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世纪末的旅途 第5章 5

特利迦是真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有察觉到卡尔克萨是个混迹于人类之中的非地球生命体，但具体是什么，有什么能力，他一时半刻实在是回想不起来，三千万年是一段漫长得连山峦都会被清风打磨成碎砂的时光，漫长凌乱的梦境让他对于更久之前的记忆很模糊。

因此他低估了这个异星生命的能力，强势到不可违抗的力量轻而易举就把他从暂时跻身的容器里抓出来，又置入了一直使用着他力量的真中剑悟体内，并且让真中剑悟的意志陷入沉睡，让他不得不接手这具属于人类的身体。

“你是什么人？”他问道，却并不指望一个敌我不明的异星生命会老实回答他真正想知道的部分。

“卡尔克萨，TPU的一个普通研究员，目前还在入队评估阶段没有固定岗位。”

果然，卡尔克萨的回答毫无价值，但他接下来的话倒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未来应该还会跟你这个小人间体相处很久，不过不用担心，我对区区一个地球人没有任何兴趣，只要你不给我添乱，你们想怎么跟那三个黑暗巨人解决三千万年的爱恨情仇我都不会插手。”

“……”

特利迦觉得他们对于“添乱”的定义可能无法达成一致，但他必须承认的是，卡尔克萨摆出来的条件让他没办法立刻拒绝。

这个“三千万年的爱恨情仇”很难解决，如果可以的话，能少一个敌人是最好的，哪怕只是在很短一段时间内。

曾经他凭借永恒核心碎片的力量与卡尔蜜拉、达贡和希特拉姆打成平手，借此机会，幽莎蕾同样以永恒核心的力量将他们一起变成了石像，但现在他可没有永恒核心的碎片来用，幽莎蕾的巫女血脉也不知是否传承到了这个时代，情况未明的现在，想要同时对抗那三个黑暗巨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类，把三千万年前的地球文明践踏成尘埃者中同样有他一个，他会最终背叛卡尔蜜拉只是因为在接触永恒核心的刹那，他明白了这个东西绝不能由任何个体持有。

卡尔蜜拉想要用永恒核心创造一个由黑暗一族统治的宇宙，而他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整个宇宙和所有它孕育的生命一起毁灭，就像幽莎蕾被逼上祭台打开通往永恒核心的大门时绝望的呐喊所言，讨论未来的前提是宇宙还有未来可言，若是宇宙不复存在，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就都没有意义了。

这种道理卡尔蜜拉并非不懂，但她并不在乎失败的后果，她只想要成功之后被黑暗与恐怖笼罩的无序混乱的世界，失败了？她不存在了还需要在乎吗？所以跟她讲道理是完全讲不通的。

只是卡尔蜜拉不在乎，特利迦却在那一刻发现他在乎，既不是在乎卡尔蜜拉也不是在乎满目疮痍的地球，更不是在乎幽莎蕾这个随便他捏扁搓圆的柔弱巫女。

他也不知道他在乎什么，也许是某种玄而又玄，却只有宇宙存在才能拥有意义的“意义”。

这份“意义”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由谁来诠释，都是与他无关的事情，所以如果能确认卡尔蜜拉得不到永恒核心的话，剩下的事情就让遭遇异族入侵的地球人自己去解决——这就是他分明完全苏醒却对真中剑悟的呼唤不予理睬的原因。

特利迦不怀疑卡尔克萨能够看懂三千万年前的地球文字，他站在那块石板前面这么久，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在欣赏破损的石雕图像，尤其那块石板上记载着当年那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而最为惹眼的永恒核心也在其中。

“你是什么人？”

他又问了一次，而卡尔克萨用反问的方式彻底把这个话题堵死。

“你会告诉我‘永恒核心’的事情吗？”青年问得直白又坦荡，仿佛他口中能够湮灭宇宙的东西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而他对一颗小小的石子毫无图谋，“它被三千万年前那些地球人藏在了哪里，以及怎么打开通往它所在地的大门？”

特利迦从卡尔克萨的神色中看不出丝毫对他这个敌人的嘲讽或者敌视，最多最多，他只是展现了一点觉得这样的谈话很有意思，可以博他一笑的短暂兴味。

“小家伙，想要交换有价值的情报，就要提供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如果说你之前的生活没有教会你评估除武力之外的东西的价值，你也可以拿出诚意来请教我，我不介意给枯燥的地球人生活增加上一点趣味。”

特利迦觉得哪怕是以宇宙人的标准而言，卡尔克萨都属于厚脸皮的典范了，他实在不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可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所展露出的东西又让他不得不去一字一句地反复咀嚼。

卡尔克萨不在乎多他一个敌人，也不在乎卡尔蜜拉三个已经注定的敌手，他们在他眼中无足轻重，而那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同等价值”更是在佐证这一点。

似乎是对石板丧失了兴趣，又或者是不想再和特利迦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卡尔克萨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越过特利迦向实验室的大门走去，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特利迦还是开口，去求证他得出的最不想得出的结论。

“你的身份来历……能够值得一个‘永恒核心’？”

“嗯……”卡尔克萨扶着门框思考了三秒钟，之前的对话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可他脸上思考的神色又让人无法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自己和永恒核心孰轻孰重。

最后他点点头，回答道：“我觉得是的，甚至可能更有价值一些。”

“晚安了，聪明的小羊羔。”

卡尔克萨走得干脆利落，留下被他生生拖出来的特利迦独自站在圣彰人的实验室里，过了一会儿同样转身离开——他得把真中剑悟的身体放回他自己的床上，这样他明早睡醒还能把无端昏迷的事情解释成一场日有所思的梦境。

就是……真中剑悟的房间……是在哪个地方来着？

并没有在意过外界环境，也没有关注过人间体日常的特利迦，站在TPU基地四通八达的走廊上陷入了迷茫。

*

真中剑悟睡醒的时候有点茫然，他困惑地看看自己的床，再看看自己身上没脱的TPU队服，坐在床上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

他记得他昨天是想要去找圣彰人倾诉一下烦恼，然后靠谱的科学家A没见到，只见到了靠谱的科学家B，正在研究石板的卡尔克萨说等他几分钟放下手头的事情就来客串临时心灵垃圾桶，然后就……

他就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尴尬。

真中剑悟没眼看自己，分明先开口求人的是他，结果他自己先睡着了不说，还让被他麻烦的对向把他搬回来。

好，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带着诚意去找卡尔克萨道歉和道谢。

真中剑悟到指挥室里报了道，见没有紧急事态就开始给他的宝贝花花拉莱耶喂饭，等把指挥室里的花花草草都打理得妥妥帖帖之后，他就一路打听卡尔克萨的日程表，用了几个小时站寻找到了TPU的地面科研所大门前。

作为TPU的内部成员，真中剑悟难得享受了一次VIP待遇，他不需要提前预约就可以进入科研所内部，虽然实验室不给他进，但他可以在会客区里舒舒服服地喝奶茶等人。

就是他最后没能见到卡尔克萨的人，科研人员的日常很忙，卡尔克萨在工作日并没有闲暇时间来跟他谈天说地，仅仅是让传话的人来告诉他，没事可以回去多看看书，研究研究怎么让自闭的拉莱耶开花。

坦白说这用词有点嫌弃，传话的人甚至带了点怜悯给失望的真中剑悟解释：“卡尔克萨平时说话就是这样，剑悟先生你不要在意，以他的为人，如果你真的碰到难题的话，他是肯定会帮你的。”

真中剑悟没怎么get到传话人的怜悯，在特利迦被未知的怪物袭击躺在街道废墟上让TPU头疼不已的那个晚上，他就深刻领略过卡尔克萨那能气死一大片人的遣词造句和语气腔调了。

道了谢之后，真中剑悟离开了研究所，他跑过来一趟花了蛮久的时间，看看表，再过半小时左右就是日落了，现在回去纳斯迪斯号铁定要错过晚饭，于是他决定在返程路上绕到商业区，找一家从没试过的地球口味餐厅解决晚餐。

出生在火星的真中剑悟对地球的一切都很陌生，虽然火星基地在第一产业上能够实现自己自足，但仍然有很多地球随处可见的食材是他闻所未闻的，他来到地球不久，仍有大把的新鲜事物在等待着他去勇于尝试。

就比如……超辛海鲜拉面。

真中剑悟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中挑中了一家拉面馆，面对长长一串菜单犯了选择困难症，最后闭着眼睛随缘一指，指到了店中没几个人敢尝试的魔鬼辣味上。

当那碗红彤彤的，散发着让鼻子仿佛被捅穿的酸爽感的辛辣气息的拉面端上来时，真中剑悟很怀疑他今天的归宿是不是会变成医院胃肠科急诊。

拉面一定要大口大口吃完，并且将汤汁喝光一滴不剩，这是属于地球的微不足道的礼仪，是对拉面师傅手艺的肯定。

但他实在下不去口……

几次拿起筷子又放下，眼看着面汤都有些凉了，真中剑悟还是没有胆量去嗦上一口面。

“上来就挑战这么刺激的？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胆量。”

头顶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并且声音还挺耳熟的。真中剑悟抬起头，哭着脸强行扯出一丝微笑，用面部表情生动地演绎出“他一点也没有胆量，只是被自己缺乏的地球常识坑了个惨”这句话。

仍然穿着那身瞎眼的黄色连帽拉链卫衣的卡尔克萨在真中剑悟对面的位置坐下，把手里鼓鼓的挎包放到一旁，指着那碗红得吓人的面对他说：“不敢碰就请我吃，不要浪费了极品的美味。”

把蹭饭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人也真能称的上一个活久见了，但真中剑悟此刻却只觉得如蒙大赦，他动作麻利地把自己没动过的面推给卡尔克萨，甚至还双手合十冲他拜了又拜。

卡尔克萨毫不脸红地收下了真中剑悟的感谢，一时心情不错还给了他一点建议：“吃不了辣的就别乱点菜，还有，这家的山药汁乌冬面也勉强还不错。”

真中剑悟又要了一碗面，并且感慨人生虽然充满挑战，但有一些过于极限的还是算了比较好。

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真中剑悟顺便向卡尔克萨道了歉，顺便感谢他送自己回房间。卡尔克萨对此的反应仅仅是一个“哦”的单音节，眼神聚集在辣汤里的墨鱼仔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卡尔克萨不喜欢说没用的社交废话，这点真中剑悟同样深有体会。