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乙女】偏食 第4章 偏食03

你原本以为青春期到来故意与监护闹脾气疏远对方的事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和Keegan身上，直到你在十六岁生日当天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你的监护人，你的养父。

每年你的生日他都会请假回来陪你，十六岁这天自然也不例外。你们去商场逛了一圈置办了不少新衣服，而后又驾车跑到海边踩着海岸线散步。返程之际，你看到了一片长势喜人的花田，不由匆匆叫住他。

车子停在花丛中，你率先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跑下了车。他不紧不慢在你之后下车，两手插兜靠在车子上，静静望着你笑颜明亮地跑进花田，脸颊红扑扑的，回过头来朝他招手。

十六岁小姑娘的身子还没完全长开，你纤细的影子不时被花丛吞没，时隐时现地落在他眼底，掀起意味不明的波澜。他看了很久，你也向花丛深处走了很久。等你再次回头时，已经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鬼鬼祟祟的情绪在天穹下滋生着，你们谁也不曾察觉。

“Keegan？”

你回过身扬声喊他，手臂高举，摇晃着。

下一秒，你看到他动了。小小的Keegan逐渐放大，他步履匆匆地跨过花丛，它们无法遮蔽他的身型，很快他便来到了你的面前。

你仰起脸望着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他身上的压迫感。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的瞬间，像是某种预兆的具现化。

你想起了一个梦。

梦里你亲了他。

不是额头，不是脸颊……是嘴唇。

那种温热柔软的触觉现在仍能清晰地倒映在你的脑海，乃至使你不受控地感到陌生的冲动。你知道这个，学校的老师们有讲过，只是荷尔蒙作祟罢了。

可你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爱上他并不是件难事。是的，爱。你当然知道这与喜欢不一样，这不是一个轻巧的单词。它足以沉重到压弯一个人的腰，剥去一个人的尊严。也足以有力到支撑起万千人的信念，令人矢志不渝地前进。

他是你的监护人（Guardian）

他呵护你，教导你，尽自己所能让你喜乐平安。你们彼此相伴整整八年，未来还会一起走下去，只要他愿意牵着你的手。

他陪你踩过极地的雪，陪你跨过连绵山脉。

你的前半生写满了他的名字。

爱上他简直天经地义。这事实如此令人绝望。

那些经历，一幕幕晃过你眼底，像极了走马灯。你有点痛，而这次，你无法向他撒娇了。爱人的能力与年龄无关，你一直如此觉得。你并不为这份爱感到恐惧或憎恶，你只是绝望。因为你太清楚，Keegan绝不可能答应。

为了你。

你开始感到烦躁。漫溢的爱意在心底鼓噪，无处可去，撑的你胸口发慌。

“我在这里，孩子。”他低头望着你，又在下一秒屈膝蹲下身与你视线齐平。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却听见了心口处更为凌乱的心跳声。像是被一点点打碎，你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应下。

“累了吗？”

“嗯。”

“那我们回去吧。”

他这样说着，朝你伸出了手。

你看着那只手，沉默地凝成一尊雕塑。他疑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用力地咬住唇边软肉，闭了闭眼，猛地上前扑进他怀里：“你抱我。”埋在他颈侧瓮声说罢，你再也不肯开口了。

花丛吞没你们的身影，好似连情绪也可以一并抹消。

良久，他抱起你走向来时的路。

你明白你们之间有什么彻底回不去了。

那天之后你暗自下定决心要避嫌，他的工作繁忙在此时反倒成为了你悄然疏远的完美借口。你庆幸着他不会察觉到你态度的变化，不会深究，又嘲讽自己对他情绪的照顾。

例行的视频通话，被寄回来的礼物，你在学校排满的课表。

夜晚给人释放情绪的隐秘所，也扒下人身上的伪装。你窝在被子里，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之上，怎么也摁不出那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来势汹汹的情绪裹挟着你的理智，你只是攥紧手机熄了屏，把脸蒙在被子之下无声地哭泣。

思念是最不讲理的。

他把你养的很好，足够你爱上他，又被这份爱折磨。纷乱情感结出苦涩的果，你藏着它，连露出稍许的勇气都没有。于是你匆匆将它塞进嘴里，蜷着身子把它咽进肚子。

生活不应只有情爱，你见过学校里为爱要死要活的男男女女，不想自己也变成那副鬼样子。更多的活动和学习，你不再向他详细讲述自己的每一天，你学会了戴上亲情的面具。

你想跑走，离他远远的，或许这样就不用每晚数着自己的心跳害怕又期望能够梦到他，不用在思念决堤时崩溃地抓着他的衣服哭。然后又在午夜梦回时咬着牙一拳砸上床头柜，意识到自己的不情愿。

你做不到离开他。

八年的习惯，要你怎么改？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你忍不住生出了埋冤，紧接着便是委屈。被关进心底的感情咆哮着想找到出路，得到的只有你更为决绝的压制。

你一再缩短和他相处的时间，将更多精力投入学习，乃至娱乐。他欲言又止的次数逐渐增多，你的恶欲随之膨胀。你开始和他吵架，你开始期望他对你失望的那天，哪怕光是这样想想都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名字卡在你喉咙，上不来下不去，蹚着血烙在你心口。

要丢掉我吗？

丢掉我吧？

……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我仍然不敢直面你的眼睛，因为我知道我藏不住情绪。

学校里的朋友看不下去你的消沉，拖着你去打发时间，去随便哪个同学的家里参加派对。迷乱的灯光笼罩在所有人脸上，削弱五官，突出此间粘稠火热的氛围。

他们在舞池中纵情声乐，你坐在沙发里，目光空洞地望着人群的方向。

你只感到如此格格不入。

后来你学会了用人群和欢声笑语麻痹自己，你接受他们每个人的喜欢，却怎么也填不满心底的洞。新欢在你耳边低喃着亲昵爱语，你窝在他怀里不合时宜地想起Keegan含着笑意的一声声“Princess”。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你就这样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塞满大脑，试图填补空虚。

你到底在追寻什么呢？你在和谁赌气呢？

“哇哦宝贝你的眼光也太高了，那可是咱们学校最受欢迎的一个。”

“差得远。”

Sia坐在沙发靠背上垂下身子搂住你的脖子，咯咯笑着用手去绕你的头发：“好吧，你总得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她是你在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女孩。

幽灵的工作导致Keegan和你需要不停地搬家，你很少能在学校里有个固定的朋友。以前他会和你说要有良好的人际关系，现在你会在他开口前挂断电话。

你和Sia的相识源自于一次走夜路的经历。

他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给你立过很多规矩，你也一直做一个乖乖女孩完美地遵循着。诸如宵禁，禁酒令，禁烟，出门前要报备，到了地方要报平安……他不在你身旁时，是这些规矩保护你免受危险威胁。

如今你也学会了阳奉阴违。

那天你在图书馆里坐了太久，学不进去就发呆，等到走出门时已是深夜。路灯洒下昏黄光线，你紧张兮兮地快步往回走，下一秒猛然被人抱住了胳膊。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摔出去，可是紧接着，你听到了女孩崩溃的恳求。

“求求你救救我，有人在跟着我。”

你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个形色诡异面容不善的男人，当机立断挽住她的胳膊：“宝贝你怎么才来，我爸爸等我们好久了，你再不来我就自己上车了。”你一边这么说，一边随手指向路边唯一停留的车辆。

然后你就愣住了。

那辆车的车牌号你再熟悉不过。那就是Keegan的车。

在你犹豫之际，身后的怪人察觉到你的情绪，怪笑一声朝着你们的方向走来。来不及思考，你拉着Sia就往车的方向跑，那个怪人也跟着你们跑了起来。Sia害怕地尖叫起来，你低低骂了一句西语——这还是跟Keegan学来的——加快了步伐。

“怎么办，那车里是不是根本就没人。”Sia崩溃地拉着你的衣服，你神色复杂地看向她。如果你没有看清那辆车的车牌，你会和她一样害怕。

现在你只希望见到Keegan的速度可以慢一些。

“别害怕。我的……”你抿了抿唇，怎么也说不出下半句了。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你，你咋舌拍拍她的肩膀：“总之，我们是安全的。”

音落，车门应声打开。Keegan拿着把勃朗宁下了车，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作战服。他就那样沉默地往你们两人身前一站，甚至没把手里枪支的保险栓打开，跟过来的怪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哇哦。”Sia小小声地在你耳边惊叹。

“……哇哦。”你绝望地低着头盯着脚尖，好像那里开了朵花。

“Kid.”

你听到熟悉的声音，并未抬头。沉默在你们二人之间漫开，良久，你被他拥进怀里，耳侧他的心跳一如既往的平缓。你忽然感到鼻尖发酸，尖锐的情绪敲击着名为理智的弦，吵得你脑袋里再无安宁。

“以后我来接你回家？”

“不行！”

你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甚至忘了控制音量。对上他蓝眼睛的瞬间，你听到心脏深处崩塌的声音，眼尾发红地别开目光，闷闷道：“对不起Keegan，我是说，你工作已经很忙了，我更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没有关系，我想……多陪陪你。”他的声音里有着微妙的停顿*。

毫无征兆的眩晕擒住了你。

这算什么话？

想起Sia还在身边局促地低着头，你控制住情绪，开口道：“先送她回家，然后我们可以慢慢聊。”刚说完你就后悔了，你哪里敢跟他聊，可是显然此刻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因为Keegan点了头。

你登时心里一阵绝望。天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天跑回来，还刚好撞见你走夜路遇上危险。

*这里的停顿是从m到w发音上的微妙停顿

I m——want t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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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偏食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