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7月中旬。
天空被成片的乌云笼罩着,素白的灵堂里唢呐声齐鸣。来往的宾客身着得体的衣服,不知真情还是假意地送上花圈,三五成群低声说着什么。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把这里当做发展人脉的社交场所,很少有真心为了因为意外而丧生的死者们哀悼而来。
跪在灵柩前的霜风脸上也没有多少哀伤,尽管他该管棺椁里那两个被白布盖着的人叫“爹妈”。
两个因为一夜情和商业联姻而被迫绑在一起,在孩子出生时而把人类幼崽抛弃的人。
两个因为身份地位过高,过去的事被翻出来遭人做了文章,为了名声被迫对外宣称是孩子走丢了,并在把在孤儿院长大,年龄对得上,长得也有几分相似的他收养的人。
两个在把他收养后,不到一个月就因为车祸去世的人。俩卡车夹击,死得不能再死了。
唯一美好的事就是这俩人给霜风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产吧。一笔可以让他挥霍余生的财产。
宾客大多离去,只有几个舅舅叔叔还带着律师想来证明他不是自己姐姐哥哥亲生的孩子,从而瓜分这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眼馋的财产。
霜风没有名义上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父母的那些私生子女都让这群亲戚处理了,所以他是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趁乱想来抓他的头发,让腿麻了的霜风一歪身直接躲开。
“放弃吧,”他咳了两声,嗓子因为干涩有些哑,“无论我与他们血缘上有没有关系,我都是他们财产的合法继承人。”
有人上前递水,霜风扶着灵柩起身,接过水后闻了闻,没有喝。
“哎呀,小风啊,你看你的情况,也不适合继承公司……”
“是啊是啊……”又有人围了上来,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像一群苍蝇,嗡嗡作响。
霜风失手把杯子摔在了地上,飞溅的水把最近那个人前半身衣服都给打湿了。
那人的脸被扭曲霸占,刚想说什么,就听霜风说道:“那68%的股份我不留着,价高者得,想要的去找张律师。”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火花四溅,又吵了起来。
霜风叹了口气 慢慢摸索到旁边躺着的手杖,敲着前方的地板,默默离开了葬礼。
是的,他看不见。那双灰色的眼睛很漂亮,但从未出现过光彩,便有些让人下意识避远的死寂的味道了。
这或许也是他从小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原因之一,也是他被收养的原因,好控制,还能吸引公众的同情心。
人们唏嘘两句他的遭遇,也就不再管他们家的事,跑到其他“大事”底下评头论足去了。
没人在意霜风的离开,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人心太脏,他厌恶至极。
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听着风在云中穿梭,引诱着雨与它一同狂欢;闻着街边面包店里传出的阵阵飘香;唱着路边小摊买的零嘴……这世界是如此美好,就算没有视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忽然向右边撇过头,那里有什么东西吗?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他认为自己在一座桥上,流水声和由升到降的路告诉了他这个答案。
是什么呢?又突然消失了。
真奇怪。他摇摇头,敲着盲杖,回到了他住了不到一个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