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混沌梦 第27章 看得见的日出

世界的另一头，红霞初出，却不敌纷飞的战火夺目。

关落把语脉随便扔在一个被炸得满目疮痍的、钢筋外露的天台上，微微感知了一下这里的气息，飞身下去转了一圈。

等语脉从传送的晕眩中缓过来，关落已经从下面逛了一圈回来，还顺了个破破烂烂的火箭筒。

“来这干什么？”语脉问道。这地方不是他的任务辖区，一点也不熟。

“喏，战争。”关落指了指底下，又让寻卿绸去捞了枚□□过来。“据我所知，你们殿还没开始行动呢吧。”

语脉跟着看过去，现代化的战争很少能看见尸横遍野，多的是无尽的硝烟，与一次爆鸣后仅剩的血肉与碎衣。“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的。”

“那这世纪已经爆发了多少场战争？我懒得去数，但上百场已经有了吧。又死了多少人，几万人总有了吧。恐慌与绝望又有多少？”关落不看人间的新闻，他看了只会觉得千篇一律，没有意义。“你别看我看底下，想想为什么没有你们做任务，还有这么多战争。”

“因为……因为他们恶？”在语脉接受的教育里，天界为人间带去善与幸，地界去人间造成恶与灾，两者互相调和，天地人三界才能共生下去。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人类发现了这点，为了三界的永续，自行操作起来。

“因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关落无语道：“有利益冲突，矛盾积怨已久，再加上这两者的冲突也可能会让第三方受益，因而去撺掇，战争就爆发了。”

螺旋桨疯狂地转，几架飞机投弹药，几架飞机扔物资，从二人头顶低低地略过。

没等飞到自己或敌人的领空上，又让远方追来的洲际导弹打了个空中解体。

“一湖水，一个市场。”关落摆弄着手中的火箭筒，这是他从地上捡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不需要去给他们制造战争的理由，只要社会在发展，人间在发展，战争便不可绕过。”

“可他们都教我们说，您、愁涸老大这些创世代用自己的能力创造了人间。”

“最开始人间就是一片空白，需要我们去造山填海，去让太阳东升西落，去让春天万物始生、冬天飘满白雪，去教会人类交流、合作、争吵、战争……等慢慢演变太慢了，所以当时需要天使，也就是我们当年的存在。”关落低下头，偏了偏肩膀，挡住语脉的视线，继续道：“但几个轮回过后，这人间的规则已经定下了，它已经自成一个整体。如人类那样，它学会了一切，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三观，不需要引导了。”

一枚炮弹打在一栋高楼的腰部，轰然倒塌，溅起遮日的尘灰。而人们依旧在仇恨与弹雨中流血，不死不休。

语脉似懂非懂。

“战争的理由远不止你计划的那些，有的更复杂，有的纯粹得无理取闹。也多得是人类为了这些理由算计来算计去，计划来计划去，他们可比你这些计划高明又激进多了。”

“上世纪您真的一点任务也没做？”语脉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不愿相信那么漂亮的数据是人间自然产生的，而那个他始终认为是被针对的零是真实的。

“来一发。”关落没有直接回答，将自己改造完成的火箭筒扔到语脉身上，语脉没接住，火箭筒在他头上砸了一下又滚下来。

“啊？”语脉懵懂无知且照做。爆鸣声响起，随机落在不知道哪方的地盘上，火光炸响了天际，紧接着是轰鸣，一栋危楼直接倒塌。

火箭筒也终于寿终正寝，在语脉肩上炸开，浓浓的黑烟扑了语脉满脸。他边咳嗽边问：“打完了，咋了？”

关落调出十殿任务完成总榜，二殿那本来就不短的进度条又微微向前挪动了五毫米。

语脉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都没交任务表，就是打了一炮而已。”

“这个特殊任务的判定机制就是这样。”关落看着自己终于不再是垫底的排名，一时间五味杂陈。他很快收起榜单，也收起情绪，继续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让愁涸在他们打仗时下点酸雨，这个进度条也能飞涨。你当你们这个条怎么出来的，每个殿主抽签时都巴不得抽到与自己能力有关的任务，尤其那个天灾的任务，荒灾、气温骤降、海啸、冰雹什么的都适用，除了崔尚思织北意几个，都想抽到。”

语脉的大脑有些宕机，他还是太年轻了，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走流程，不曾想这帮殿主一个比一个能钻空子。他忽然想起上世纪那可怖的，因战争而死和造成恐慌的数值，与一殿那空空如也的进度条，张大嘴，喃喃道：“那您上世纪那个完成度为零的任务条……”

“是啊，什么也没干。人间已经长大了，还干预它做什么呢？”关落坦然道：“我在受刑那地方挂了半世纪，剩下时间大都睡觉来着，连人间都只来了四次。”

也就是说，上世纪，在关落，也就是地界干涉为零的情况下，人类世界自发的战争无论是规模、恐慌还是死亡数，都超过了过去几百世纪的总合。

语脉觉得关落什么也没做这件事比那可怖的数据更恐怖，地界的教育是我们为灾厄而生，生来的使命就是去给人间带来恐慌。现在告诉他，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那他们忙来忙去又是为了什么？

“那我们做这些任务是为了什么？”

“为了苟延残喘。”关落道：“有些事我不能说，你只要知道规则是这样就行了。”

规则是那位的能力，一旦定下便成为客观存在的事物，连她自己都不能更改，不容置辩。

“那……我去，什么东西！”语脉还想问什么，只见铺天盖地的炮弹朝他们这边火力覆盖过来，源是他刚才打的那发火箭炮，让被打的人以为是敌方开辟新战场了。

按理说地鬼不怕物理伤害，然在人间工作的地鬼大多要申请人类身体，坏了、丢了、再申请之类的流程可是很麻烦的。

语脉可不想磨洋工去了。

要知道除创世代之外的天使和地鬼比普通人类强不到哪里去，这面对枪林弹雨是一点辄都没有。

他都能想象到等六十年后，他重新申请完来人间是画面了。

炮弹落在钢筋断墙的一刹那，薄如蝉翼的寻卿绸拢住了半边天，将爆鸣与烈火收敛、抑制。

“人间的罪够了，善也不少。”

关落依旧是那无喜无悲的姿态，长叹一声：“所以无论是天还是地，早就该落幕了。”

战争就是灾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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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