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乙女】偏食 第5章 偏食04

你们大吵了一架。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本来你也有意激怒他，就为了看见他失望的目光好刺痛自己来逼着自己清醒。Sia精准评价你的行为是受虐狂，并表示了深切同情。你无奈地翻了她一个白眼，接着讲述那晚之后的事。

回家的路上沉默充斥着整辆车，本就不大的空间在这般窒息的氛围下更是叫人难以忍受。你扭头看着窗外，数着路灯也不愿意回头看他。不知到底过去多久，你听到他犹豫地开口：“所以……你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回家？”

听听，你的好爸爸到现在都遵从着你从书柜里扒拉到的那本育儿手册的内容，开导胜于斥责。他甚至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就只是忧心于女儿的小脾气会不会给她带去危险。你不想说话，把脸埋在领子里，头也不回就僵着身子看向窗外。

“……嘿，孩子，你在生我的气吗？”

这又是哪来的结论？你简直感到不可理喻的挫败，他甚至在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多么溺爱孩子的父亲。

沉默横亘在你们之间。

你暗暗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

“抱歉，或许我以后能有更多时间陪伴你，毕竟我之前的确疏忽了这方面。”

你猛地转头看向他，抗拒写满所有肢体语言：“不不，真的不用，Keegan，你不用这么迁就我的。”你望着那双蓝眼睛里划过不知所措，一时间心率都失去平衡，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现在你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他看不见你放在口袋里的手，也无从得知你的情绪。

而后又是窒息的沉默。

你们不发一言地回到了家。

他打开灯，你脱下外衣挂起，抬步上楼。

“……Kid.”

你回头。

“晚安……我爱你。”

他大概是不习惯这么说的，他当然不习惯，这么多年了你太清楚比起言语他更擅长用行动传达对你的疼爱。你再度感到某种冰冷的刺痛如蛆附骨，让你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你沉默了太久，他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不明。那股刺痛在他的注视下传遍全身，你咬住唇角，警告自己不能没出息地哭出来。勉强用淡淡的声音回了一句晚安就是极限了，你快步上楼想赶紧把脸埋进被子。

“你不……额……再说点什么吗？”

他干巴巴的声音像是墓地里伸出的手，一把拽住你的脚踝让你动弹不得。你停在原地，闭眼又睁开。他只是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在关心你，想让这段父女关系回到以前的亲昵。你知道，你也明白，他在等你以前常常会在亲吻他脸颊后笑着说的“我爱你”。可你要怎样告诉他你现在连发音都做不到。

滞涩的空气凝固在房间里，你感到无法呼吸。他犹豫的声音朦朦胧胧传来，犹如火上浇油。等到你恢复理智后对上他愕然的表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吼了他。

用非常没有礼貌的词语和暴躁的语气。

吼了他。

脑海一片空白，你听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锁重重扣下，你背靠着门板双腿发软撑不住身子。绝望，愧疚，烦躁和对自己的厌恶压弯你的腰，你把脸埋进手心，崩溃地呜咽出声。

你吼他了。

你完全在无理取闹，因为你那见不得光的感情伤害他。

要去道歉。

得去道歉。

必须去道歉。

理智这样说着，在你耳边尖叫。你短暂的从情绪中脱身，抹掉眼泪，拽着门把手起身离开房间。

屋外一片漆黑。

恐慌再度光顾了你。

你跑下楼喊着他的名字，踉踉跄跄差点就对着桌角磕个正着，被他一把捞进怀里。“你去哪了？”你死死攥着他的衣服，也顾不得回避他的视线了，直勾勾地望进他眼底。他也在望着你，一言不发地用手背擦掉你眼睑处的泪珠。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以为你暂时不想见到我了。”

你无法回答。

后来是如何吵到他当晚就回了基地，你差点把床头划烂的具体原因你已经记不清了，气血上头在情绪支配之下那一整段时间你都是恍恍惚惚的。

本来是要道歉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Norton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递给你和Sia，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朝你们点点头。嗨两位女士，你们要的苹果汁。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从十二岁起就不喝苹果汁了，你们二位古典美人，哈？”你的情绪在他的打岔下有了断层，虽然眼眶依然红红的，但总算没了那种让Sia心惊胆战的崩溃感。

“真是的Norton，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Sia嗔他一眼，却是半点不掩脸上笑意。你同样放松下来，笑着揶揄他俩一句。“行啦，你就别逼着我们Y/N回想那些糟心的事了。”Norton摆摆手，“不如让我们直奔主题？”

“……认真的？”你看着他俩，哭笑不得。

他们真诚地看着你，异口同声：“当然。”

“好吧好吧。”你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我小时候和他一起在基地里生活，你们知道的，全是部队里的人。对比一下Jimmy的肌肉锻炼的简直太烂了。”

Sia配合地咯咯笑起来。

“你们指望我找个什么样的，他们怕不是会被我的叔叔们吓尿裤子。”你翻了个白眼，“哦自信的GR和害羞的Luca，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Norton向你举杯：“太棒了女王，接着骂。”

“还有我……Keegan。”你微妙地停顿一下，而后伸出手开始掰手指，“深情的蓝眼睛，俊俏的脸蛋，完美的身材还有一副让人沉醉的嗓音。能做饭能揍人，体贴入微，情绪稳定……”

Sia和Norton对了个眼神。

你当然知道他俩在想什么，猛地刹住了话语：“总之，在我们学校那群蠢货还在喊着美人调戏姑娘时，他已经喊了我八年Princess了。”

还是窝在他怀里手底下就是他腹肌的时候听他喊的。你慢吞吞地在心里补充。

所以这就是他对你做过最残忍的事了，剥夺你爱上其他人的可能。

“好吧，Princess，”Norton故意咬重公主的发音，“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家玩？反正你监护回基地了也管不着你。”你喝了口果汁，捧着杯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倒影，含糊不清道：“为什么不？”

这与你过去参与的那些派对没什么不一样的，或许人要少一些，但某些东西注定是无法改变的，像是舞池顶的灯球。你懒洋洋坐在桌前剥着虾壳等待东道主登场，Norton忙的不行，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处飞，衣角晃得你眼睛都累了。

你看看手里的虾，蓦然想起曾经在基地里被虾壳呛到的经历。

那时你还很小，剥虾剥不干净，总会留下点壳，吃的时候被卡到喉咙都算是小事了。某次你呛得厉害，咳嗽着跑下饭桌冲进卫生间去干呕。虾壳薄薄一片粘在你的咽喉，难受的很。

等到你总算把它吐出来，蔫蔫地回到桌上时，便看到自己的盘子里堆起来的小山。白嫩嫩的虾肉沾了点酱油，一颗又一颗，干干净净，连虾线都被挑走了。抬起头，Keegan正慢条斯理地摘下塑料手套。

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这些，一个常年握枪的男人居然也会剥虾什么的。

光是将狙击手和剥虾联系到一起你就觉得一阵好笑。

他做了，还做到了最好。

“嘿，我回来了。老天，这也太累了。”Norton趴到你和Sia所在沙发的靠背上，“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是的，谢谢你。”你捏捏他的脸，递给他一颗剥好的虾。“谢谢您女王陛下。”Norton以夸张的音调揶揄道，接过去嚼吧嚼吧咽下。

你在此刻迫切地需要有人和你聊聊天好让你把脑海中的那个人抹去，于是你主动开启了话题。三个人从南聊到北，又不知是谁的突发奇想，你们纷纷踏入了舞池。

学校里不会教你们怎么跳交谊舞，脚底下的步子全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网上学的，一言概之凌乱的很。但这里不是正式场合，这里娱乐至上。于是所有问题，或正常或不正常，在这里都可以被包容。

你跟着他们的步子跳着，笑起来时却只感到荒唐和空白。聒噪的鼓点和人群的尖笑，你在虚幻和现实的交界线处头晕目眩。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划破音乐声，像是将一切打断。Sia和Norton同时扭头看向你，你僵硬地低头——那铃声是你给Keegan单独设置的。

“我去接个电话。”

那两人以理解的眼神望着你。

“甜心，没事的，不管怎样我们都挺你。”

“谢谢，Sia。”

……

“喂？”

“是我，Y/N。”

“Logan……？为什么会是你，他呢？”

“说起来复杂，他是不想我们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我们担心你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所以……啊噢！Hesh，做什么？”

电话那端刻意压低的争吵声嘹亮地传进你耳朵，但你已经听不进去了。心跳声越来越大，吞没理智和思维，你颤抖地攥紧手机，不这么做的话它可能就掉在地上了，而现在这是你唯一能得到他消息的渠道。

你在那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全部化为恐慌和战栗。冷空气缠上四肢，恍惚间要让人以为自己被冰冻起来。

耳边兄弟俩的声音化作嘈杂电流，心脏被冰冷挤压，说不上是疼还是麻，你在六神无主过后压着哭腔开了口：“来接我。我要见他。”

“可是……”

“我要见他。”

“……公主，你要知道我们本意并不是惹哭你？”

“我说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好好，这就开车来接你。”

你看不到电话另一头表情麻木的兄弟俩，也不知道Hesh已经开始想怎样才能在Keegan恢复后逃过一劫了。

前往基地的途中你不再开口，两只手死死扣住，直到疼痛让你的头脑暂且冷静。

昏黄路灯照不亮你的眼睛。

车子还没停稳你就冲了下去，Logan拦都拦不住。

Hesh拍拍兄弟的肩膀，深沉道：“我们完蛋了。”“……是啊。”Logan麻木回道。

你离开这里也有几年了，诊所却是一点没变，你能清晰地回想起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拐角。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去的回忆上，你提着裙摆匆匆跑过走廊，直奔那人所在的房间。

终于推开门，见到他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后，你听见一切尘埃落定的声音，混杂着巨大的耳鸣，和你如鼓的心跳。

压制许久的感情倾泻而出，你没有走进房间，就只是靠着门框落泪，身子不住地往下滑。当年你只凭本能地不愿离开他，而今，再度站上这片地面，你望着他疲倦的脸庞，明白无关年岁时间，不论如何，你离不开他。

做出抉择比你想象中更容易些，生生把一个人从心里剜去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你做到了。你甚至有心情去想他以往夸你的模样，摸摸你的脑袋，笑着喊你一声好姑娘。

你拖着自己走到他床边坐下，目光一遍遍描摹过他眉眼。从此往后，就只是养父和养女。你会做一个好女儿，乖巧听话，给他省心，不和他吵架。这一次他只是受伤，那下一次呢？你怕了。你不敢再和他闹脾气了。

如果下一次你甚至来不及和他道歉呢？

“……Keegan，对不起。”你牵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侧，小声地说着，“我不闹了，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匆忙抹去泪水，你握紧他的手，絮絮叨叨像是要一次性把以前漏下的分享补齐。等你口干舌燥地停下时，他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你抽噎着将脑门贴上他手背：“对不起。”

你的动作就这样定格了，像尊石像。长时间维持固定动作的不适被忽略，不知道过去多久，温凉指腹抹去你脸上的泪珠，你猛地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蓝眸，安抚意味明显。像是鱼回水源，你从窒息中缓过来，反而哭的更凶了。

他什么也没说，把你揽进怀里拍拍你的后背。你的耳朵贴在他胸膛，熟悉的心音有些虚弱，但依然平稳。

“别哭，嘘……没事了。”

你抱紧了他，用许久以前的撒娇语气同他道：“对不起，还有，我爱你。”你本以为自己要忘记如何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了，事实上身体本能比你的记忆更可靠，被浸在蜜罐子里的小熊软糖永远知道要怎样和别人说话才能讨到甜滋滋。

“我也爱你，孩子。”

就这样吧，停在这里，让一切回归正轨。

你把脸埋在他颈窝，哪怕他看不见你的脸也下意识闭眼敛去眸底情绪。

就这样吧。

下章是他视角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偏食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