眶中含着未流的泪,却还是闭上眼睛,带着些许哭腔道:
“命运啊,感谢你这捉弄,让我看见如此快乐幸福的大家,哪怕这是你的谎言与伪装,但我仍为此欣喜。”
“但虚无又有什么意义呢?让我直面冰冷的现实吧,不必用你的花言巧语引诱我,我是不会上当的。”阿尔托莉雅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她用穿戴着手甲的右手拭去眼泪,誓约胜利之剑牢牢握在手中,亮如宝石的碧眸直视面前这团模糊不清的人形。
华丽巍峨的宫殿消失了,阿尔托莉雅甚至不能确定此刻自己究竟踩在什么东西上面。
人形的怪物笑嘻嘻:“怎么一个两个都很喜欢给自己找罪受呢?拯救故国,让自己的子民幸福地生活,让不列颠存续下去,这不是你一直的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
“我不会为了虚妄的事物举剑!”阿尔托莉雅坚定道,“让我的祖国存续……恐怕你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将现世的不列颠转化为亡灵的国度,强行让神秘复现吧?”
“看看你自己编制的谎言有多么不切实际,不列颠的军队居然能够在短短数年远征到大陆的另一端……原来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位热衷扩张和侵略的王么?”
阿尔托莉雅无心和面前这个怪物费口舌,双手用劲,包含战意和愤怒地朝着前方挥剑而去——
“重复,魔力浓度超标!重复!魔力浓度超标!”
张敬打断技术职员的播报,“不是早就超标了吗?你喊这个有什么用?”
“不是,组长,我是说……’入口‘那边的外溢魔力超标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参谋团的所有人都挤到了技术部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但是被空出来绘制过阵法的空地上没有人敢去占地,中年人拨开厚厚的人墙,来到显示屏前面,“尝试联系御主。”
“正在通讯……但是不确定超高魔力浓度会不会阻碍信号……”
张敬补充:“我们从昨晚到现在都在不停联系终端,根据她最后一次的报告,此刻她应当身处大圣杯的降临地点,正在和其他御主一起解决大圣杯崩溃的问题。”
中年人:“魔力浓度已经外溢到连河岸那块都紧急疏散了,可想而知冬木市是个什么情况,她要是再联系不上的话……”
未尽之意大家都懂,但还是有小职员道:“可是御主的生命体征还在,就是说她还没死呢……”
中年人:“你敢保证那块电子监测手表传送的信号不是延迟的?”
张敬:“也不能太悲观……啊,有回复!”
深蓝色的显示屏上冒出白色的宋体字,那只是一条简短的通讯:
【御主:大圣杯完全崩溃,可控,平安;正在战斗。】
估计是陈山烟打开通讯看见特安部连发的好几条急切问询,特意报告自己安然无恙。
“太好了!御主没有事!”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办公室的人们长舒一口气,各自喜悦起来,心思活络的已经盘算着如何找御主要大圣杯的资料了,不但如此,都商量着如何等人一回来就拉走去问现场情况……
张敬:有没有可能这个半吊子御主并不懂这些复杂的?
圆藏山的盘山公路下面,言峰绮礼默默看着带着一大帮子人马对自己隐隐形成围剿之势的卫宫切嗣(他自己认为)。
这怎么打?代行者身体素质再怎么强悍,也没有胆子在好几个魔术师手上走一轮啊?更别提其中一个带了魔术礼装(索拉)一个走的歪门邪道(间桐雁夜)一个对自己知根知底(远坂时臣),剩下的两个都是新时代进步魔术师物法双修……
当然,还有一位常常被大家忽略的,此刻却不得不重视起来的战斗力。
爱丽丝菲尔笑眯眯地站到前方,美丽慈爱的贵妇很有礼节地打招呼:
“几天没见,我对您还是有着很深刻的印象哪,在森林中狠狠往我肚子上捅了一刀的言峰绮礼先生。”
卫宫切嗣下意识要拦住妻子:“爱丽,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
“不用哦,切嗣,今天的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过去柔弱只会使用炼金魔术进行辅助的爱丽丝菲尔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钮祜禄·爱丽丝菲尔!(划掉)
是经历过小圣杯摘除手术,魔术回路与冬木地脉相连,身体素质经过转化达到’活尸‘级别的爱丽丝菲尔!
“虽说现在的身体需要常人三倍以上的外界刺激才能达到我认知中的正常水平,不过和这点小缺点相比,不会疼痛,不害怕极端温度和重力重压的身体也很不错。”
言峰绮礼警惕地朝后退:“您误会了,我来此其实是为了协助诸位一同解决大圣杯的异状的,圣杯战争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们御主之间也没必要厮杀不是吗?”
爱丽丝菲尔:“可是插在我肚子上的那一刀真的很疼哪,我早就说过吧,远坂家主,言峰绮礼此人和我爱因兹贝伦家族有过节,劝您早日将这逆徒送出冬木市,结果呢……”(远坂时臣尴尬地咳了咳,优雅的仪态几乎要维持不住)
话音未落,代行者飞速跃起一丈高,落地后向后滑行出十几米远,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沥青的公路路面被爱丽丝菲尔用拳头砸出了一个半径一米左右凹陷的大坑,贵妇人娇嫩白皙的手背连皮都没破。
陈山烟:“哇哦,我录个像……这就是人造人经历活尸改造的实测数据,很有参考价值……”
爱丽丝菲尔很满意自己的物理攻击能力,意犹未尽地运用人类身体的本能朝言峰绮礼的方向奔去,随后一跃,几乎就要抓到同时腾跃起来的对手的衣角——如此酣畅淋漓地挥霍身体的活力,是爱丽丝菲尔过去几年的人造人生命中前所未有的体验!
索拉微微扬起眉毛,“这看上去很不错嘛。”
……真是令人艳羡的实力……想起同样霸道强悍的骑兵从者,索拉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随后紧紧握住。
她也想要……想要争取属于自己的力量。
另一边的卫宫切嗣从大衣内侧拿出当初让肯尼斯喜提轮椅护理套餐的枪械,将其平举,对准了在爱丽丝菲尔追击下有些狼狈的言峰绮礼。
陈山烟:“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更愿意自己来。”
漆黑的虚无空间中,阿尔托莉雅将自己的剑从那具温热的身体中抽出。
“啊啊……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在阿尔托莉雅的眼中,怪物的面容在美丽的魔女和英俊的男子之间不断变换,这些脸有时是桂妮薇儿,有时是摩根,有时是兰斯洛特或圆桌当中的其他骑士……这其中的每一张脸阿尔托莉雅都记得,那些都是生前由于王国分裂,死在各种战斗当中的人们。
桂妮薇儿美丽的脸出现了:“王!请让我追求属于我的幸福吧……求您的宽容,求您!”
摩根扭曲的脸出现了:“我诅咒你!为什么你就能被父亲承认,为什么你就当了不列颠的王……你的王国必将分裂!”
怪物软瘫下去,身体化作泥一样的物质融入周围,却还在锲而不舍地伸出手抓住阿尔托莉雅的脚。
兰斯洛特的脸出现了:“王,对不起,是我的错误,是我一时冲动,让王的威严和荣光折损,请王转告高文卿,兰斯洛特非常抱歉……”
莫德雷德的脸出现了:“亚瑟王……为什么不承认我!为什么啊!我明明是你的孩子……是你唯一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当王!”
更多阿尔托莉雅不认识的脸出现了,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在咒骂,在哀求,在哭泣:王!为什么发动征战,为什么我们会死,为什么我们的王没有拯救我们?
王,你为什么不带给我们长久的昌盛与繁荣?为什么没能守护好不列颠?
但在不同的面孔下,剑士翠绿的眼睛已经倒映出面前怪物的实际样貌——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形,漆黑的面孔下仅有双眼是清晰的,头发凌乱,**的皮肤上有着不详的红色纹路,还缠绕着沾染鲜血的绷带,裹住了头,身躯和脸庞。
对那些声音,阿尔托莉雅充耳不闻,提起剑砍下了怪物抓着自己脚踝的手,那都不能称之为“手”了,充其量只是一点黑泥而已。
“我也很想知道呢,为什么我没能做好……”阿尔托莉雅轻声地自言自语,“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真是,到最后都不放弃蛊惑我吗,用我亲密的朋友的皮囊,用我在意之人的言语……”
“我绝不会让你降临——你的恶意,我已全部察觉。”
“此世之恶……安格拉曼纽……“
就在此地将这恶意终结吧。
阿尔托莉雅双手持剑,端庄肃穆,开始了吟唱:
“……集结的星之吐息,闪耀的生命奔流——接下吧!”
“誓约胜利之剑!”
当兰斯洛特赶到现场时,正看见那堆难以名状散发令英灵反感气息的不明黑色物质当中发出一道金色的炫目光华,在凌晨时分漆黑的夜空与上方混沌的孔洞衬托之下,显得无比圣洁光明,令人心向往之。
“王!”
第一骑士一眼认出这是王的圣剑的光芒,当即拔剑出鞘,上前相助。“无毁的湖光”在暗光的环境下,依然显现出如同月光照耀湖水般的青色光芒。
两道颜色不同的剑光交互闪耀,在巨大纯净魔力的冲击之下,周围黑色污泥都被一扫而空,让空气中的气息都干净了不少。
阿尔托莉雅维持着挥剑下劈的姿势,当光芒消散,才看见兰斯洛特站在自己对面,上司下属再相见,还没来得及激动,黑泥旁边又发出轻轻的声响,迪卢木多操着红黄蔷薇从泥里有些狼狈地爬了出来。
两位不列颠骑士一看,忍不住笑了,阿尔托莉雅:“Lancer,你这样实在有损你光辉一样的容貌呀,是你的武器不能为你清出一条干净空旷的道路?还是你受到了比我更甚的诱惑,眷恋其中的幻境不肯出来?”
迪卢木多倒也没生气,因为阿尔托莉雅确实无意中说中了事实,他随便撸了撸头发,发现清理不干净后像小狗甩水一样甩了甩头,拍了拍皮甲才回答:“这就得问问Saber你了,你那气势恢宏,威力巨大的宝具把这些黑泥都劈开到边上去了,可怜我两柄细长的枪尖,实在无法扫清它们。”
“说起来,Saber是在大圣杯内部释放的宝具吧?”迪卢木多打量四周,“这么说我们……算是打碎了它?”
阿尔托莉雅:“我记得我最后把那个顶着兰斯洛特卿皮囊的怪物杀死了。”
迪卢木多:“我也很确定,那个披着吾主皮囊的怪物也被我刺穿了心脏。”
兰斯洛特:“你们在说什么?”
简要说完大圣杯内部那个诱惑他们披着各种人皮的此世之恶安格拉曼纽的操作后,兰斯洛特不处在狂化状态的理智正常思考:“如王与Lancer所说,倘若安格拉曼纽真的死去,那么大圣杯的魔力蔓延也应该停止……”
三名英灵抬头看天上那个大洞。
阿尔托莉雅:“它是在缩小吗?”
迪卢木多:“是的,肉眼可见。”
兰斯洛特:“但是,这个洞一边缩小,一边并没有停止掉东西下来。”
沉默,沉默还是今晚的未远川大桥。
这种沉默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三名英灵不约而同灵体化飞速朝山下狂奔,下一秒,缩小的孔洞一下子喷涌出比之前还要凶猛的大量黑泥。
“所以说,”陈山烟推推眼镜,“你们只是减少了出水口,但并没有关闭总阀门。”
阿尔托莉雅:“是我的错,是我误判了情况,以为在大圣杯内部消灭那个英灵就可以阻止这一切。”
远坂时臣加入讨论:“如果真如爱因兹贝伦家所说,那么杀死安格拉曼纽也只是终止了他对大圣杯魔力的控制,但并没有将吸取另一个世界魔力的开关关上,因此……”
索拉:“等等!让我们再好好理一理这个结构:大圣杯自身从地脉吸取着魔力。”
远坂时臣:“我们已经中断了大圣杯和冬木地脉的链接。”
陈山烟:“安格拉曼纽污染了大圣杯的魔力。”
迪卢木多:“我们已经在大圣杯里面杀死了他。”
陈山烟感觉不对:“怎么回事?你们确定真的把他击杀了?补刀没有?好歹也是污染大圣杯的第三战英灵,不至于这么弱吧?”
舞弥:“……太太说过,安格拉曼纽是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违规召唤的,本以为是强大的邪神,却没想到他生前仅仅是个普通人,因为太弱小了,所以在战争第四天就魂归小圣杯。”
见所有人若有所思,难得发言的舞弥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或许安格拉曼纽只有控制大圣杯魔力的时候才是最强的,一旦深入大圣杯内部,识破他的伪装和诱惑,就能轻易击杀呢……”
逻辑对上来了,索拉继续分析:“按照之前的推理和现在的事实情况,孔洞中流出来的物质或者说魔力,应当有一部分是之前大圣杯储存的魔力,另一部分则是另一个世界的魔力,想要拒绝另一个世界的魔力不太现实,因此我们需要给现在这个大圣杯的魔力一个解决方法……”
陈山烟:“并且这是被污染过的魔力……”
其实根据神秘学推导,陈山烟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对于冬木圣杯而言类似于联通另一个世界的门,只要把门关上——把陈山烟送回原地,说不定魔力的流向就会改变,但这种时候陈山烟和其从者仍属于战力的一员,随意减员并不是明智的举动,尤其当所有人还面对着英雄王这个敌我不明的强悍对手时。
问题到这里就很明显了:想个办法把被污染的魔力消耗掉,净化掉,处理掉,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向外流了!
陈山烟灵魂发问:“所以被污染的魔力可以拿来干什么?”
所有魔术师都没回答这个问题: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也没尝试过!
陈山烟:“那换个问法,魔力可以拿来干什么?”
间桐雁夜:“很多事情……不论是用以达到现代科技所能达到的成果,还是用以维系魔术师的魔术,英灵的存续,魔力对魔术师的作用犹如现代能源在现代社会中的作用。”
远坂时臣补充:“除此外,魔力还可以用于实现类似于奇迹的效果……圣杯战争的奖品,万能的许愿机并非空谈,积攒足够魔力的大圣杯除了可以打开通往世界之外的道路,通向根源,其魔力本身就类似于一种资源,可以满足许愿人的愿望。”
“诸如想拥有大笔财富,想功成名就,想治愈绝症……这些都可以实现。”
这么有用?陈山烟缺德道:“如果我向大圣杯许愿破解一个学界的难题,比如说验证某个猜想,研制出跨时代的药物,发明出改变世界的创造,得知某个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史实。这样的也可以实现吗?”
远坂时臣的笑容僵在脸上:“魔术师一般不会许这种愿望。”
再说之前也没有人成功拿到圣杯许愿啊?
阿尔托莉雅倒是被启发了思路,“如果说实现愿望的方式,我倒是有些见解。”
将自己在大圣杯内部所受到的诱惑简单一说后,众人对大圣杯扭曲的形状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如果阿尔托莉雅希望拯救故国,国家繁荣昌盛没有动乱,大圣杯给出的解决方式就可能是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不列颠大帝国】加强版,强行让神秘停留在不列颠岛屿,依靠圆桌骑士,妖精和超越同时代的武力对外扩张侵略,其他地方都神秘消退进入了人的时代,不列颠却还有完美的王,梦魇的宫廷魔术师,精灵加护庇佑的军队,把四周都打了一遍,让国家停留在神秘时代的强盛时期,当然不列颠就不会有动乱——因为动乱被转移到对外侵略中去了。
如果再更进一步,阿尔托莉雅希望自己的祖国能回来,大圣杯的解决方式就是在现世的英伦三岛来一个亡魂夜行,强行让神秘回归,笼罩现代都市,开历史倒车,回来的亡魂都是阿尔托莉雅生前的子民,国土也是那片国土,这也算故国回归嘛。
以此类推,如果希望世界和平,那就要么所有人类意识合并成为集体意识,要么干掉所有人类只剩一人,一个人又和谁能起争端呢?希望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学者,就干掉其他所有学者;希望身体健康的,就给一副炼金的身体,不会生病不会衰老,人的大脑也随之固化,人也就不会成长;希望得到爱人芳心的,就让爱人成为一人的奴仆,从此只认一位主人;或者得到的仅仅是爱人被扭曲了认知的行尸走肉……
陈山烟忽然有些好奇迪卢木多的情况,她看向迪卢木多,没想到迪卢木多也正好在看她,二人对上眼神,先躲避的竟是他,陈山烟有些奇怪,她眨眨眼问:“说起来,你又受到了怎样的诱惑?”
迪卢木多眼神闪烁了一下,回答:“我看见了我同生前的主君和伙伴一起打猎,训练和生活……”他忽然强调到,“以及我没有和公主私奔,她也没有爱上我,而是和奥斯卡结婚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陈山烟拍拍他的背,“哎呀,那些都过去了,你没有沉浸在过去也是好事,现实才是真的。”
“嗯,您说得对。”枪兵回应。
那么据此倒推,大圣杯处于正常状态,未被污染时,实现愿望的方式应该也相对正常,并且不会超出常人的认知。根据能量不灭仅有形式变化这一条神秘学金科玉律(陈山烟援引特安部教材声称),魔力不会凭空消失,只是会换一种方式存在,大圣杯的魔力会用于实现许愿人各种各样的愿望,魔力可以办到许多科技手段不太好办到的事情,作用相对唯心,比如说想发财的话,完全可以用魔力给许愿人一个暗示,许愿人就能晃晃悠悠买到正确的彩票……
远坂时臣肯定了部分陈山烟的观点,并指出想要在现阶段迅速消耗大量魔力,除了许愿之外,其实还有一招,那就是把魔力给英灵用——英灵本身是灵体,是由魔力构成的使魔,是英灵座上复印下来的分灵用魔力现世的存在,如果说许愿使用被污染的魔力还要担心会不会世界毁灭,那么英灵处在被污染的魔力中是个什么状态,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都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个课题,所以,为什么不让英灵去试一试容纳这些魔力呢?
陈山烟第一个反对这项提议,理由是这不但让英灵面对了所有的风险,容纳的过程中一旦出个意外,冬木市就要面对被污染的,可以在现实中活动的有极高战斗力的英灵,那么对于社会治安将是重大的挑战。
在场三位英灵都认为这是个值得尝试的方法,这魔力你大圣杯不用就给我用,我们也不挑食,不就是污染吗,安格拉曼纽都死透了还怕这点残留?
还没等两个御主争论出个结果,那个关小了水龙头但没有关总阀门的孔洞依然在不断掉东西下来,就是里面的东西肉眼可见的,黑色变少了,一种更为纯净,更为单一的物质夹杂在原先那些黑色如污泥一般的魔力中,让在场所有英灵和魔术师为之心神舒畅——除了看的非常心疼的远坂时臣。
安格拉曼纽死后,大圣杯吸取的魔力逐渐褪去被污染的不详气息,小部分纯净的尚未被污染的地脉魔力就这么不要钱地暴露在外,几乎是让附近的动植物享受了一次魔力洗礼。
这哪里掉的是魔力,这是在当着远坂时臣的面流自家的肥水。
一时之间,圆藏山上下半山腰染着浓烈的山火,上半山腰散发微亮的生机之光,堪称天堂与地狱并存,下面还有跟黑暗料理酱汁一样的魔力缓慢向山下流淌,场面诡异掉san,而那个不停掉魔力的孔洞就是仗着自己连着另一个世界大圣杯魔力的酱料瓶子口——先前倒完了黑色的蓝莓酱,这会儿又倒嫩黄的沙拉混蛋黄酱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远坂时臣提议: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要不咱们先往山下躲一躲?
陈山烟和其他人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另一边酣战的卫宫夫妇,虽说他们不参战,但争论的时候其实也在观战。
那边厢的言峰绮礼其实自从看见三位英灵从山上折返后就慌得一批,满臂令咒的他下意识就想用令咒摇英雄王过来,但一来英灵们都没有对他动手,二来卫宫夫妇咬他咬的实在很紧,尤其是一身蛮力又身体强悍的爱丽丝菲尔,拳拳到肉招招致命,言峰绮礼的八极拳打在她炼金的身躯上几乎没有什么用。卫宫切嗣还在旁边放冷枪,逼得言峰绮礼用掉好几枚令咒抵消子弹。如此一来,言峰绮礼根本拉不开距离使用令咒。
“轰隆!”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空一声巨响,倒沙拉混蛋黄酱的空中孔洞进一步缩小,与此同时,陈山烟手机上传来了一条迟来许久的特安部通讯:
【中东圣杯监测对象消失,警惕魔力突发性外溢现象。】
山顶又被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蓝莓酱——看上去是那样的,代行者没有放过对手注意力转移的好机会,往公路边上一跃,扬起手背令咒高喊:
“以令咒奉之,从者Archer,尊贵的乌鲁克吉尔伽美什王,请您拯救您的仆从!”
山腰同水平高度的半空中,突兀地落下两道人影,两名正在进行对决的王者突然被打断了对决,英雄王还没寻找到自己的新御主问罪他为何在自己拔出乖离剑的关键时刻使用令咒,就迎面被汹涌而来的一大堆黑泥扑了满脸。
“哞哞——”神牛努力仰起脖子,发出了被淹没前的最后一声嘶鸣。
TBC
大圣杯:受不了了,唧唧歪歪这么久,不给我个痛快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监测的特安部:不好了夭寿了!中东大圣杯完全失去迹象了!冬木药丸!
陈:……我恨时间差。
牛牛:哞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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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就当是一场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